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故事：你是有情人嗎？
豆大的雨點啪噠啪噠敲打著窗戶，與床上傳出的陣陣喘鳴聲交融著，急促地傳入耳膜。15床上的南太太一張清瘦泛白的臉，在那床鮮紅的毛毯裏更顯蒼白，老太太的床頭邊擺放著十六寸男人的頭像照，照片裏的男人五官立體、正笑容可掬地注視著南太太。
“這條紅毛毯和先生像片都是她兒子今天早上送過來的。”陪在身邊長久的、也已頭發花白的看護輕聲對我說著。
“老太太一生受金融投資家丈夫的籠愛，每年的情人節，當別人收到的是鮮花和巧克力時，南太太收到的卻是一件件珠寶。她的大大小小幾十個珠寶盒足以使她成為珠寶商了。先生卻在二年前腦中風先走了一步。原本一直由先生駕著車，珠光寶氣、雍容華貴的南太太跟著先生不是去跳舞就是去赴宴。這對八十多歲的老人精力旺盛，在家是閑不住的。先生走後老太太洗盡鉛華，除了婚戒，摘下了身上所有的金銀首飾，足不出戶，心情抑鬱，不善言語，一直臥床不起。”下午，心衰並發肺炎，左心房射血功能隻有15%的八十七歲的南太太會出院，轉為hospice （臨終關懷）。這是遵循南太太最大的心願-與天堂裏的丈夫早日重逢。
我來到20號房間，身患帕金森氏症的97歲R先生，顫顫巍巍地抓住我的手，“姑娘你真漂亮！”
我這一輩子從來沒有被人稱過“漂亮的”。隻有在病房裏，那些Confused 老人會對我這樣說。打開病史一查，十有八九會發現有老人癡呆症。
R先生的太太曾是一名演員，患乳癌離開他已經整整二十年了。當年，他對臨終的老太太許下承諾，“這輩子就愛你一個，絕不再娶。”R先生是一個浪漫的百老匯歌舞表演者。當年77歲的他，雖已離開了舞台，卻發揮著身上所有的藝術細胞，在健身房做教練。這以後，R先生遇到過很多心儀的女伴，但他為了一句對故人的承諾，從來沒有再婚。承諾很沉重，但更多的是他和太太從熱戀、結婚、生子、共同培育子女，經曆過女兒溺水身亡，兒子駕機撞山粉身碎骨的悲慘，相互攙扶走過荊棘，經曆過真正的愛情誓言。直到今天的情人節，這個家庭隻剩下R先生一個行將枯萎的身子孤獨地在病房度過。他還要表白，還要唱歌，把一首經典的校園民謠《Sealed With A Kiss》情侶之間的離別之情，唱得快樂、浪漫、驕傲，卻一點也不傷感，隻有一種健康的心在跳動的感覺。他的抖音斷斷續續地回繞在病房的上空。
淩晨二點剛過，我接到M老太太女兒打來的電話。83歲老太太以突然口齒含糊，右側半身不遂，左半球腦缺血性中風收入病房。老人患有甲狀腺功能減退和腸易激綜合征引發長期便秘。老太太在家裏的大便常常是女兒用手摳出來的，這會老太太的女兒問我是否可以幫忙把母親的大便也摳出來。我叫上了M老太的床位護士和護士助理，推開7床的房門，M老太太一臉痛苦地呻吟著。老太已經4天沒有大便了。在入院時，護士已經給她用過了多種的瀉藥和溫水灌腸，但還是沒有解出一點大便出來的老太太這時陣陣腹痛難忍。我帶上了兩副醫用手套，用指尖在老太太的肛門口一測，堅如磐石的糞便正堵在肛門口，於是我一手按摩她的腹部，一手用手指小心翼翼地把大便一點一點往外摳，臭氣直熏腦門，大家都受不了，帶了雙層口罩的我們還是有眩暈的感覺。隨著她肚子裏大便一點點往外排，老人的眉頭也慢慢地舒展開來。等我直起腰來holy moly，這便盆塞滿了毫無誇張地說多於5磅的大便。
“Muchísimas gracias.”非常感激！老人不會說英語，一個勁地用西語表示感謝。
“Mucho,Mucho,Este es mi trabajo”很多，很多（大便），這是我的工作。我也用生硬的西班牙語回敬道。
晚上，我回到病房，收到了一個大大的漂亮水果花藍，卡片上寫著“今天是情人節，你是母親的有情人。謝謝天使！”
二月十四日西方的情人節，很多人誤解了情人節的含義。以為情人是除夫妻之外的第三者！
情人節是怎樣來的呢？其中一個版本：
羅馬帝國時期，信仰基督教是非法的，有一個瓦倫丁的基督徒因此被關進了監獄。監獄長有一女兒，是個盲人，經常在監獄裏走動，她被瓦倫丁的博學征服了，甚至產生了愛慕，他告訴了女孩可以治療眼睛的方法，可是當女孩治好了自己的眼睛，趕回監獄的時候，瓦倫丁已經被處決了。在行刑的那一天早晨，瓦倫丁給監獄長的女兒寫了一封情意綿綿的告別信，落款是: From your Valentine （寄自你的瓦倫丁）於是當天晚上，她在瓦倫丁的墳前自盡，人們就把這天定為情人節，象征著忠誠，友誼，愛情
情人節不在於你有沒有情人，而在於你是一個有情人！
《慢慢喜歡你》
二零一九年二月於美國洛杉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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