懶人花園：童話中幽藍的嬰眼花

 

前院的兩棵灌木枯死了，留了一片空地出來。我對老公說：“還是栽野花吧，好種又好看。”

我們去garden works買野花種籽，我這個懶人過目了上百種琳琅滿目的種籽包裝後，最後花了15刀買了最省事的混合型。密封的塑料袋裏有幾十種野花的種子，配著些許上好的營養土，隻需在溫暖的春天往泥土裏輕輕一撒，種子很快能發芽，成活率高。廠商在說明書上清清楚楚地寫著：一小袋的花種子，可以覆蓋16平方米的空地。所有的野花均是多年生的，播種一次，至少可以成活三年。

少少的功夫，就能收獲一個開滿溫馨野花的花園，不正符合我這個懶人的心願嗎？更讓人驚喜的是，這袋混合型的種籽包裏，有很多我喜歡的藍色野花品種，包括blue eyed grass (藍眼草)，藍花亞麻，藍色魯冰花，嬰眼花……

這些藍色的野花綻放在我家附近的野地裏，一簇簇一叢叢，每個品種呈零星狀分布。大概是見慣了廣袤無際的天空藍和一望無垠的大海藍吧，很少有人打造藍色的商業花田。世界知名的商業花田裏，薰衣草田是紫色的，鬱金香田是五彩繽紛的（包含了紅色，黃色，粉色，白色，紫色等），油菜花田是黃燦燦的……藍色的野花如一群散落在鄉野草地間的精靈，隻有在信步時去細心觀察，才能發現它們攝人心魂的姿容與色彩。當你的目光被一小片的幽藍野花給絆住時，它們突然激發了想象力：遠處的大海，水是那麽藍，像最美麗的矢車菊花瓣，美麗的小人魚住在海底最深處;月光下的大海漾起層層波浪，藍色的煙波朦朧浩渺， 罩住了藍色的夢境……

所以舒婷寫詩送給顧城時，會這樣說：你相信了你編寫的童話/自己就成了童話中幽藍的花。你的眼睛省略過/病樹、頹牆、/鏽崩的鐵柵，隻憑一個簡單的信號。/集合起星星、紫雲英和蟈蟈的隊伍，/向沒有被汙染的遠方，/出發。/心也許很小很小，/世界卻很大很大。

所有的藍色野花中，我最憐愛的是嬰眼花，它讓我想起嬰兒的眼睛和純真無暇的愛情。

嬰眼花（學名Nemophila Menziesii,俗名 baby blue eyes）原生於北美，植株矮小，不超過30厘米高。五枚藍色的花瓣，中心是一圈白色的，花色很特別，像白人孩子的藍眼睛。

很多年前，齊秦和王祖賢第一次分手。齊秦寫了一首《愛情宣言》，正值花樣年華的我最喜歡其中幾句：我相信嬰兒的眼睛／我不信說謊的心／我相信鹹鹹的淚水／我不信甜甜的柔情／我相信輕拂的風／我不信流浪的雲／我相信患難的真情／我不信生生世世的約定……

若幹年後生下大寶，我常常久久抱著他，盯著他那雙純淨無暇的眼睛。嬰兒的眼睛浸潤著愛的聖泉，映射著最原始淳樸的願望。那雙眼眸晶瑩淳樸，沒有愛恨情仇的困擾，沒有利欲熏心的迷惑。而大人們的眼睛，有時會血色滿盈，充斥著欲望，貪婪，複雜，無奈，絕望......

每次見到嬰眼花，心裏變得特別柔軟，特別想回憶那些甜美的往事和感情。人大了，肩上的責任重了，思想也開始複雜，許多的選擇讓我們無奈，許多的打擊讓我們疲憊。我們已經習慣耿耿於懷於一些不好的事情，認為痛苦是一種常態。        

什麽時候能再用一雙清純的眼睛和一顆簡單的心去看這個世界，體會浮世清歡？

可是，草地裏的嬰眼花實在太少了，我必須彎腰仔細地搜，才能找到三兩叢。一旦發現它們，我會舍不得走，在草叢裏坐上良久，仿佛四季可以一直藍下去，風聲和雨聲隻有這一種顏色，我的脈搏裏咆哮著故鄉的濤聲，千年的孤寂全都氤氳在藍色的煙波裏。

有誰會為我在太平洋沿岸的山丘種一片藍色的嬰眼花花海，海天和花田一色，是個浪漫的好去處？

我一邊在腦海裏構建自己的懶人花園，一邊上網去搜尋嬰眼花的信息。終於，我發現原生於北美的嬰眼花在日本發揚光大。嬰眼花被日本人稱為粉蝶花，在當地很普遍，除了一般常見的淺藍色花，尚有白花且中心處散布著小黑點，或是白花且每瓣花瓣外緣尖端處有紫斑，更有花瓣黑色（黑色部分會有所變化，從濃紫至黑色，並非全然黑色）且外緣有白色覆輪的，花色之特別可說是無人出其右。

東京附近的茨城縣的國營日立海濱公園特地開辟了一個3.5公頃的粉蝶花田，人工栽植了450萬株藍色的粉蝶花。愛花之人在東京賞完櫻花後，可以坐巴士到茨城，體驗360度眺望盡是淡藍色的粉蝶花夢幻世界的奇妙感受。

一對對新人在粉蝶花田旁拍婚紗照，山光水色美不勝收。是啊，在開始柴米油鹽生老病死的考驗前，誰都希望自己的愛情和婚姻是浩浩蕩蕩電光火石那種。可是一旦追到手，一起漫步人生路了，對方真的能守住海誓山盟嗎？漸漸地，有的婚姻開始變質，甚至破裂，一場恩怨是非下來，哪個人的心中不是雜草披離，歲歲枯榮五味雜陳？

上天讓我們在海天相接處種一片同色的嬰眼花田，是否在暗示：隻有攜手共進，在痛苦與曲折中不斷修煉成長，才能體會到愛的超凡魅力和光華吧。

神說：凡事包容，凡事相信，凡事盼望，凡事忍耐。愛是永不止息。

我相信了神賜予的美好的愛情，因而相信了童話中幽蘭的嬰眼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