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久沒來發片了, 前一段時間去了趟加拿大北部小城黃刀拍極光, 旅途短暫, 不能夠把西北地廣大的風光都拍下來, 隻能淺嚐輒止, 而回到卡爾加裏後又不甘心遺漏掉落基山漂亮的秋景, 於是又跑了趟Jasper和幾趟Kananaskis, 加上初秋時候去的Lake O'hara, 整理出這麽一個集子, 起名叫做<秋天-十種顏色>, 因為簡單數了數, 差不多也是秋天的全部色彩了.
另外, 照例, 我寫了4篇小短文, 日記形式的, 記錄自己的故事和感受, 朋友們可以略去不看, 當然, 黃刀的介紹可能會對將來大家去旅行有所幫助, 廢話少說了, 請大家批評指正.
在黃刀 (九月裏天空盛開的花朵)
Eric今年81歲, 腰挺不直, 步子也是邁得零碎, 而且經常板著臉, 一副大男子主義的做派, 和他比起來, 已經是87歲高齡的Eva卻不顯老, 耳不聾, 眼不花, 走起路來健步如飛, 而且最難能可貴的是, 她包容Eric的一切壞習慣,包括固執和嘮叨,我想這是跟她年輕時做護士的經曆有關,懂得照顧與體貼,當然還有幽默,我記得當Eric從舊市場興衝衝的淘 到一隻5毛錢的牛奶壺的時候,Eva會將目光低垂,在桌上靜靜的數起家裏已有的牛奶壺的數量,1隻,2隻,3隻… 這老夫婦從50多歲就開始經營家庭旅館,在加拿大北方的這片凍土上,30年來絡繹不絕的遊客追著極光而來, 在他們溫暖的小家中躲避了風雨和寂寞, 恐怕兩位老人心中自然感到幸福, 是一種給予的幸福, 我能夠從Eva早上做早餐時的神情看得出, 那淹沒在皺紋中的慈祥與關愛, 未有半點做作.
九月份是去黃刀看極光的好時間, 黑夜夠長, 晴朗少雲, 對於這樣一個位於北半球極光橢圓帶的城市來說, 晴朗就意味著色彩斑斕的天空, 冬天固然極光更亮, 但陰雲也較秋天來的頻繁. 同時, 我也很想看看黃刀秋日湖畔的美景, 這或許是一個風光攝影師的本能吧. 將生活安排成風景.
從卡爾加裏飛到黃刀, 需要在埃德蒙頓轉機, 前前後後加起來2個小時, 時間雖短, 感覺上卻是跨越了一道障礙, 這障礙將我的世界和那神奇的地方分割開來. 隻感覺飛機腹下的大地瞬間消失, 而我從現實進入夢想, 進入另一個世界.
黃刀是一個小城市, 從飛機出口搭的簡易懸梯走下來, 進入視野的就是低矮的建築, 唯一的一座航站樓被活動板房似的檢票廳和行李間簇擁著, 人頭在裏麵攢動, 排隊打電話, 查詢服務指南, 等待接機與擁抱, 都在狹小的空間裏上演著. 而如果驅車進入市區, 那最高限速45公裏每小時的街道連接了最繁華的商業區和居民區, 行走距離大概不超過半個小時.而且商店也都是隻此一家, 無論是沃爾瑪,加拿大輪胎,還是麥當勞.
黃刀是一個昂貴的城市, 從法國大餐價格的越南粉到高於加拿大其他城市10倍的采暖費, 雖然收入彌補了這種不平衡, 但缺少真正工業的現實讓大部分人都對這裏望而卻步, 當然,除了遊客, 一年一次或者多年一次的旅行讓這種昂貴顯得微不足道. 我曾饒有興趣在超市裏閑逛, 第一次見到了阿爾伯塔銷往外地的蔬菜, 這無法生長任何作物的凍土, 就是從近鄰運進來物資也是漫長坎坷的路途.
黃刀是一個緩慢的城市, 低效率的政府, 人手不足的服務業, 沒有911服務和警察係統, 全靠聯邦政府的代表 - 皇家騎警來應付犯罪與急救。 這一切或許跟選民的數量不夠, 無法自主決定財政有關, 也跟當地眾多的土著居民數量有關, 當然, 更多的緣於沒有資源和工業的滋養, 旅遊業實在難以撐起一方省會的繁榮。
黃刀是一個野生動物豐富的城市,不同於卡爾加裏,這裏沒有小鹿或者熊,而多的是狐狸和狼的足跡,我就曾在舊城的中心地帶遇到一隻紅狐狸,他靜靜的趴在鬆樹 下人讓我拍攝,仿佛習慣了人們的觀望,還有家庭旅館所在社區經常遊蕩的野狼,雖然隻是一瞬間閃過,也令我興奮,凍土的世界果然與眾不同。
入夜時分, Eric和Eva就和大部分本地人一樣, 早早入睡, 而外來的遊客, 包括我, 急著開車到郊外, 或林間,或湖畔, 等待極光的出現。 我也曾詢問過Eric他是否如此癡迷過極光, 他說為什麽要為一個後院就能看到的東西而興師動眾, 我想這就是本地人和外地人的區別, 或者說圈裏人和圈外人的區別。我也曾和本地一家餐館的女招待攀談過,我給她看我拍的極光時她神情錯愕,說從未見過這樣的形狀和色彩,我不認為我看到的是幾 十年最大的極光,隻能說她並未在夜晚走出去仔細端詳過。
在黃刀郊外唯一的一條高速公路入口,有一個廢棄的金礦。20年前這裏曾發生過罷工和爆炸, 最後導致公司破產, 無力收拾殘局, 於是無論礦車還是升降機都這樣靜悄悄的矗立在那裏,從來未改變過位置。這地方是我入夜拍攝極光的所在,我一個人,背著大大的三腳架,帶著頭燈,尋寶一般在 午夜的礦區遊蕩,偶爾聽到烏鴉的啼鳴和風吹木結構的咯吱聲,與其說是恐怖,更多的是刺激。而我現在對那美麗極光的記憶,也都是跟這金礦聯係起來,不能不說 是當時徹夜守候的結果。
在Eric和Eva的家庭旅館裏,我還認識了另外的兩夥客人,伐木工人bob和jason, 他們贏得了免費的黃刀機票,到這裏探訪凍土的生活,以及台灣媽媽和女兒一家,在女兒留學結束回到台灣之前,暢遊加拿大。這兩夥人中,台灣媽媽一家對我來講 更親切,不僅僅是語言相同的原因,更多的是我們此行的目的都是看極光,不象bob他們兩個,主要為了體驗生活,甚至不辭勞累,租了車開到400公裏以外的 一座橋去去看落成典禮,另外他們用ipad拍極光的境界我也不敢苟同。
在黃刀的幾日裏,我見到最大的極光是在第一晚,那光分幾重顏色,綠色的構成主色調,粉紅色和紫色在其中跳躍,每秒鍾,每分鍾都在跳躍,形成了波浪狀的軌 跡,變大,變小,消失,重現,置身其中,就像置身在魔幻的世界裏,忘記凍土,忘記世界就在周圍,而感覺自身也變成了精靈一般行走於無形。我不能不說這第一 晚的經曆讓我受到了不小的震動,以至於第一晚我失眠了,回來也無法睡著,而更糟糕的是,我竟沒有拍攝任何東西,或許是出於敬畏,或許是這失眠特別的難受 感,我舉不起相機來,隻能任那美麗的光從我身邊溜走。雖然第二晚,第三晚我都盡力拍攝,彌補缺失,可第一晚的極光再也沒有重現,不能不說是遺憾。但是現在 回想起來,能夠靜靜地看著它們變化形狀,也是我的幸運,沒有牽掛,無須考慮拍攝的技術細節,這也許就是觀賞極光的真諦吧,那一刻,我就感覺自己看到了九月 天空盛開的花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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拍日出
我所在的城市離大山很近, 最近的當屬Kananaskis, 也就是電影<斷背山>的取景地, 我雖然毫無概念這電影究竟在哪座山頭, 哪條河流旁取景, 但噱頭總還是噱頭, 不能否認的在心裏留下了烙印. 說起這裏的日出, 我則是很有發言權, 由於臨近的緣故, 我三番五次來這裏, 有時候是周末早上, 有時候逃掉工作2小時, 也有去更遠的地方順路, 總之對這裏的一草一木我是熟悉的, 甚至每處水塘在不同季節被投射光線的角度, 我心裏也大概有個總結.1 B2 B0 u8 b4 g6 E/ t
起早拍日出本來就是很辛苦的事情, 尤其是周末, 因為周中每天都要早起上班, 難得的周末卻放棄了睡懶覺的權利, 不禁覺得可惜, 所以我不但要設好鬧鍾, 晚上提前裝好背包, 還要在起床之後大喊三聲"振作一點"才行, 事後我總是想, 如果當時有另外的人看著我, 不知道該做何感想.
Wayne和我是拍日出的老搭檔,雖然我多半是自己一個人去, 但隻要找個人同往, 往往都是他, 我們輪流開車, 達到目的地後互不幹擾, 各拍各的, 不過他總是感歎不能有我攝影的運氣, 比如說我正好看到最佳的紅光, 或者我剛好遇到一個十足的前景. 對於此, 我倒是淡然, 個人都有個人的運氣, 攝影如此, 人生又何嚐不是.
早上拍日出的時候最好有霧, 為此我曾仔細研究過天氣預報, 也將地理知識反複學習, 但實際情況往往都有變化, 所以最後我還是看天吃飯, 由他而去. 對於結果, 其實我很少強求, 多數時間也真的如此, 毫無收獲而歸, 不過去山裏本身就是一種快樂, 能夠在林間走一走, 聽鳥兒歌唱, 呼吸大自然的味道, 這都是難得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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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天的尾巴
十月份在落基山嚴格上說已經是初冬了, 隻不過葉子還未落盡, 顏色也有些許停留, 為了這秋天的尾巴, 我驅車400多公裏, 到Jaser國家公園采風. 說是采風, 更像是走馬觀花, 拍野生動物也就是公路邊的一群, 拍風光也就是車子能到達的最方便的所在, 瀑布流水已經有許多幹涸殆盡, 葉子被埋入土中, 不過既然是秋天的尾巴, 總還有些殘存的味道, 比如山間的落葉鬆, 黃色的針葉柔軟, 隨風做出各種姿態, 還有白樺樹, 樹幹有似眼睛的圖案, 樹葉金黃, 當然還有橡樹, 葉子綠色時候就掉落下來, 還有柳樹, 橙黃色如女人的細眉. 不知何故, 也不知從何而起, 我喜歡上了落葉, 各種顏色, 各種姿態的落葉, 在河畔, 岩石上, 小溪中, 甚至是空中飄落, 總是引起我的聯想, 讓我做夢, 於是我編造出一個個葉子的故事, 然後把他們拍下來, 整理成思路.
在秋天的Jasper山中,野生動物也比比皆是, 尤其是大角羊和馬鹿, 這兩種動物也都跟人最親近, 隻要不是離得過近, 他們多半都會配合拍攝, 我由於扛了一枚400毫米的鏡頭, 所以將很多注意力放到了野生動物攝影方麵, 雖然這不是我的專長, 但相對於人物攝影, 我更喜歡這些大自然中的生靈. 遺憾的是我沒能抓拍到一隻熊, 雖然遇到了幾次, 但由於對人類的恐懼, 他們早早就逃離了我的視野, 我想, 他們也該為冬天儲備食物了吧, 冬眠的時間不遠了, 一定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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露營的故事
在加拿大阿爾伯塔省和bc省交界的地方,有一處峽穀, 這峽穀被群山環繞,其中布滿了數不清的湖泊和森林,湖水顏色清澈明朗,湖邊生長著數不清的蘑菇,苔蘚,還有各種各樣漂亮的鳥兒,這地方生態脆弱,政府修了 好好的公路,卻並不對外來車輛開放,而是一定要用巴士把人運進去,當然,人數也是嚴格限製的。而如果想在此露營,則更要提前好久預定,位置少得可憐,30 個。雖然說很多人都是一日遊,省去了定營地的煩惱,但如果想好好體驗這裏的風光,或者象我這種早出晚歸拍日出日落的人,則一定要小住幾日。
在這峽穀中露營,防雨是首位的,因為被大山環繞,湖泊也多,空氣異常潮濕,日日都有下雨的風險,我的帳篷有一個大大的外帳,將風雨阻隔,和內帳也有足夠的 空隙,讓我可以存放鞋子和背包。睡袋也選了法蘭絨襯底的,這樣夜晚會感覺溫暖,還有便攜式枕頭,頭燈,做飯用的簡易爐子和炊具,裝備大體如此,全靠一個背 包背進去,自然不能太繁瑣,隻是我還有一個大大的攝影包,裏麵鏡頭一應俱全,看起來很是養眼,行走於山間則更多的是累贅。
露營時候晚上比較有意思,看各色人等穿梭在營地中央,卻又看不清他們的樣子,隻有頭燈的一束光掠過,還有升騰起來的篝火,圍坐成一圈的人們個個紅著臉孔, 或傾聽,或訴說,夾雜著蒸煮食物的味道,還有流水聲和風吹樹葉沙沙的響動,每當這個時候我就會找一個可以環視四周的角落,靜靜地觀察這生動的畫麵,獨自陶 醉。
露營時候我一般都會早起拍日出,這也形成習慣,而且早上人少,我能夠享受大自然不被打攪的寧靜。這次露營我卻難得的遇到了一個同好,天還剛蒙蒙亮的時候他 在煮飯,我過去打招呼,“您也起得很早呀”,“是的,我基本上不睡覺,昨天晚上拍銀河來著”,我詫異,真的是遇上攝影人了,他很興奮的給我看了晚上的成 果,出乎我意料之外的好,包括白天的片子,實在是很有水平的攝影師,漸漸從談話中我了解到他過去數不清的壯舉,包括在滑雪場夜宿拍日出,哥倫比亞冰原不容 易捕捉的銀河,還有許許多多的冒險之旅,“您真是個冒險家”,我不由得發出讚歎,同時也感覺自己相形見絀。末了,互通姓名,知道了他叫Tony,而當我說 出名字Victor的時候,Tony竟知道我的全名是Victor Liu,我下意識地看看自己胸前是否有名簽之類的東西,“看過你的片子了,很不錯”,“是嗎?真是慚愧”,“有機會一起拍片吧”“阿,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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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 附上一張我夏天在Mount Assiniboine露營時拍攝的片子, 希望大家在欣賞秋天十種顏色的同時也不忘記夏日的美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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