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沙葉新 《天下幾人是男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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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正的英雄能夠在逆境中堅苦卓絕。在曲徑通幽中實現理想。隻有這樣的英雄才能擔負起民主自由的重擔!沙的文章是對魯迅精神的曲解。魯迅說:“中國一向就少有失敗的英雄,少有軔性的反抗,少有敢單身鏖戰的武人,少有敢撫哭叛徒的吊客……”
魯迅說“一向缺少失敗的英雄”。象遇羅克、張誌新,他們失敗了,他們是英雄,但他們不是失敗的英雄。失敗的英雄能夠在失敗中求生、求活並求勝。鄧希賢是一位失敗的英雄。鄧可以在六十年革命生涯中幾起幾落,卻始終保持自己的政治理念。鄧在濟南時,下車伊始,隨著人群高呼:“堅決批鄧,反擊右傾翻案風”。鄧還說:“絕不翻案”。然而,鄧是“鋼鐵公司”,在文革中“占著茅坑不拉屎”。鄧希賢“人才難得”。“鋼鐵公司”,“占著茅坑不拉屎”,“人才難得”——這三句話是毛澤東對他的評價,而毛澤東是其思想路線上最大的敵人。鄧希賢堅持自己的政治理念,鐵骨錚錚!毛澤東知道魯迅有骨頭,知道鄧希賢有骨頭,男子漢就是有骨頭。
魯迅說“有軔性的反抗”,就是能曲能伸。兩年前,為追悼二十年前那場悲哀,在痛定思痛中,筆者寫過這樣的一首詩《草木的啟示》:
冬天來了,
萬木撒下了繁榮,
生命濃縮到了最低限。
沒有忍耐,
怎麽會有夏天的 -
繁花似錦。
真正的勇士,
在進退間堅忍不拔。
祝福祖國。
如果那些勇士們活著,他們能在各自的崗位上,不是單憑著一腔熱血,而是堅定地、不怕犧牲地為自己的理想,為中國人民自由民主事業做著“有軔性的反抗”,我們的事業會更加輝煌。我們中那些可以在輝煌的那一刻為理想燃燒、而犧牲的人,有幾人能為“有軔性的反抗”而奮鬥終生?
魯迅說“少有敢單身鏖戰的武人”。魯迅談到了“敢”,那是膽識。談到了“單身”,那是孤膽。談到了“武人”,那是信念和技藝。談到了“鏖戰”,那就是不屈不撓。做一個“砸不碎、煮不爛的鐵豌豆”!如果有了這樣的男子漢,帶領出一批這樣的男子漢們,才會有伸張正義的力量,才會能與邪惡力量抗衡。幾千年了,文天祥、張誌新常有,“單身鏖戰的武人”不常有。俱往矣,無數英雄先我而去,誰為我社會之中堅!於右任《讀史三首之一(1934)》雲:
風虎雲龍也偶然,欺人青史話連篇。
中原代有英雄出,各苦生民數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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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孫中山、蔣介石到毛澤東,誰是中國人民的救星?這一切的一切,青史不過是“謊話連篇”。英雄各領風騷,占山為王,蒼生苦不堪言。誰為我蒼生謀?
“少有敢撫哭叛徒的吊客……”。我們這個民族,與其說沒有憑吊叛徒的傳統,不如說沒有憑吊叛徒的勇氣。然而,我們活著的人,又有幾位不是叛徒?清朝統治了我們三百年,那些抗清的英雄今何在?自革命的那一日起,“以革命的名義”,我們給了天下多少許諾!我們讚美過美利堅共和國,我們許諾過“自由和民主”。我們以革命的名義,為了自由和民主向蔣介石政府宣戰!然而,今天,筆者以一位老同盟會員後代的名義,問國共兩黨,誰敢說沒有背叛!
筆者呼喚的男子漢不是流血犧牲。是理性,是思索,是堅忍不拔,是鐵骨錚錚;是溫文爾雅,是外圓內方;是從容不迫,是遊刃有餘,是遇事不驚;是任憑巨浪排空,勝似閑庭信步;是“失敗的英雄,軔性的反抗,敢單身鏖戰的武人,敢撫哭叛徒的吊客……”——是所謂鐵血男兒,甘為蒼生謀!
《附:天下幾人是男兒?
沙葉新
劉廣起先生的雜文《男娘們兒》言道:“古人讚美男子的陽剛,現世男人多成陰柔之身。”此言實獲我心,我10多年前寫的喜劇《尋找男子漢》也持此議。
《尋找男子漢》寫的是大齡女子舒歡尋找對象的故事,表麵上看似乎是舞台上的《戀愛指南》,戲劇化的《征婚必讀》,非也,其實女人主人公並不是在尋找事實意義上的如意郎君,而是在招魂,是在召喚民族之魂,是在召喚陽剛之氣,是在尋找精神層麵上的男子漢。所以女主人公在該戲的結尾時說,她要在中國登一則《尋人啟事》,男主人公問她,尋誰?誰丟失了?她說,中國丟失的是男子漢。這裏所說的男子漢。當然是一種民族精神的象征。
男子漢不是懦夫,不是孬種,不是鄉願,不是市儈,不是奸佞,不是滑頭,不是傀儡,不是降臣,不是草包,不是阿鬥,不是浪子,不是小人,不是無賴,不是痦棍,不是賭徒,不是酒鬼,不是走狗,不是鷹犬,不是井蛙,不是蓬雀,不是守財奴,不是馬屁精,不是賈寶玉,不是張君瑞,不是白馬王子,不是奶油小生,不是無恥政客,不是禦用文人。
男子漢是英烈,是硬漢,是猛士,是健將,是旗手,是先鋒,是人傑,是鬼雄,是血性漢子,是豪俠之士,是中流砥柱,是各業才俊。真正的男子漢有淩雲之誌,有明月之懷,有義肝俠膽,有熱血紅心。男子漢大無畏,永向前,堅定如山,胸襟似海,是歲寒時的鬆柏,是烈火中的真金。
男子漢不分性別,男子漢既是骨頭最硬的周樹人,亦是敢櫻逆鱗的張誌新;既是愛國抗日的七君子,亦是縱身投江的八烈女;既是為民請命的彭德懷,亦是絕不舉手的陳少敏;追日的誇父是偉丈夫,填海的精衛是奇女子,他們同是真正的男子漢!
魯迅說:“中國一向就少有失敗的英雄,少有軔性的反抗,少有敢單身鏖戰的武人,少有敢撫哭叛徒的吊客……”如今則如《男娘們兒》一文中所說,“搞理論的成了風向娘們兒,從政的成了官妓娘們兒。”還可以舉出很多例子,比如時下的一些散文隨筆,連男作家也仿效“小女人”文章,一副娘娘腔了。
為什麽中國的男人變得如此孱弱,如此窩囊,如此的喪失了陽剛之氣了呢?
我在《尋找男子漢》中借女人主人公的舒歡之口說道:“男人的懦弱,也許值得同情。以革命的名義發動的、過幾年又來的一次運動,把男人們都整怕了,整軟了。從兩性的比例來看,曆次運動中受迫害的總是男性多。周期性的政治瘧疾,長久的壓抑、扭曲,男人們的脊梁骨缺鈣,棱角給磨平了,陽剛之氣消失了。”解放以來以整人(而且越是有才華,越是有思想、越是有見解、越是有骨氣的人越是被整)為最終目的的某些運動,聲勢浩大,鋪天蓋地,形成了一種令人窒息的心理壓力;這樣一種使人顫栗的社會政治環境,隻能造就奴才和庸才。殘酷的整肅之後,人們心有餘悸,明哲保身,有些人嚇得連真話都不敢說了,怎能期望在這些被修理、被改造、被扭曲、被“脫胎換骨”過的群體中出現鐵骨錚錚的大丈夫、浩然正氣的男子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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