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1日
今天早晨，看了一篇朋友圈上分享的微博文章“上蒼保佑吃完了飯的人民”。文章連接了一個視頻，拍攝的是一些農名工在東莞打工生活現狀。很明顯，新冠病毒世界大流行改變了這些農民工的生活。他們大多來自廣東臨近的省份，如湖南和江西。在廣東複工之前，他們都在原籍抗疫，隔離在家自然沒有什麽收入。廣東複工後，他們滿心歡喜地來到了廣東。剛開始的時候，招工的地方還不少。那時候，雇主手裏有訂單，世界人民在等待中國的產品。當時雇主和雇工對於未來都有信心。隻要中國抗疫成功，整個世界經濟就恢複了。
然而，事情沒有預想的那麽好。中國之外的世界，很快就陷入了新冠病毒的汪洋大海之中。韓國淪陷、意大利淪陷、美國淪陷、西班牙淪陷、法國淪陷、德國淪陷，就連南美洲的巴西和厄瓜多爾都淪陷了。有意思的是伊朗，屬於淪而不陷，數字增長緩慢。如果數字屬實，伊朗的抗疫經驗值得世界借鑒。雖然莫斯科不相信新冠病毒，但是俄羅斯終於也陷落了。病毒當然也沒有放過非洲。由於醫療水平落後，非洲國家的真實狀況，怕是比官方數據還要嚴重很多。這些地方，都是中國的商品市場。
記得武漢疫情爆發之初，世界上很多國家的政府或者人民，都向中國捐助防護物資。在我個人看來，市場上（絕）大部分抗疫物資被輸送到中國，也是世界上很多發達國家疫情難以控製的原因之一。我生活在美國，平常的時候，各種各樣的口罩都能買到，供應充足。一月底二月初，海外華人把美國市場上的物資搜購一空，大部分送到了國內，少部分被囤積起來。此後，即便是在美國大規模爆發之前，我在亞馬遜上也不容易買到口罩了。美國疫情爆發後，亞馬遜上出現了很多口罩賣家。大部分商號的ID信息，都有明顯的中國文化特征。如果運氣好，從他們那裏買來的是囤積下來的口罩；如果運氣不好，買來的就是次品甚至假貨。
在海外疫情爆發後，新冠病毒“雖遠必誅”，國內有人開始慶祝病毒的“豐功偉績”，如沈陽有飯館打條幅“祝賀美國日本疫情爆滿疫帆風順”。我認為國內持有這樣新心態的人不會非常多，但是也為數不少。2003年SARS爆發的時候，就有人相信是美軍投毒。到了現在，相信新冠來自美國的人應該更多。如果美軍投毒屬實，那病毒在歐美日本韓國爆發，屬於“反噬”始作俑者，作為病毒受害者的中國人民自然要高興一下。回想起來1900年八國聯軍進北京，再想想一次二次鴉片戰爭，英法聯軍火燒圓明園，中國人民對歐美日幸災樂禍，也是有曆史原因的。在美軍投毒論的立場之下，現在美歐的困境，完全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在上上一個庚子年，中國人民鬧義和團的時候，喊的是這樣的口號：
“神助拳，義和團，隻因鬼子鬧中原。勸奉教，自信天，不敬神佛忘祖先。男不倫，女行奸，鬼子皆是子母產。如不信，仔細觀，鬼子眼珠都發藍。天無雨，地焦幹，全是教堂遮住天。神也怒，仙也煩，一同下山把道傳。非是邪，非白蓮，獨念咒語法真言。升黃表，敬香煙，請來各洞眾真仙。神出洞，仙下山，附著人體把拳玩。兵法藝，都學全，平定鬼子不費難。拆鐵道，拔線杆，緊急毀壞火輪船。大法國，心膽寒，英美德俄盡蕭然。洋鬼子，盡除完，大清一統靖江山。”
如果把“大清”換成現在的國號，這個口號稍稍改一下現在也能用。當然了，如果從批判的眼光看，這個口號也有一些局限性。而這些局限，除了來自樸實的民族感情，更源於對於外部世界了解的缺乏。中國的問題，不能全部用外部因素來解釋。曆史證明，慈禧太後向列強11國宣戰，並沒有實現“洋鬼子，盡除完，大清一統靖江山”的願望。
晚上，我和國內的一個老弟打了一個多小時的電話。在很多的問題上，我們的觀點都是迥然不同的。但是在一件事兒上，我們有了一致的結論，那就是這次新冠病毒大流行，很可能把世界經濟打入衰退。如果真的會這樣，那麽很多人，不光是美國人，還有更多的中國人，會丟掉工作，不得不靠著積蓄生活。老弟認為，我們的觀點不同，是因為我們獲得的信息不一樣。我勸他，既然搞投資，就要有世界眼光，除了看中國的新聞，也要看看英文的新聞。我進一步解釋，看英文新聞的好處，就是可以了解不同的觀點。在美國，我們早就習慣了媒體撒謊，慢慢地養成了從謊言中判別真相的能力。這一點，中國的老弟是需要學習的。老弟苦笑了一下，天網恢恢疏而不漏，上外網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他說，我們都被自己得到的信息綁架了。
老弟這麽說，讓我想起了“斯德哥爾摩綜合征”，又稱“斯德哥爾摩效應”，是指被害者對於犯罪者產生情感，甚至反過來幫助犯罪者的一種情結。這個情感造成被害人對加害人產生好感、依賴性、甚至協助加害人。事實上，我們都是信息的人質，或者是信息製造者的人質。在綁架案件中，人質可能會對劫持者產生心理上的依賴感。他們的生存質量，甚至生死掌握在接持有者手裏。如果劫持者讓他們活下來，人質們會心中感激。
無論是在中國，還是在美國，人們都習慣了接受一種類型的信息。所不同的是，我在中國大那個老弟習慣了接受外界灌輸給他的信息，他選擇的空間不大。而在美國，我們有民主黨和共和黨主導的宣傳媒體，當然我們也有“川粉”和“極左”。即便我們這些自詡為中間派的人，也有“中間偏左”和“中間偏右”之分。一旦選擇了立場，那麽在尋求信息的時候就有了偏好。民主黨的支持者，會罵Fox新聞為種族主義者；共和黨的支持者，則會把CNN當做假新聞。人們都選擇相信符合自己立場的信息，把立場相左的信息當做謊言甚至是攻擊。套用我們的網絡用語，就是“屁股決定腦袋”。
我有一個惡俗的類比。中國的信息綁架，有點像強奸。由於“斯德哥爾摩效應”，常年累月的性侵可能讓被強奸者心理上接納強奸者，甚至對強奸者產生感情。因此，被強奸者會習慣性侵的過程，以至於把性侵當做正常的性行為。被強奸者不但可以從性刺激中獲得快感，甚至會主動配合強奸者，與其一起高潮震顫。在美國的信息綁架，更像是被誘奸。一旦建立起夥伴關係，信息接受者會和信息發布者一起起舞；被誘奸者感覺找到了真愛，想方設法來迎合誘奸者的不同花樣，甚至站出來保護誘奸者。不管是強奸，還是誘奸，最後的結果就是接受的一方心悅誠服地愛上施加的一方，逐漸失去了自己的判斷。如此這般，中國和美國都有很多人被媒體利用和煽動而不自知。
老弟勸我，不要被那一小部分憤青和民粹的言論所困擾。他說那些腦袋發熱的人充其量占了20%的人口比例。這話有道理，也並不盡然。我相信大部分人的頭腦更加冷靜。但是帕累托法則（Pareo principle，也被稱為80/20法則或者關鍵少數法則）指出，約20%的變量控製著80%的局麵。也就是說，在一場變局之中，所有的人口，起決定性的僅占20%，雖然剩餘的80%占了但多數，起控製作用遠低於20%的關鍵少數。
那些關鍵少數，除了身居要職的人之外，還包括吵得最凶的憤青和民粹。中國和美國80%的民眾，聽到的是對方那些關鍵少數所發出的聲音。也就是說，那些關鍵少數的聲音很可能代表了各自國家在對方的形象。由於80%的人是沒有聲音，或者不願發出聲音，人類曆史上產生了各種各樣的災難性誤判。領導人之間的分歧發展成國家間經濟戰、冷戰，甚至是熱戰，無仇無怨的人們在戰場上互相屠殺。
由於新冠病毒的爆發，美國已有3000萬人失業，歐洲的經濟估計也會負增長。中國是出口型經濟，世界經濟蕭條，中國就會沒了市場，所以，中國的就業數字也令人擔憂。老百姓日子難過，政客們自然會轉移焦點。這樣的策略，在中國和外國都有效。相信美軍投毒，可以讓很多中國人的心裏好受一些；而對於其它國家的民眾，他們完全可能相信相反的病毒來源。總之，政客們都在操縱民粹，都在轉移憤怒。在我看來，這是不負責任的。憤怒可以轉移，但是遲早會找到爆發點。如果經濟繼續變壞，那爆炸的憤怒會讓更多的人丟掉飯碗。
在中美貿易戰之前，很多產業已經從中國開始向東南亞轉移。在這次全球大瘟疫中，越南的表現可圈可點。不管是因為氣候原因，還是政策得當，越南的感染人數很少。最近網上不少新聞流傳，越南就要進行全民普選了。低成本地價，豐富的青壯年勞動力，再加上政策的深度改革，越南肯定會成為製造業轉移的熱點地區。如果中美之間的民粹博弈愈演愈烈，人民之間的隔閡越來越深的話，那麽製造業從中國向越南加速轉移是完全有可能的。這樣，從事製造業的朋友要留心了。當然了，國內經濟也會因應改革，提籠換鳥。留在籠子裏的人可以繼續發財，被換出去的那些鳥兒，就不知道去何處覓食了。
勞動是光榮的。在2020年，保住自己勞動機會的人，是幸福的。那些能吃飽飯的人民，肯定有上蒼保佑，因為有些人已經開始擔心明天的麵包了。新冠病毒大流行，已經是全球的災難。如果任憑民粹煽動折騰，更多人會丟掉飯碗。如果你也屬於80%的沉默大多數，為了生計著想，請不要被民粹和憤青帶了節奏。
豪車民粹，80%的人是玩不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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