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前)
晁進窯洞對她勸,
我等結果坐外邊。
我覺勸說很艱難,
晁勸她哭亂成團,
痛不欲生她哭慘,
此景我可不願看。
出乎所料情況變。
也就三分鍾時間,
一聲哭泣沒聽見,
晁就走出窯外邊,
對我搖頭說悲觀:
“老李,不行,太難勸。
根本她不聽我言,
還說咱們合夥騙,
不叫她找老董見。
她要自己去今天。”
我吃一驚脫口言:
“啥?她要自己找見?”
“不叫你我領她前,
她要自己墳地看。
口口聲聲她確言,
老董非得看一眼。
這個媳婦強難勸……
你說究竟怎麽辦?”
我和晁崇文過言,
她已走出下台階。
眼睛不適強光線,
盡管冬季早晨寒,
陽光並不強烈顯。
太陽似病得黃疽,
圓盤一樣黃慘慘。
她舉一手遮光線,
也朝我們看了看,
然後轉身往北邊。
我忙朝她一聲喊:
“哎,你幹啥去那邊?”
她沒搭理走向前。
看來她真在氣端,
生我的氣覺我騙。
我急忙追上去攔,
叫顧大姐接茬勸:
“你不要去單獨尋,
你找不到是必然。
這裏埋葬幾百人,
到處都是亂堆墳,
連個記號都沒存,
你找老董什麽憑?”
她站住用眼睛盯,
直愣愣地對我看,
一句不說沉默顯,
神情似乎責備咱:
“你別騙我以謊言”,
然後繞我走往前。
我有點急對她言:
“大姐你怎不聽勸…”
…
這時晁崇文也喊:
“老李你就不要管,
既然不聽咱們勸,
就叫她去找一遍。
找不到就死心還。”
我略躊躇重又言,
“那你就找既難勸,
可是你不能到那邊。
農場墳地多南邊,
同一方向去前天……”
她又看了我一眼,
調轉身來往南邊,
走向山水溝那端。
走出一截她人遠,
晁崇文就小聲言:
“老董墳真在這邊?”
我說“其實在北邊。”
晁問“支她方向反,
豈非害她白兜圈?“
“那你說該怎麽辦?
老董北邊躺不遠,
叫她看見怎麽辦?
如若哭死怎麽辦?”
晁崇文聽就止言。
我又說,“讓她去看,
不死心就黃河闖,
白跑一趟死心腸。”
我和老晁都認為,
她到墳地很快回,
那兒除墳啥都沒。
沒有標誌可認誰。
不料中午她沒回,
夕陽西下也不歸。
後來吃過了晚飯,
暮色已像潮水灌,
注滿山水溝山川。
依然不見她蹤影。
沉不住氣我發問:
“她在墳地長時停,
莫非出了啥事情?”
我到老晁旁邊請,
“咱們找她快快行,
可別叫狼吃活人。”
我們遷到明水時,
從沒見狼沙灘行。
但是不久狼來巡,
並且很快狼成群。
有時天還沒黑昏,
順著山溝狼現形,
跑來跑去不怕人。
它們全都吃死人,
右派屍體全都啃,
長得肥肥肉敦敦,
身上發亮毛鑒人。
我和崇文出窯門,
往南邊走邊尋人。
剛走到夥房旁邊,
一小身影亮眼前。
“顧大姐”我一聲喚,
她就站住聽我言。
我走過去低聲勸:
都啥時間還不返!
不怕野狼肚子填?
我們害怕你危險,
叫狼吃掉不回還,
責任我們難承擔!”
她不說話窯洞鑽。
回到窯洞我們問:
“你可找到老董墳?”
還是沉默她無言。
“你找不到,亂墳灘,
到處亂埋沒碑杆,
你怎麽找也難辦!
給你這兩個菜團,
吃了快睡歇一晚,
明早回滬回家轉,
別再折騰大家慘。”
我放皮箱兩菜團。
專門給她當晚飯,
我給她要食堂前。
怕人偷吃裝兜端。
她沒有吃那菜團,
隻喝涼水一茶碗,
然後躺下入睡眠。
看來真累疲不堪。
黎明到來第四天,
一如往日我出返,
給她打來了客飯,
然後勸他快吃完:
“吃完趕緊回家轉,
甭瞎折騰找墳見。”
但她卻說堅定然:
“小李大哥,幫我先,
借我一把大鐵鍁。”
我聽她言驚訝顯:
“你要鐵鍁什麽幹?”
嘶啞聲音她細言:
“我都看過在昨天,
不多墳頭磚頭見,
上寫名字已死難。
其他墳上無所見,
沒有磚頭標記看。
我挖兩墳手勤搬,
半尺來深埋得淺,
有的被褥露外邊。
今天我要拿把鍁,
一個一個挖開驗。
請你放心墳不變,
挖過墳後我重填。”
聽此我更驚呆顯:
“如此女子,知怎辦!”
我心咚咚跳沒完,
眼睛一熱淚濕衫。
擦把眼睛我就言,
“大姐吃吧,吃點飯,
吃完我領找墳看。
一定領你去找見……
真的,不會把你騙。”
眼淚簌簌往下流,
流她臉頰地濕透。
她已虛弱實該歇。
窯洞出來下台階,
雙腿一軟就倒跌。
掙紮站起自趔趄,
提起精神步步接,
搖搖晃晃走路斜。
這天我們往北走。
還沒走到山溝口,
就見墳灘橫屍首。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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