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因斯坦說,“沒有宗教的科學是跛子,沒有科學的宗教是瞎子”。對於這句話,我本人的理解是,宗教與科學不應該是對立的。當然,愛因斯坦的“宗教”既不是信仰西方人格化的神,也不是東方對自身的體驗。愛因斯坦的宗教是其所謂的宇宙宗教(cosmic religion),這是一種對一切宇宙自然法則和諧的敬仰,並以更高層次的科學揭示至高無上的智慧。
愛因斯坦晚年致力於研究萬有理論(Theory of Everything),試圖用一種高度概括和一致的理論來解釋宇宙的所有奧秘。可見,萬有理論與宇宙宗教有著高度的一致與和諧。如果真的存在一個理論可以解釋宇宙萬物的奧秘,宇宙的神秘能被人類洞察,那麽這個時候宗教與科學就走到同一條道路上了——殊途同歸。
至於說宗教與科學同出一源,我不敢肯定,畢竟,宗教要早於科學好幾千年。有原始巫術的時候,宗教已經顯示出雛形了。
讓我們來考察一下現代科學起源時期的一樁曆史公案,看看科學與宗教之間的關係。
接受國內教育的人一般都認為,羅馬教廷反對科學,燒死了堅持真理,捍衛日心說的布魯諾。似乎,宗教與科學是格格不入的。其實,稍微動動腦子就會有這樣的疑問,教廷為什麽不燒死首先提出日心說的哥白尼,為什麽不燒死證明日心說的伽利略?
這個問題的答案既複雜也簡單,燒死布魯諾其實不是因為他的科學理論,布魯諾根本不是一個科學家,更不是正統的天主教徒。布魯諾與教廷的根本衝突在於他反對三位一體的基本教義,宣揚泛神論和巫術,他的宇宙無限論沒有嚴格的邏輯推理,隻是泛神論的一個衍生。同樣,日心說也是布魯諾用來攻擊基督教虛偽邪惡借題發揮的工具。因此,布魯諾被作為異教徒而處死。。
至於哥白尼,他一生與教廷的關係融洽,教皇克勉七世還親自去聽關於日心說的講座,同行的大主教事後專門寫信給哥白尼表示讚賞。 哥白尼起初沒有發表日心說不是因為教廷反對,而是因為得不到當時天文學界的認同和支持。
比較複雜的是伽利略與教廷的衝突。伽利略通過望遠鏡觀察到一些實際的證據之後,開始激烈地支持日心說。這當然與主流觀點衝突,於是,教皇指派神學家、樞機主教貝拉明仲裁伽利略與反對者之間的爭議。貝拉明表示,如果日心說獲得了強有力的證據支持,他就準備修正對《聖經》的理解。貝拉明隻要求伽利略在找到確切證據之前,不可以把日心說當作無爭議的觀點宣揚給大眾。伽利略宣誓,接受了貝拉明的要求,於是教廷與伽利略相安無事。但十幾年後,伽利略違背誓言,又把日心說當作無爭議的觀點四處散布,教廷與伽利略的矛盾激化。不久,羅馬宗教裁判所判決伽利略有罪,他從此被軟禁直至去世。
應該說,當時的教廷還是尊重學術的,對學術爭論保持中立,在布魯諾沒有足夠證據的情況下,不應該把自己的觀點當成真理。今天我們知道,所謂日心說(太陽是宇宙的中心)也是錯誤的,隻不過,地心說比日心說錯的更離譜。
可見,宗教與科學沒有本質的衝突,否則,我們無法接受為什麽梵蒂岡曾經是科學的搖籃,也無法解釋矗立在阿爾巴諾山上的梵蒂岡天文台,更無法解釋從科學之父伽利略到哥白尼、孟德爾(現代遺傳學之父)到勒梅特(大爆炸理論發現者),他們既是大科學家同時又是天主教神父。(歐洲幾乎所有天文台都是神父所建)。
或許,正如愛因斯坦所說,宇宙宗教的精神就在於對宇宙中最崇高的智慧和最容光煥發的美的追求和探索,這是一種宗教般的虔誠。
說到這裏,自然會聯想到一個問題,為什麽現代科學隻產生於歐洲宗教,東方宗教為什麽沒有激發科學的萌芽?
我拋一塊磚:歐洲的宗教是向外尋求的,神在我們身體之外,在天上,於是他們向外探究。東方的宗教是朝內探尋,自省的,我們略過了與自然與社會的好奇,直達自己內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