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之間,新冠病毒在世界範圍內流行已經快三年了,而且就目前的疫情來看,新冠的結束好像還遙遙無期。無疑,我們正在經曆一個新冠時代,一個給人們生活的方方麵麵都帶來了諸多影響的時代,就我個人而言,新冠時代讓我變得更加成熟。
說到新冠,大家都不會忘記中國武漢市2020年1月23日緊急封城的那一天,那可是大年三十的前一天,這不僅讓很多中國人無法回家過年,全世界也在那一天告別了一個再也回不去的從前,開始了新冠時代的新常態(new normal),例如:勤洗手、戴口罩、保持社交距離、停工停課、居家辦公、接種新冠疫苗、每天都有很多人直接或者間接地被新冠奪去了生命,等等。
就在我對這種新常態已經變得有些習以為常的時候,2020年11月22日文學城資深博主閻潤濤先生的驟然離世給了我當頭一棒。因為老閻2020年9月5日在他的博客裏和網友們互動、談及新冠的時候,還這樣說過:“我相信我能活過它。算是信仰吧,沒科學支撐,因為它的傳染性太強大了。不能打保票,隻能盡力而為。”萬萬沒有想到,僅僅兩個多月之後,老閻就突然離開了我們,不管是什麽把他帶走的,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他沒能和新冠共存,他沒能活過新冠,這實在是太令人遺憾了。我不由感歎,老閻每每能夠預測天下事,卻無法預測自己的命運。
老閻的突然離世之所以給了我當頭一棒,主要是因為我們居住在美國的同一個城市裏,越是發生在身邊的不幸越是不敢相信,感覺就像是突然失去了一個親朋好友,心理上很難接受。
我和我先生都是老閻博客的多年愛好者,一般來說,我們也就是把老閻的博文打印出來認真地讀一讀、想一想,沒有想要去特地和老閻謀麵、以免打擾他。雖然我先生和老閻見過幾次麵,但那都是碰麵,不是謀麵。由於老閻多才多藝、心靈手巧、樂於助人,我和我先生2020年6月份在父親節的前後還就生活方麵的幾個問題通過文學城的悄悄話以及電子郵件的方式向他請教過,他都很快回複,給出了很好的建議。為了感謝老閻的博客多年來給我們帶來的精神上的享受以及生活上的指點和幫助,我們就自然而然地想到要把我父親的回憶錄(僅用於贈閱)給他送一本過去。我父親一生坎坷而傳奇,1959年畢業於華中師範大學中文係,文革中受迫害被迫在農村躬耕八年,曆經磨難。我父親回憶錄的時間跨度約八十春秋(從他的父母年代到我們這一代),其中包括他在文革期間被下放到農村後和農民朋友們相濡以沫、打成一片的人生經曆,這些都和老閻非凡而曲折的人生經曆有很多共鳴之處,所以我們就想借著給老閻送回憶錄的機會和他謀麵一下,老閻於6月16日回複說:“等病毒疫情過去後再說,現在我都不敢出門,郵件都得戴手套扔。我們倆(老閻和閻夫人)都是老人了,害怕病毒。謝謝!”沒想到,我們就這樣和他失之交臂了、再也等不到那一天了。不過,老閻2020年11月18日在他的最後一篇博文《大選計票期間的幾件新鮮事》的評論區裏給大家說的那一聲“活著真好”的道別,多少讓我們感到了一絲欣慰,而且正是這句“活著真好”讓我從此活得更明白、更真實,活得更自由、更快樂,活得更成熟。
十年前我的父母在同一年內先後因病離世後,在一段時間裏我嚐試過用英文進行文學創作,希望重拾自幼對文學的愛好,以一個海外華人的身份在西方的文學刊物上發表英文作品,將來也會有成名成家的一天,但是這絕非一日之功,可能需要多年的摸索和錘煉才能見分曉,尤其是對母語是非英語的外國人來說。所以,當時從長遠性的角度考慮,我和我先生決定先把生兒育女這件人生中最基本的事辦了再說,這也是我父母在有生之年一直期盼一再提醒我們的事情,至於寫作方麵的事,來日方長。就這樣,我就把英文寫作的事先放下來了,結果一放就是好幾年,直到前年老閻的突然離世,徹底地改變了我對人生的看法,我不再認為成名成家是我的追求和夢想,相反,我認為:人生在世,名利一文不值。寫作對我來說,完全是自娛自樂,是一種以文會友、享受人生的方式。當然,在自娛自樂的同時,如果自己的文字能夠給別人帶來快樂,能夠正麵地影響別人的人生,那就是一箭雙雕,好上加好了。老閻英年早逝,走的時候才64歲,但是他傳奇的一生讓我感悟到:生命的價值不在於長短,而在於能夠正麵地影響多少生命。
十年前我因故錯過了老閻生前出版的唯一的一本書《獨目觀世第一集》,自從老閻去世後,我一直在等待該書的再版。去年在老閻周年祭日之後,我在老閻的博客網站以及文學城的幾個論壇發布了求書啟事,希望從網友們那裏求購原版以便一睹為快。結果,在去年聖誕節前夕,一位遠在千裏之外的網友讓我如願以償。我如饑似渴地讀完了老閻的書之後,寫了一篇讀後感“我讀閻潤濤的《獨目觀世第一集》” (見下麵的相關鏈接),該文首發在老閻的網站上,當時發出來以後在老閻的網站上獲得了網友們的廣泛熱議和好評,之後發表在我的博客以及幾個論壇裏也得到了很好的反饋。在這篇長文裏,我把老閻書裏麵的文章包括引言、鳴謝等部分和老閻本人的人生經曆和感悟結合起來,並且和已故當代著名作家史鐵生先生進行橫向聯係,在命運的安排、生命的意義,老閻為什麽寫文章以及我們為什麽讀他的文章、老閻和網友的關係等幾個方麵進行了聯想和論述。下麵是該文中談及我們為什麽要寫作的幾段文字。
【關於老閻出書和寫文章的目的,他曾經說過:我出書,不賺錢賺吆喝,。。。我倒是想讓網友們有收藏我書的機會。人生如夢,轉瞬即逝。寫文章成了我的一個樂趣。人一死,什麽都是浮雲。
不難看出,老閻寫文章是為了交流的需要,網友們讀他的文章也是為了交流的需要。老閻和網友們是一個共同體,相互依存、相互成就、共同享受樂趣、彼此提供快樂,彼此平等。這讓我想起了最近讀過的一篇散文《遊戲 平等 墓地》,是已故當代著名作家史鐵生先生的作品。他在文章中對於人類擺脫時間空洞的需要以及精神娛樂的需要發表了非常獨到、精妙而深刻的見解:“一切職業、事業,都是人們擺脫時間空洞的方法,都是娛樂自己的玩具,都是互為依存的遊戲夥伴,所以都是平等的,本不該有高低貴賤之分。如果不是為了我們這種動物所獨具的精神娛樂的需要,其實一切職業、事業都不必,度命本來十分簡單——像一匹狼或一條蟲那樣簡單,單靠了本能就已足夠,反正在終於要結束這一點上我們跟它們沒什麽兩樣。所以我想,一切所謂精英、豪傑、大師、偉人都不該再昧了良心一邊為自己貼金一邊期待著別人的報答,不管是你們為別人做了什麽貢獻,都同時是別人為你們提供了快樂”。
顯然,人與人之間的交流就是一種擺脫時間空洞以及滿足精神娛樂的方式。
史鐵生先生在他的另外一篇散文《答自己問》以及他的代表作《我與地壇》中對於人為什麽要寫作的問題給予了直截了當、入木三分的回答:“人為什麽要寫作?最簡要的回答就是:為了不至於自殺。。。。寫作就是要為生存找一個至一萬個精神上的理由,以便生活不隻是一個生物過程,更是一個充實、旺盛、快樂和鎮靜的精神過程。如果求生是包括人在內的一切生物的本能,那麽人比其他生物已然又多了一種本能了,那就是不單要活還要活得明白,若不能明白則還不如不活那就幹脆死了吧。所以人會自殺,所以人要寫作,所以人是為了不致自殺而寫作。這道理真簡單,簡單到容易被忘記” “活著不是為了寫作,而寫作是為了活著”。】
無巧不成書,史鐵生先生和老閻是同時代的人,他們都把這個紛紛擾擾的大千世界看得明明白白、透透徹徹,他們還有一個最顯著的共同點,就是都相信命運的安排。
在《我與地壇》中,史鐵生先生寫道:“地壇離我家很近。或者說我家離地壇很近。總之,隻好認為這是緣分。。。。我常覺得這中間有著宿命的味道:仿佛這古園就是為了等我,而曆盡滄桑在那兒等待了四百多年。它等待我出生,然後又等待我活到最狂妄的年齡上忽地殘廢了雙腿。。。。因為這園子,我常感恩於自己的命運。”
老閻在他的書中有這樣的人生感悟:“與人鬥,可以;與命爭,不成!年輕時總認為人是可以靠奮鬥得來前途的,等到成了過來人會醒悟過來: 其實都是命運的安排,個人的力量微不足道。”
顯而易見,這兩位大師級別的作家對於命運的安排是何其的認同!
現在回想起來,如果沒有這次始於三年前的新冠大流行的話,老閻應該還活著,還在寫他的博客,我一定還在跟讀他的博客,不會在文學城破天荒地開自己的博客(見下麵的相關鏈接),也就更談不上自己寫博文以及到論壇發帖子了。所以,我之所以此時此刻在這裏寫這篇文字和網友們分享,不也正是命運的安排嗎?
最近,我寫了一首英文詩《I'm Sitting in a Fishing Boat by a Lake》,表達了我的一種進退兩難(dilemma)的心境。
《I'm Sitting in a Fishing Boat by a Lake》
Mountain is green wind is gentle Sun is not hot
I'm sitting in a fishing boat by a lake
not fishing
My children catching butterflies in the air nearby
Mountain is green wind is gentle Sun is not hot
I'm sitting in a fishing boat by a lake
thinking
what if I'm a fish
and my children are butterflies?
Notes:
I enjoy the tranquility and freedom of the nature and would love to be a fish while my children to be butterflies. However, on the other hand, fish or butterflies may be caught by human and lose their freedom, even their lives. So, it seems like a dilemma.
For the first line in both stanzas, I intended not to use punctuations, so it sounds more poetic and flows like water without any breaks.
有一位英國詩友從我近期的一些英文詩作中讀出了我的這種心境之後,這樣鼓勵我:“Never stop being YOU, for anyone”(不要因為任何人,而停止做你自己)。
是啊,敢於做自己是一種難能可貴的人格力量,非常重要. 要不然,我們的心靈就可能被“病毒”感染,甚至被“病毒”吞噬。新冠時代已經讓我變得更加成熟,我大可不必因為別人的看法而回避自我,更不應該放棄自我,讓時間去說話。想要靜靜心的時候,就回到自己的心靈港灣享受那裏的風平浪靜,想要出去透透氣的時候,就到外麵隨便走一走,來來去去,自由自在,盡管是在新冠時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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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讀閻潤濤的《獨目觀世第一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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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很容易,這全都因為我破天荒地開了博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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