憶亞奇君

  憶亞奇君
三十多年的老朋友,一貫潔身自好,眼光獨到,球技一流,慈父良友型的亞奇君突然走了,而且走得十分壯烈!
第一次見到亞奇君賢伉儷,還是在南美厄瓜多爾首都的鄉村俱樂部-他自我介紹:初來乍到,承蒙關照,不勝感激隕涕。。。態度誠懇,語氣嚴肅。他太太是台灣商務處請來的中文老師。圓圓的臉,戴著深度的近視眼,和藹可親。
亞奇君原來在海軍衙門效力,官拜中校。上世紀八十年代是‘台灣鈔票淹腳麵’的時期,但也是美國和北京建交和台北斷交,政治前途撲朔迷離之時。,遵循‘危邦不居’的大道,亞奇君解甲歸田後帶了太太和三個兒子到南美洲,創造新生活,我們戲謔地稱呼他為’高勞內’(西班牙文‘上校’的發音)。
在外謀生不容易,更何況要安排一個家庭:先要安頓三個孩子的教育,其次熟悉環境,留意商機,還有語言關。。。這也是每個移民家庭必須要自己去克服的難關。‘高勞內’廢寢忘食,為家庭幸福犧牲自我。
蒼天不負有心人,很快‘高勞內’就脫胎換骨,變換成獨具慧眼的進口商。在拓展市場的同時,還買了一棟小樓,又在他夜以繼日的努力下,把小樓改造成豪宅,令人歎為觀止!‘高勞內’平日裏不苟言笑,一付‘視民如傷’的嚴肅腔,隻有在打麻將時才會放鬆,更在自摸一副好牌樂不可支後冒出一句豪言壯語:我自己都佩服自己!
‘高勞內’還是我的‘網球教練’-在上世紀1995 年春天,我在踢足球時腰肌受傷,醫生嚴厲警告:過了五十歲,就不可以參加激烈運動。。。我決定改打網球-拜在網球高手‘高勞內’門下。在他一絲不苟的指導下我的網球水平突飛猛進。至今我每星期還堅持三次網球訓練,每次抓著網拍,我就會想起他。。。
光陰倏忽,二十年如白馬過隙,‘高勞內’含辛茹苦地把三個兒子打造成社會中堅,一個安置在美國,老二在智利做生意,老三送回台灣完成大學教育。。。
長期的嘔心瀝血,也損失害了高勞內‘的健康。
  有一次我們愉快的在一起調試一台很先進的傳真機,然後過了兩天,他特意來看我,嚴肅的問我:那天。。。為什麽你對我不懷好意的笑??問得我瞠目結舌!又有一次,我請他在家裏享受牛排加紅酒,就我們哥兒倆,海闊天空一番。。。可是改天他又來‘興師問罪’-你是否懷疑我偷你東西嗎???我真的被他嚇得不輕!
看來‘高勞內’判斷力出了問題,我向他太太反映了老朋友的疑惑-好人最怕染上抑鬱症-他太太說也有感覺老公有時怪怪的,還特意在台灣給他去算命-老道士說:他的名字中間有一個‘亞’字,把他給圈住了。。。我們隻能希望上帝保佑‘高勞內’能克服‘亞力’,健康如初!
千禧年後,由於台灣社會福利提升,醫療保險日臻完善,台灣朋友忽然刮起了回歸潮。‘高勞內’在南美洲完成了延續生命的任務後,也結束了生意,賣掉了辛苦經營的豪宅,回返故裏,開始了含飴弄孫的新篇章。
2014年,我在紐約參加寶島環遊團,團遊結束,我又在台北‘訪親拜友’-當年的僑領世光兄召集了曾經僑居基多的‘麻友’,開台敘舊。‘高勞內’也欣然赴會。多年不見的老朋友都精神抖擻,老當益壯!牌局,飯局結束後‘高勞內’餘興未了,他建議明天打網球!
翌晨,‘高勞內’開了一台精致的小車,帶我到新店他的新家,品嚐了聞名遐邇的麻餅,再去網球場會友。可能回到台灣後,沒有了做生意的壓力,亞奇君精神麵貌煥然一新,心情開朗,真為他感到高興。那天人很多,我和‘高勞內’組合成‘南美歸僑隊’vs 新店市民隊-我們還贏了比賽-‘高勞內’興高采烈。。。現在回想起來,怎麽好如‘最後的晚餐’!
 去年回上海,遇見台灣朋友,他告訴我:‘高勞內’走了!使我震驚莫名!後來一了解,他得了類似血癌的毛病,來勢洶洶,醫生也束手無策,經過一番折騰,一天主持醫生建議‘割喉插管’之類搶救作業,否則隻有24 小時的生命期,亞奇君審時度勢的結果,拒絕了醫生搶救的計劃,從容的交代了身後事-就這麽壯烈的走了!隻有洞察了生命真諦的勇士才能做到視死如歸!
逝者斯夫,痛苦的是活著的人。我為亞奇君寫下這頁墓誌銘,以表紀念:
躺在這裏的勇士,天馬行空,武功蓋世-是一個連自己都佩服自己的人!
尚饗!
                                                                                              2019/ 03/29   基多山人 plano T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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