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幫助新加坡國立大學成立李光耀公共政策學院的時候,我有幸見過幾次李光耀。2005年到2012年之間,我在該學院擔任執行副院長。這篇短文很難對新加坡的教育方法提供全麵的分析,卻可以嚐試概括該國教育的幾個關鍵設計特點,以對其總建築師的思想管窺一二。
首先,新加坡的教育體係並非李光耀與其同仁從零開始設計的。相反,它是建立在新加坡的曆史基礎之上的。與他同時代的很多領導者相反,李光耀並不怕接受從英國殖民曆史中繼承下來的某些元素——隻要它們對建立一個新國家有幫助,就大膽取其精華。這就是為什麽今天新加坡的很多頂尖院校,如新加坡國立大學(建立於1905年)、萊佛士書院(建立於1823年)和英華學校(建立於1886年)都比於1965年獨立的新加坡本身要曆史悠久得多。此外,新加坡中學教育課程體係也建立在英國O-Level和A-Level的模式之上,並根據新加坡學子更高的平均成績作了適當調整。
其次,新加坡教育總是優先考慮對人的投資,而不是對設備的投資。雖然後者並未被忽視,但最大的關注點仍在學生和老師身上。新加坡的國家獎學金製度讓最優秀的學生得以去世界頂尖大學深造;其教師行業對優秀學子的吸引力也獲得了全球讚譽。慷慨的教學獎學金和高於中值的起薪都是新加坡為教師行業吸引和保留人才所作出的努力。
第三,新加坡並不掩飾其“任人唯賢”的教育製度:發現和發展最優秀的人才,並網羅其加入公職行列。政府獎學金的獲得者每學習一年,就必須在公共部門服務至少兩年。同樣任人唯賢的做法也用於教師的職業發展和晉升,表現最出色的教師將獲得領導職位。在教育部和校長辦公室與教室之間仿佛有一道旋轉門,很多教育部官員之後又以教師身份重返三尺講台。
第四,新加坡教育體係中任何精英主義的傾向都被一個原則給中和了,即確保所有學生都能獲得優質教育。雖然新加坡有充分理由以它精英的中等和高等教育機構引以為豪,但這一套體係真正可貴的瑰寶,是那些遍布全國的社區學校、職業技術院校和理工學院,正是它們為所有人提供優質的教育。
第五,新加坡的教育體係是具有前瞻性的。從采取以英語為主要教學語言,漢語、馬來語、泰米爾語等母語為輔的雙語教育,到對科學、技術、工程和數學學科的重視,新加坡的教育理念從很多方麵都預測到了今天的政策製定者所麵臨的關鍵難題。雖然選擇英語是由曆史和對共同工作語言的需求所驅使,認識到英語將迅速成為國際商貿和科學的通用語在當時也屬先見之明。李光耀並沒有去迎合狹隘的民族主義情感,或簡單地將大多數人使用的語言製定為通用語。相反,為了新加坡這個全球化、多民族的國家,李光耀及其同仁選擇了一種全球語言。這一點讓他從後殖民時期的領導人中脫穎而出。
最後,新加坡的教育製度並不像人們普遍認為得那樣僵硬,而是與時俱進、不斷發展的。麵對人們對教育體製太過刻板或太注重理工科的擔憂,新加坡的政策製定者從上世紀後10年就開始重新平衡,支持從事人文、藝術和體育工作的人才走向卓越。這樣的“再平衡”一直持續到了今天:新加坡教育正在尋找培養創造力和創業精神的新方法。
我相信,新加坡世界級的教育將成為李光耀留給後人最持久的遺產之一。他的國葬儀式在新加坡國立大學舉行,那裏有新加坡唯一一所以他的名字命名的機構。但對新加坡“國父”而言,教育應超越正規學校係統。他對受過教育之人的理解是:他們渴望學習,並從來不會停止學習。
(作者:斯塔夫羅斯·伊恩努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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