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悟詩經：13---《召南·采蘩》

采 蘩   於以采蘩？於沼於沚； 於以用之？公侯之事。   於以采蘩？於澗之中； 於以用之？公侯之宮。   被之僮僮，夙夜在公； 被之祁祁，薄言還歸。

注 釋   於以：問詞。一說語助。 蘩（音繁）：白蒿。生陂澤中，葉似嫩艾，莖或赤或白，根莖可食。 沼：沼澤。沚（音止）：水中小洲。   澗：山夾水也。 被（音幣）：首飾，亦用於編發（假發）。 僮僮（音同）：首飾盛貌，一說高而蓬鬆。 祁祁（音其）：形容首飾盛，一說舒遲貌。

這首詩記述了女子采蘩及參加公侯祭祀的過程。 前兩章用簡短的問答交代了采蘩的地點和用處。在沼澤裏，在河之洲上，在山澗中。第一章提到采蘩於沼於沚，你可能沒在意，但第二章又提到了采蘩於澗，你不覺得有點不同尋常嗎？這固然有要湊成三章而勉強重複的因素，但我想除了這個緣故外，還有更重要的原因。 首先若僅僅為了再湊一章，作者完全可以寫在沼澤河沚采蘩時的情形，就象《葛覃》裏寫周圍茂盛的灌木和歡鳴的黃鳥，也可以象《關雎》《芣苡》那樣寫采摘的動作。 再者，那白蒿可是稀鬆平常的野草，路邊、山坡、河邊、山腳隨處可見。為什麽要舍近求遠，去那些又遠又險的地方呢？略微想一下，憑著常識可以想到那些地方生長的野菜更鮮嫩味美，現在的農家飯走俏也是同理。再進一步思考，這些白蒿是用於祭祀的。自古以來人們祭祀祖先和神靈時都是想盡辦法用最好的物品來供奉，從蔬菜牲畜到錦帛玉器都力求最佳。一則是尊敬緬懷先祖，二則是向先祖和神靈祈福，祈求他們的庇護和賜福。因此，在這種情況下，祭祀人的誠心和敬畏都表露無遺。古人信奉神靈，尊崇孝道，對神靈都是畢恭畢敬的，就象魯莊公說的那樣“犧牲玉帛，弗敢加也，必以信。”（祭祀用的牛羊、玉帛之類，不敢虛報，一定對神誠實。） 至此，我們不難理解作者反複強調采蘩地點的用意：去那艱險偏遠的地方采摘最鮮美的蘩，盡最大可能向先祖神靈表達誠意和敬意。連這麽微不足道的蘩都考慮的這麽細心周到，更遑論其他重要的祭祀品了，其心之誠，其意之敬，可謂盡矣。 明白了前兩章作者的意圖後，最後一章是說什麽就昭昭然了。簡而言之就是在祭祀時穿著祭祀專用的盛裝，裝扮的肅穆莊嚴，從大清早到晚夕都在祭廟裏恭敬地祭祀先祖神靈。直到夜很深了，要回家了還是懷著崇敬的心情，緩緩地換上回家的衣服，依依不舍地離去。 毫無疑問，這首詩成功地描述了祭祀人的恭敬和虔誠。更為難得是這首詩純用白描的手法記述了祭祀的過程，沒有添加個人的任何情感色彩，是一首標準的原生態敘事詩。 正因為這種原生態的記述，讓後人有了多種解讀的可能。頌揚者，看到祭祀者的恭敬和虔誠。階級論者看到剝削和壓迫，宮女/女仆們不但被逼著去那些危險的地方采摘白蒿，還得在廟裏沒日沒夜地敬奉神靈。就原詩的本意來說，我傾向於作者是為了讚揚祭祀者的恭敬。因為，在那個遠古的時代，作者不太可能具備現代人的階級分析思維。

所有跟帖： 

• 茶兄，你真的辛苦了！又要準備帖子，又要跑來跑去地傳遞友誼。：）以前我寫過一篇采薇的小文。 -applebee3- ♀ (0 bytes) () 04/13/2022 postreply 14:29:33

• 能蘋果貼來共賞：）我的都是舊文，舉手之勞。我現在隻能瞎謅一些酸詩：） -WXCTEATIME- ♂ (0 bytes) () 04/13/2022 postreply 14:39:59

• 我那是很簡單的思緒亂飛。看到現代現象質疑然後查質詢聯想。跟你的文風是不同的。：）你的這些就像是上香一樣恭敬。 -applebee3- ♀ (0 bytes) () 04/13/2022 postreply 14:45:34

• 蘋果謙虛了。 -WXCTEATIME- ♂ (0 bytes) () 04/13/2022 postreply 14:49:03

• 我覺得現在人讀到恭敬與敬畏之心就達到了文字文學的最高境界了！所以關鍵的是你感受到什麽，是否觸動到人心與靈魂！ -applebee3- ♀ (0 bytes) () 04/13/2022 postreply 14:39:36

• 對的，如果有機會看到祭祀的儀式可能就更容易領會這首詩。 -WXCTEATIME- ♂ (0 bytes) () 04/13/2022 postreply 14:41:08

• 我從你的文字注釋中都感受到了！ -applebee3- ♀ (0 bytes) () 04/13/2022 postreply 14:42:05

• 確實，我讀第一遍的時候感覺就是有點偏階級論，看了你的解讀又覺得這樣也很有道理 -浮雲馳- ♀ (0 bytes) () 04/13/2022 postreply 14:53:01

• 硬幣的正反麵：） -WXCTEATIME- ♂ (0 bytes) () 04/13/2022 postreply 14:57:12

• 沒有階級思想，厭惡的感覺該是有的？難道我以前上學學批判碩鼠碩鼠隻是新中國教的理論？ -kirn- ♀ (0 bytes) () 04/13/2022 postreply 15:17:13

• 那是碩鼠，不能混為一談：） -WXCTEATIME- ♂ (0 bytes) () 04/13/2022 postreply 15:57:44

• 俺再讀一遍也沒有都出來奴隸給別人的祖先做苦工的時候有敬畏之心。茶兄氣壞了。。。。 -kirn- ♀ (98 bytes) () 04/13/2022 postreply 15:21:26

• 不是奴隸的心理活動，是祭祀貴族的心理活動：） -WXCTEATIME- ♂ (0 bytes) () 04/13/2022 postreply 16:01:45

• 多年以前觀摩過曲阜孔廟舉行的祭祀大典，那個肅穆莊嚴真的令人心生敬畏。。 -魯冰花- ♀ (83 bytes) () 04/13/2022 postreply 15:25:45

• 冰花經曆豐富多彩，羨慕：）忘了正常，我也記不得。 -WXCTEATIME- ♂ (0 bytes) () 04/13/2022 postreply 16:00:11

• 冰花見多識廣啊，同羨慕。你的問題我也有 -糯米粥- ♀ (0 bytes) () 04/13/2022 postreply 17:08:13

• 見多不一定識廣，總是抱著玩樂的心態到處跑。。不大思考的。 -魯冰花- ♀ (0 bytes) () 04/13/2022 postreply 18:14:16

• 玩樂的心態才最好了！沒事不用活得沉重 -糯米粥- ♀ (0 bytes) () 04/14/2022 postreply 05:47:25

• 不可能是搞階級鬥爭，隻可能是崇敬肅穆 -密碼忘記了- ♂ (352 bytes) () 04/13/2022 postreply 15:38:08

• 我讚成：） -WXCTEATIME- ♂ (0 bytes) () 04/13/2022 postreply 15:58:47

• 小茶科普一下—為啥古人那麽重視祭祀？ -糯米粥- ♀ (0 bytes) () 04/13/2022 postreply 17:11:53

• 多種因素，一句兩句說不清楚。不忘本，祈求前輩的神靈保佑。“慎終追遠”宋儒解釋就是重視葬禮和祭祀先祖。 -WXCTEATIME- ♂ (0 bytes) () 04/13/2022 postreply 17:36:2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