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慶祝美國國慶!
那是1986年的美國210年國慶。
隨著煤炭部頂板支護安裝機項目驗收組,我來到位於得拉華州的杜邦總部。
改開不久,中國還沒有掙到錢。購買西方設備可以說是摳摳搜搜,縮手縮腳。我參加談判全過程,由於中方難以啟齒的拮據,談判進行得很艱難。
例如,對方說,這些零配件是必需,價錢若幹萬。中方手裏隻有一百萬美金指標,多一分錢也不行。而主機98萬,剩下兩萬基本沒什麽用。主機價格對方一分不讓,提出可以免費培訓,免費招待代表團在美的車馬費用。中方希望零配件免費送,美方兩隻大手直搖擺。本來主機上沒賺錢,原指望配件上有點兒賺頭,萬萬不可以再免費。最後,中方按照2萬剩餘,購置了最低數量,最急需的易損件。難纏的談判讓美方弄明白了中方的囧,推斷是中國外匯管理製度的事情,不是進口方煤炭部作梗。這下,就好對症下藥,采取靈活措施,把零配件單交給中方,注明更換時間,什麽時候有錢了再逐步購入。
如果當年你看到進口設備用專門密封式廠房,工人穿著從頭到腳的防護服,你現在可以明白了這個中的酸苦。進口單位對這些設備像菩薩一樣供著,弄壞了,沒有配件,誰負責?
馬拉鬆式的談判終於結束,我們在杜邦總部一切進行得順順當當。從貧窮的國家來,雖然隻有$17.5/天的飯錢,大家節省口糧是有本事的。加上美國超市便宜,當地的華人幫忙,解決了吃飯問題。
1984年去過澳大利亞,那是一個高度發達的資本主義國家,那兒的先進和輝煌我已經領教過了。來到美國居然也沒有所謂的震驚,雖然知道美國是世界第一強國。
不過呢,跟著隊伍排隊參觀白宮,院子裏上躥下跳的鬆鼠卻引起我的極大好奇,精靈鬼怪的小家夥,瞪著兩隻圓碌碌的大眼睛,站在我麵前,捧著鬆果咯呲地咬,可愛極了。這是第一次見到鬆鼠,感覺白宮就像開放式動物園。
導遊預先告訴參觀者,不要大聲喧嘩,因為這是總統的家,到別人家裏做客,保持安靜是應該的吧,大家會意友好地笑。進入室內開放部分,對美國的神秘感似乎蕩然無存,一切盡現眼前。
環境顯得祥和,安靜,溫馨。沒有荷槍實彈的士兵,沒用巡邏的警犬。因此也給人一種錯覺,這兒僅僅是一個供普通人參觀的公園或者小型博物館。
出來後,公司的人帶著我們穿越草坪,來到南邊小路旁的梯形木板台階“閱兵台”觀看他們的國慶遊行隊伍。我們還在白宮裏麵,外麵已經奏過國歌,遊行隊伍開始在小路上行走。我們趕到的時候,老兵隊列威風凜凜地在美國國旗的引領下,正在觀閱台前行軍禮,觀眾鼓掌歡呼,表示敬意。他們穿著一戰二戰軍服,胸前閃灼著軍功章耀眼的光澤,臉上寫滿著莊嚴。
再往後,好像沒有什麽空軍、海軍、陸軍三軍儀仗隊,隻是看到整個隊伍最前端是年輕的現役儀仗隊,幾十個人,舉著三軍軍旗,跟在巨大的國旗和軍樂隊後麵。雖然人數少,也不缺什麽,點到為止就是這個意思吧。
後麵的“群眾”隊伍甚是搞笑,各種服裝都有,看起來就像是居家過日子,剛從床上爬起來,嬉皮笑臉。我們跟著他們一起傻笑,看到中間一兩個翻跟頭的人,感覺特喜慶,跟著眾人打口哨,大笑。
沒有什麽特殊感想,沒有什麽特殊聯想,我得到的隻是一種輕鬆快感。此時,沒有什麽美國強大,美國富裕,美國最好的異樣感覺,普普通通,歡快的人,明媚的陽光,樹蔭下不怕人的小鬆鼠,而已!
38年前的景象曆曆在目,那時候的寬鬆變成了現在的兵臨城下,白宮已經裏三層外三層,箍成了鐵桶一般。警察崗哨林立,警犬隨處可見。
我警覺到了當今世界的困惑,緊張,不安感。白宮還是那個白宮,世界還是那個世界。然而,在隆隆的炮火聲中,人類在哀嚎,在痛苦掙紮,平靜的往昔歲月不複存在,剩下的隻是無助的祈禱。
God Bless Americ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