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姐妹篇,上篇是《文革的帳,我這樣算! 》,《對於文革,我為什麽恨不起來?》是下篇
為什麽我不恨文革呢?
按理,我也應該恨文革才對呀。父親被罷官,打倒兩次,第二次被送去五七幹校還差點把命丟了。母親被遊街批鬥。我因此也曾被鄰居小孩們歧視、打罵和欺負過。但是有壓迫就有反抗,我也不是善罷甘休之輩,我的拳腳就是當初這樣練出來的,嗬嗬。
為什麽我不恨文革呢?聽我講完下麵幾個故事你就知道了。
第一個故事的主角,是我父親單位同事。該人,山東老八路,資格老官也大。不過有一大缺陷,是個禿子,滿頭的痂癩瘡疤,夏天也總戴著頂帽子。不過,他老婆年輕漂亮,還是個女醫生。我父親說她是個“大知識分子”。他們生了一雙兒女,兒子是我同學。這麽好的家庭,令人羨慕是不?
文革來了!他原來還有一個鄉下的女兒,是跟青梅竹馬結發鄉下老婆生的。就是這個女兒,文革中帶著一大幫紅衛兵從山東老家來揪鬥她父親,忘恩負義的老家夥啊!有好一陣子,老頭在單位裏抬不起頭。
但頭到後來是抬起來了,因為文革結束了嘛!老頭搖身一變,成了受害者。
第二個故事的主角,是我同學的父親。人家也是山東老八路。我同學常跟我吹,說是他戰馬都騎死過好幾匹呢。不過,他的官不大,隻是上海市某局的辦公室主任。
文革中,也來了好多山東老鄉揪鬥他。原來這位更狠,鄉下老婆生的兒子,也被他帶了出來,結發老婆成了孤老。難怪那時候我同學借給我的書,扉頁上寫的祝賀他們義結金蘭的日子,是一九五七年,感情他們是捧子成婚啊。老子的官不大是因為這個離婚結婚受到了組織處分。我的同學跟他哥的關係是不好,文革中他們家也有兩派,嗬嗬。
所以,你們要問我文革是什麽?
文革就是那些在法律上無法約束和懲治的人和事,由人民群眾在文革中用道德標準去收拾他們。我的這兩個同學和他們的家人肯定恨文革。大凡文革前越猖狂的,文革中就越被揪鬥。這正是仇有源,債有根,文革當中報仇恨。
這是文革正義的一麵(我同意兩個文革的說法,即老毛是要整黨內走資本主義道路的當權派,而民眾則是在公報私仇)。
但是不可否認,這種怨怨相報不是一種最好做法。其傷害和打擊麵是很大的,而且好人受難的也不少。但我有時候在想,像是我說的這幾類的法律無法約束和懲治的人和事,你如何能讓受害者得到公平和應有的補償呢?
一個字,難。
當然要說我一直都支持文革,那也不對。我對文革的反感結束於第三個故事。那是林彪事件以後,我中學快畢業了。父親有個外地同事來看他,在我家吃了午飯後,我父親生病就讓我領他去看另外一個同誌。該人文革前也是個人物,是《解放日報》的副總編輯夏某言。另外,還有其他一些人在場。我隻是作陪,吃了頓晚飯。席間,好些人瞪著血紅的眼睛粗著脖子大罵文革,說這案一定要翻的。
這引起我的反感。天下是毛澤東領導共產黨打下的,是為底層的老百姓打天下。共產黨有很多同路人,他們不過就是借著跟毛主席打天下,自己撈好處罷了。老毛一死,他們立馬複辟。老幹部複出。可老幹部複出以後,除了盡量的安排他們自己的子女外,幹什麽好事沒有?幾乎沒有。但是光是安排子女,這可是打開了官場腐敗的口子。
你們盡量可以罵毛澤東獨裁。毛澤東是獨裁,可他獨裁也並沒有為他自己!在我看來,老毛的局限性僅在於過去實行的那種社會主義製度,是前人沒有走過的,本身在體製上是有著很多缺陷,比如壓迫個體,強拉入夥,吃大鍋飯等等。今後的社會主義道路,應當盡量避免這些錯誤和缺陷。
我想老毛也是部分認識到這些錯誤和缺陷的,同時他更清楚哪些是共產黨的同路人,文革的爆發是想尋找解決“同路人”的問題,也就是為了保護底層人民不再受壓迫。但文革最後是失敗的,文革的失敗是因為過去實行的那種社會主義製度的缺陷所致。而改革開放之所以被認為是巨大成功的,也恰恰是因為過去的體製存在太多的缺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