也談張愛玲——— 讀許子東說張愛玲
沒有人介紹,推薦張愛玲,從來沒有。身邊著眼,致力,酷愛文學的人,不要太多。偶然在溜網時讀到她的。頓住,停不下,驚訝。
初中還是高中時,在語文課上遇到魯迅《一件小事》。自茲,心裏有了周圍以外的語言,思想所在。惟此惟大到踏進歐美。魯迅的時效地效人效,沒了。語言,也覺得文言的塵埃蠻厚。其感染的日式審美趣味,也隨著見識的人種增加,覺得小了,薄了,挺隅。
身邊歐美人生活隨處可見的輕鬆,明快,尋常,讓我自己對在中國書中,日子中塞滿的“天下之憂樂”和壓死人的近代以來的救亡圖存情結,懷疑了。
數次和歐美人談及自己的關懷,他們驚掉下巴,呆呆地聽,而後,完全沒聽到似的回到local 。而他們是知識分子,不乏高知。斷斷也不會認為他們狹隘。反躬自問,自己是不是哪兒不對?
一,天下之憂和救亡圖存,是讀來的,聽來的。二,《邊城》的寧靜正置於那憂患濃鬱之中;祖母說日本兵的尋常態度;軍閥割據時期,又是魯迅,又是俞平伯,徐誌摩….,他們在靜靜地寫和想;“六四”,自己在天安門廣場看見的靜坐於廣場上的學生抽煙之愜意,裏著旗幟讓路人照相。這裏麵透露出的,比《黃河頌》《臨時憲章》《別了,斯徒雷登》,沒法比地使信,而且鮮活。三,自己把懷裏素日揣著的這關懷,那憂患扒拉扒拉光,其空洞無存的荒涼,讓自己發慌。
在歐美的日子,一天天地過。無邊無際的沒什麽特別的發生。忽然想到,這大概才是日子的原形。偉大和渺小僅差一步之前的那些個步,才是應該去走,去好好看看的。
網上邂逅張愛玲。看見了她早就這樣做,天生這樣做,而且做得這樣好。
李清照也會“至今思項羽,不肯過江東”。幾千年的古籍,一個調調。嚴複魯迅到當下網文,也一個調調。的哥不跟你扯中南海扯啥?抖音才扯家長裏短,那是捧角兒,幫“中美貿易戰”累了的人鬆筋骨,添樂子的。
總之,中國活,活中國,中國替你活。人呢?
張愛玲在。這意義,大得讓自己目眩。億萬萬形成的這塊物質,就這塊活出自己的樣兒來,當然是山頂洞人這支。
想起那句,“當三個女子從容地輾轉於文明人所發明的槍彈攢射中,相互救援,這是怎樣的一種偉大啊!”再次為女娃喝采,女媧(我信是個女娃)補天之後,又一個女娃來“玉宇澄清萬裏埃。”
她告訴:活自己,其它是托,是襯。
她告訴:你在展現三觀,別給三觀卷巴卷巴了。
她告訴:天生地分不清中文英文,於人的哪哪,那好處大了去。光用中文叭叭,王朔之舌,饒饒的;阿城點子,多多的;餘華小筆,溜溜的,寫出了個啥?“小橋流水人家”。
她告訴:….. 想不到了,但一定還有很多很多。
中國文章,到了張愛玲這兒,才算真的翻篇了。也到了這兒,才和世界文學接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