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四大 天王”是我胡編亂寫得詞,圖通俗好記。
日本早年有個文學家夏目漱石,天皇給他發文學獎,他不要,他認為文學是民間的--這和毛主席“是工農兵”的說法不謀而合,不過毛主席說得晚一些而已。
我們將工農兵的領袖印在錢上,人家是將大作家印在人人喜愛的錢上。。。。。
同樣是俗--但俗的還是不一樣。
“四大”排名,不分先後。反正是閑說,爭也沒意思。
王朔的小說,是在國內旅行的時候,在酒店休息時無意中看到的。
出國後,由一個在國內生活過的“港澳同胞”的眼光來看,生活化,趣味化,社會化,輕鬆化---對當時的重新認識祖國,有一些幫助。我喜歡他的不嚴肅,喜歡他的北京式的調侃---雖然,當年的紅衛兵給我的影響不太好,畢竟,過了好些年代。而且,上海的老朋友都說,他的幽默,社會上也吃得開--上海的幽默--離開上海就沒了生命。
你看,後到他的電視連續劇開了幾部--我沒細看,斷斷續續的看了一些--通俗,貼近平民心態,難怪大眾喜歡。據說,早期的王蒙發表過他的文章,被好多人批評,也是可以想象的。錢鍾書就不太喜歡《圍城》大眾化。
70年代末,北京有個民間的“四月影會”,他們是集中了業餘攝影家們的作品,以《自然。社會。人》---展開藝術作品在文革後的新的思維和探索。我看,王朔也有此意。
王朔的軍人大院生活,有人說是他的局限。誰沒有局限?衝出局限的思維和創作--他的《動物凶猛〉就是代表作。
遠在軍人大院老遠的香港電影公司都感覺到---這類故事不同於一般的傷痕小說,於是。投資拍片--導演是北京的另一個文化“天王”---薑文。
薑文也是軍人大院的一份子,雖說晚輩與王朔,但是,電影麵世後證實了,他是導演的最合適的人選。《陽光燦爛的日子》以無悔青春的姿態,展示了荒唐時代的另一麵--人性,--動物自然的人性還是在暗流中展開---就像滴水見到海洋的折射---王朔和薑文將生活中真實的一麵自然展開。。。。薑文的導演處女作,王朔的原作,在國際上馬上受到重視。
我覺得,他們的作品早已衝出軍人大院。
薑文的《鬼子來了》,更是將他個人的視野發展帶另一個高峰點。
在走廊上看到他寫的《 十個為什麽?》--對他的導演思想有了進一步的認識。
他沒有停留在原來的社會意識,超出了迎合社會和電視獨特市場需要的《北京人在紐約》的普羅大眾意識,對曆史,提出了新的理解和新的提問,新的演繹。
為了保持他個人作品的獨立性不受幹擾,他冒著被封的風險“偷步”送影片參加國際大展,也顯示出作為中國藝術家的冷靜和勇氣,當然,也有點無可奈何的悲哀。
影片獲得大獎,可以看到薑文的思想性和藝術性都獲得了國際的肯定。
在談到文學家魯迅的時候,他在《十個為什麽>>裏感慨,中國像魯迅這樣的作家太少了 ,才一個,該有十個,我說,該有百個,千個。。。。
王朔,似乎對魯迅不那麽尊重如薑文。
王朔對好多人不敬,如金庸如餘秋雨,對金庸的不敬是因為武俠。對餘的不敬就不是一般化了。
“文學界的口紅”和“避孕套”來形容由文革一直“吃香”到現在的文人--除了王朔--沒有人可以寫出比他更叫人心領神會歎為觀止的說法。
上海的一個老作家書法家和我說--原來不喜歡王朔,但是,單憑他這一立說--足夠佩服他的獨特觀點和講真話的魅力。
王朔狂,是表麵,他不批國內女作家,何止不狂,簡直是聰明到極點。
王朔冷,也是表麵,他在部隊裏看到過種種生死,莫名奇妙的屍體一條又一條,沒法不冷下來。。
王朔酷,也是表麵,他對崔健挺熱的--說有時自己辛辛苦苦寫的小說--聽到崔健的一首歌--唱得比他寫的還好--他是真心服了崔健。
王朔還服作家阿城--說北京幾十年就出一個他,一個人精。
前些年,紐約紀念剛去世的香港武俠片大導演胡金銓,會上放了胡導演拍的一部短片。燈亮之後後,我遇到來訪的王朔,他的神情好像還沒回轉過來,感歎地說:這麽好的東西,我們 怎麽一點也不知道啊---語氣中,盡是遺憾。
( 胡金銓25年前的舊作《俠女》,被世界公認為五大導演之一。吳宇森,許鞍華是他弟子。阿城和他合作過。)
在真正的好東西麵前,王朔卑謙得像個小學生。
再說說崔健。
他不是搖滾歌星那麽簡單。
文和 藝是患難兄弟,難分難解。崔健的歌詞幾乎全是他自己寫的。
80 年代中,崔健的《一無所有》像雷電,像暴風雨--橫掃了兩岸三地。
我在北京,感受著中國年輕一代的自我和個性的再現,他們打破了鄧麗君的情情愛愛,粉碎了李穀一的不倫不類,開始創立中國人自己的音樂語言,傳遞著新一代的心聲,發出了時代的呼喊。。。。
《假行僧》《花房姑娘》《不是我不明白》《遊子歸》《新長征》。。。。。。。
90年代初,一位自我感覺良好的上海音樂家告訴我說:崔健,象塊繞不過的巨石--擋住了我們上海人的搖滾創作。。。。
其實,上海,沒有搖滾的天時地利人和--即使北京--後來者,也隻是學到崔健的表麵。
崔健有少數民族的血液,他有晚晚喝酒唱歌 的父母--當然,他還有自己 的語言。
崔健到過紐約兩次,一次在劇院,一次在中央公園。我兩次都去了--在海外,還是有不少的粉絲,他將中國式的搖滾,帶向世界,熱火朝天。。。。。
崔健的歌詞,小學生都可以看懂,簡樸,深遠,直接,準確,有內心的呼喊,也有無限的溫情--20年來--還沒有一個搖滾歌星像他那樣自我,自創,鶴立雞群。。。
崔健自視高,也是圈裏出了名,然而,他的歌詞,卻是叫一個北京人看過的,說看看有啥要改的。這個人看了之後,說,沒啥要改的。他就是作家畫家阿城。
阿城啥時候是畫家了?70年代末 ,80年代初,北京有個“星星畫派 ”,前衛的很。阿城是其中一員,他的木刻,相當不錯。
當然,阿城出名的是他的小說。
在香港,我抗拒傷痕小說的。我自己的插隊生活,傷痕不多,多的是生活情趣的點點滴滴--和一位報館的前輩編輯同事,談起插隊,說說笑笑,她說你的插隊怎麽和別人說的不一樣?
是她,向我推薦 阿城的小說。看了一篇《孩子王》--服了!這才是我要的。
《樹王》《歌王》。。。他的《王八集》--沒寫完,我可是欲罷不能。
在香港,聽過阿城的演講。和他聊過天,他的智慧,遠遠超出同代的好多人,他50年代初就夾著尾巴做人的冷靜思考和博覽閱讀,加上對生活對曆史的深刻理解--他的學術思想的廣博通透和一直保持的平常心態度,無形中,幾乎將港台的文人製服了。。。。。
北京文(化)壇的“四大天王”,各領風騷,互相欣賞,實在是可喜可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