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友問空於僧，其授曰：如夢中虎，以為真，則懼；知為夢，則無憂。世界如夢，其性空，子必悟之！
吾友惑，對曰：真妄比出，無比，安知世界妄歟？僧斥之曰：子多妄念，足害修行，宜立斷之！
吾友悶，複問於他處，所得者不出前事。後語於吾，吾曰：見虎而知為夢者，以其前有醒故。醒夢比出，以覺夢之妄也。今僧雲世界如夢，然人無曆出世界者也。入無出比，入不可出也。 設一僧立於彼虎畔，以手指虎曰：“此虎非真”。子然之乎？然之，則僧為真。僧為真，則夢為真。夢為真，則虎為真。世間僧授人“世界如夢”者，皆夢中僧也！此亦不若無虎而有僧自指曰“吾非真”也哉？此不亦哥德爾氏之“不能圓定理”（Godel's Incompleteness theorem）之有“本句非真”也哉（“This sentence is false”）？皆悖論也。故世間僧合導人以曰：世界如夢，子必曆出世界而後知。此若夢中遇虎，念日間醒時，方覺虎之非真也。出世界者，若日間事之於床上人也。欲得曆出世界者，子宜修行，此佛之所以然也。子持佛法，若人持地圖，驗之於足下，得寸進尺，小醒而大覺，止於“世界如夢”者也。
人惟能自覺，不能他悟，此理明矣！夢中僧強人所難，不若“堵人悟門”也哉！言語一，覺次不同，則其義異，此亦一妙事也。吾莞爾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