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北書院山長林穀芳17日在《中國時報》發表評論文章說,針對兩岸30年來此消彼長態勢發展,論者總喜從政治製度、經濟發展這些既顯性又可量化的指標來做詮釋,但政治製度、經濟發展的主體仍舊是人,拋開了人的特質談比較,所得出的結論常未能溯源探本,真要談翻轉處境,也就難直擊核心。
文章內容摘編如下:
政經的觀照當然重要,但為何看不到自己在這裏的盲點,其實就緣於當事者的心理,正如此,我們就常看到對同一社會現象,卻可以出現南轅北轍的詮釋,由此而采取截然相反的應對。
即此,真想知道原來占盡優勢的台灣為何淪落到如今尷尬的處境,未來是否能再現風光,也就必須回頭返觀這30年來台灣人是如何看待自己、看待對方的。而在此,一言以蔽之,台灣之所以無視於大陸驚天動地的變化,無視於大國已然崛起,其實正緣於傲慢與悲情的這兩種心理。
說傲慢,台灣曆史上其實並沒有傲慢的本錢,僻處東南,收納的是困於生計、多隻在生死線上奮鬥的移民;及至國民黨來台,雖帶來諸多精英,卻畢竟是敗軍之將,心理上更如驚弓之鳥,也談不上麵對大陸能有傲慢之姿。
真讓台灣人有傲慢本錢的,是來自海峽交流開通後,看到兩岸社會,尤其是經濟發展的落差之大,而就此,除非你對曆史、對生命有深刻的反思,想不傲慢也難。想想,一個在台仍為生計打拚的計程車司機回去探親,在大陸鄉親前就已是“衣錦還鄉”,你又如何能保持平常心!而這指的還是那些在大陸有親人者,沒親人的,少了情感的羈絆,更容易傲慢。有這傲慢,就看不到人家之長,就見不到人家的變化,就忘記了台灣從窮困到變成四小龍之一,也隻30年時間,就對大陸40年來的崛起不能接受。
這種傲慢,貶低了對方,更美化了自己。所以“獨”派的人會告訴你台灣在“日據”時代已較大陸任何地方進步,會強調國民黨部隊到台灣,看到自來水從牆壁出水的驚訝,於是,許多人就以“劣等種族”這種輕蔑的態度看待中國大陸,好似台灣人是另一個完全不同的優生物種般。所以2008年“三通”時,“獨”派媒體談要拒絕大陸人來台,基本上就像歐洲人在談“蠻族”般,就怕他破壞了台灣的“文明”,而其實當時大陸的經濟已經騰飛,大陸精英的視野已普遍接軌於國際。
傲慢會讓人無視於兩方的消長,但消長大到一定程度,你也不能視而不見,2002年左右,大陸迅速崛起,台灣另一個心理卻又迅速發揮了它的作用,讓台灣不能更開放地設想自己在兩岸未來的角色,而這心理就是悲情。
悲情不是台灣所獨有,異鄉奮鬥的生活困頓難免讓人有悲情,但作為邊陲,被割讓給日本,這悲情在台灣就深化為社會的記憶。但悲情既是一種被欺負、被遺棄、遭時不遇的情緒,原該在台灣崛起後逐漸消失,可台灣有“統獨”之爭,悲情是“獨”派一定的心理特質,強化悲情也是他們凝聚力量的重要手段,對國民黨這統治者更需要以悲情來反抗,所以台灣崛起的曆史原因都必須與國民黨無關,對大陸更就不用說了,萬般都是“這強者想吞噬我們的錯”。如此,有了悲情,就理直氣壯於自己的沒落,就有與對方對抗的本錢。而也正因立於對抗,就看不到事物正向的可能性。如此,愈悲情愈對抗,愈對抗愈悲情,惡性循環下,終於將自己逼入死胡同中。
從移民、從被殖民,台灣都自然會有悲情,但悲情隻能作為掙脫困境的心理動機,一旦擴展到其他部分,人就會盡將自己的困境歸咎於別人,兩岸之間,你總如此,當然就看不到自己會落到如此地步的原因。
談兩岸,這傲慢與悲情的心理就如此障礙了台灣人的視野,收縮了台灣人的心胸,使台灣原來“雖小猶大”的立基盡失。而如今,在現實逼迫下,台灣開始有許多人覺得必須更有兩岸的連結,但如果不回看這心理,恐怕傲慢就會轉成自卑,悲情卻更愈演愈烈,那就何隻不能看到台灣在兩岸中可以有的角色,也難以想象出台灣可能創發的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