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下這些東西的今天是Brill的七七。每當這幾個逢七的日子，我會給他準備他最喜歡的金槍魚罐頭，最喜歡的百合花。他特別喜歡百合花，可是我擔心花瓣對他有毒，再沒有買過。如今，不需要擔心這個了。我的貓寶寶，你看到了嗎，聞到它們獨有的香氣了嗎？
2016年9月2號下午Brill來到我身邊，2017年11月1日淩晨離開我。他陪伴了我們11年零2個月。最後的一個月，我眼睜睜地看著他衰弱，那般無助的小家夥，全身心地依賴著我。我的貓貓，媽媽愚蠢又無能，沒能留住你，甚至一直到最後，都不知道究竟是什麽把你奪走的。
Brill是七月份過的11歲生日。整個夏天和秋天，我有個感覺，就是貓貓變懶了。以前每天精神抖擻地想出去玩。隻要我離開椅子站起來，他就嗖地衝朝著後院的french door那裏跑，眼巴巴地盼著我再大發慈悲地放他出去玩兒一會兒。但是從這個夏天，他每次出去玩的時間越來越短。以前是我需要出去叫他，找半天才肯出現，不情不願地跟我回家。現在，常常剛出去沒一會兒，就能看到他規規矩矩地臥在門旁等著回家了。我還和貓爸說，這孩子現在整個出去不是為了玩，是為了趕快回家混treat吃啊。也許，那時候他就開始不舒服了。但是，他16年12月體檢，整個血檢結果，除了膽固醇是邊緣值，其他都正常。所以，我們就疏忽了，隻是覺得貓兒老了，不愛動了。包括他在家越來越多的靜靜地趴沙發上睡覺，我們也總是就感慨一下，得對他格外好一些，貓貓是隻老貓了。可是，我真的從來沒有想到，他會這麽突然地離開。我總想著，就算不能到20歲，15到17歲總會有的吧。。。
Brill是10月5日周四早晨4點多突然開始嘔吐的。在這之前的周末，他有整整一天一夜躲在我房間的壁櫥內他固定的躲藏地----架子上我的幾件毛衣上麵。我去看他，發現他右手中指的指甲翻著，不能完全縮回去，而且不讓我碰。我認為他是在後院玩兒傷到了，就讓他躲著。隔天他出來了，除了指甲看著還不對，其他飲食拉撒都正常。於是我給他的指尖那裏塗了一點點紅黴素眼膏。Brill以前眼睛眼屎多有些發炎的時候，我曾經給他用過這個眼膏，所以我覺得是安全的。一直到現在，我仍然不能原諒自己，總是想，如果我那時候就帶他去vet，會不會就不一樣了呢？從周一到周三，我給他的指甲塗了三次這個紅黴素眼膏。周四早晨四點多，他第一次嘔吐。即使後來幾個vet都和我說，這個藥膏是安全的，我仍然在想，也許對健康的貓貓是安全的，可是，他那時候可能已經不健康了呀。
因為我的臥室門開著，我被他在樓下的大聲的嘔吐驚醒。到地下室，發現他吐了很多的貓罐頭。我每天睡前都會給他開一個罐頭，因為他有半夜吃飯的習慣。所以我覺得他是吃急了才吐了。拿了paper towel正收拾，他在旁邊開始第二輪嘔吐。這次就都是清水了。吐完以後，他開始大聲的哀叫，一聲接一聲。並且不允許我們靠近。就這樣他斷續吐了不下10次，終於他安靜下來，但是我去摸他，他明顯煩躁不安。我們焦急地等待天亮，六點半我帶他趕到vet的診所。七點診所開門，他就被護士接進去，說要做X光檢查等，還要觀察。等到下午兩點，vet見了我，說Brill應該是胰腺炎， 而且X光顯示他的肝部腫大，小腸壁部分不正常的增厚。現在還無法知道是胰腺炎的原因引起的炎症，還是別的什麽。為了排除是吃了異物引起的嘔吐，還要做個B超。但是他們沒有B超機器，建議我去康奈爾大學的一個24小時專家門診。至於我提到的手指甲外翻以及紅黴素藥膏，他說藥膏是安全的，而那個指尖，建議口服消炎藥再觀察一下，。
於是我帶著Brill去了專家急診，在那裏，重新給他做了B超，X光，以及手指的X光。晚上6點，醫生見我，開門見山就說，胰腺炎是肯定的。但是，懷疑不隻胰腺炎，腸壁增厚不排除cancer，而手指，直接從我不在意的受傷，轉成了skin cancer.醫生說當前能做的，就是希望胰腺炎盡快好起來，才能考慮腸道穿刺，手指切除。於是，Brill被留住院。
這四天住院，也是折磨我神經的點。Brill的膽子太小了。因為這個膽子小，我一直用一個隻看貓不看狗的vet,度假曾經把他送去borading，他也瘦得不行，於是我們就在家請pet sitter來。這個專家醫院，卻是貓狗都有，狗還占大多數。他這四天，全靠ivy fluid,不拉不尿。到周一，我堅持把他接回家。到家後他做的第一件事，是衝到貓砂盆裏，又拉又尿。當時我就哭得不行。這個僅僅4天半，就輕得像羽毛的小家夥，肚子和一隻手臂上的毛被剃光了，而那個右手中指的指甲，已經完全翻在外麵，而且，指甲下麵已經有了一個血淋林的開放傷口創麵。
那以後的兩個星期，他不肯吃飯喝水。胰腺炎是很疼的，也會惡心。但是，貓貓是必須進食的。我把罐頭加水，調成糊糊，灌在針筒裏喂他。每四個小時一管，大約30毫升。這樣一天能喂進去差不多兩個3oz的罐頭。每次把他抱過來，用大浴巾包住，隻露出一個小貓頭，他都乖乖的。不想吃，一邊吃一邊像小孩子一樣咿咿呀呀，但是從不抓我咬我。每天睡覺仍然親熱地挨著我，半夜來和我頂鼻子。他的體力明顯沒有了，不再上樓下樓。我打了地鋪陪他睡。每天，睡前看著french door外麵的星空，醒來看到外麵的朝陽或薄靄，再看看偎依在我身邊的那個毛團，我就對自己說，又偷來了一天的幸福。
本來以為就這樣一點一點養著，把胰腺炎先養好，主動進食後，再趕快去做爪子的手術。誰知道突然一天晚上，在給Brill喂飯後，發現他的右後腿爪子窩著，脫在地上走。後來想起來，這可能是第一次小的stroke.
因為以前的vet太遠，高速堵車Brill總是很煩躁，而且也覺得他們束手無策了，當天晚上我就在社區的網站上發帖求助，大家介紹了一個也是隻看貓的vet.我帶著Brill去見了她。Brill被再次留下住院三天。這個vet給Brill加了止痛藥。用了止痛藥，Brill開始自己主動吃飯。這時候我已經摒棄了什麽健康貓糧，專門去超市把frisky的罐頭各種口味買了回來，最後發現他最愛turkey, chicken and liver這兩種。於是，又過了一個周末，到了10月31號萬聖節。
前麵住院期間，醫生聽診提出發現Brill心髒有heart murmur,我理解是早搏或者雜音。按照以前的預約，這天下午會有做B超的醫生來診所，給Brill做一個心髒B超，排除嚴重心髒病的可能。如果一切順利，那麽轉天，也就是11月1日，醫生就會給他手術切除兩個手的兩個中指。是的，在這幾個星期裏，他的右手中指沒有好轉，成為了一個五分錢大小的創麵，經常流血而且散發氣味。更讓我不安的是，左手同樣是中指，也開始腫脹繼而破潰。情況已經到了不能等待胰腺炎完全好轉的程度了。
萬聖節的早晨，我給他拍了他自己裹在毯子裏安然沉睡的照片，是他清醒著的最後一張照片。中午，我拿來籠子。不知道是不是有什麽預感。從生病以來，他每次都很乖地進籠子，這次，卻像以前健康的時候，每次要體檢把他塞籠子裏一樣，叫喚著掙紮。可是他沒有多少體力了，掙紮了幾下就被我塞進了籠子。
約的兩點半，我大約兩點一刻到的診所。診所裏很安靜，隻有我和另一個老太太一起等B超。 她的貓12歲，也是胰腺炎，自己吃飯，但是總是腹瀉，這次是做腹部B超排除腸道問題。我們都忐忑地等著。期間醫生出來，說B超大夫要3點到。
大約快3點的時候，我腳邊的籠子突然一跳，接著就聽到Brill特別大聲的一聲哀嚎。我立刻去看，就見他仰躺在那裏，呼吸困難。我立刻衝進去叫醫生。醫生過來看了一眼，就驚呼OMG，拎著籠子就跑進去，邊跑邊吩咐護士搶救。我跟進去，她們把籠子蓋子打開，立刻給Brill兩針，我估計是腎上腺素這類的。然後可以看到Brill明顯呼吸順暢了。但是同時，他的兩個瞳孔都放大了，嘴巴不停地留出口水。
這樣等了半個多小時，他緩了過來，一隻眼睛瞳孔恢複了正常，一隻仍然是放大的狀態。醫生說，可能他那隻眼睛已經看不到了。一隻後腿也窩著，明顯沒有了知覺。這時候就看到他明顯得懵懂的狀態，似乎不知所措。 醫生給他做了B超，說心髒沒有問題。後來的後來，醫生說兩種可能，一種的brain cancer,而手指上就是癌的轉移。另一種可能就是中風。中風的原因可能是胰腺炎引起的血栓。我還有個隱約的猜測就是大量的止痛藥。
我哭著給貓爸打電話，他立刻從公司往家趕。我也把女兒從學校接到診所。到了這個時候，醫生說讓我們自己考慮了。在四點到六點的兩個小時裏，Brill尿失禁了三次。我簽了同意安樂死的協議書。可是，在醫生拿來兩管針劑後，我崩潰了。我不同意，要求把他帶回家。醫生說那就回家吧，觀察一個晚上，如果早晨我決定了，她可以上門服務。我想也好，我的貓貓那麽膽小，我要讓他在家裏走。
回到家裏，他從籠子裏出來，立刻爬到我的地鋪上，鑽進我的毯子裏。我躺在他旁邊陪著。可是他無法靜靜地臥在那裏，特別煩躁地一會兒換個地方。雖然我不確定他到底能看清不，但是他清楚這是在家裏了。
還是Brill沒有來到家裏的時候，有一天我帶女兒在樓下玩，鄰居一個孩子媽媽問我，要不要一個大動物----一個無論大小形體都逼真的豹子。她媽媽送她的孩子的，結果孩子害怕，她隻好送人。Brill來到我家後，誰也沒想到，他自覺地就把這個豹子當親人了。第一次看到他窩在大豹子的懷裏睡覺，簡直能把一顆老心給看化了。從此我們就叫這個豹子為豹子媽媽。而長大了的Brill，也和千千萬萬人類孩子一樣，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的自由馳騁去了。但是，如果空虛寂寞冷了，他還是會爬到豹子媽媽身邊汲取一下溫暖。所以，這個豹子媽媽也一直跟著我們，從加拿大到美國，從一個家搬到另一個家。
大約10點的時候，Brill最後一次從我身邊站起來，繞過我的腦袋，到我另一側的豹子媽媽旁邊。他先是特別仔細地聞來聞去，然後，依如從前，在豹子媽媽的兩個前爪之間臥下，臥下後，還是仔細地仰著頭聞。最後，他似乎滿意了，團成了一團。這以後，他開始頻繁地抽搐。我想給他翻個身，可是翻過來後，他立刻大叫了一聲。我趕快又給他翻回去。他這時候就像喝醉了的人一樣，腦袋特別緩慢地仰起來，左右慢慢動。我知道他已經什麽都看不見了。我用手扶著他的頭，放到豹子媽媽的爪子上，他就這樣不動了。我用手機上網查，驚覺這個seizure是可以用藥控製的。仿佛在絕望中又看到了希望，我立刻叫上貓爸，用大毛巾裹住Brill，開車去離我們最近的24小時寵物醫院。
到了醫院，我和接待的說我的貓需要立刻控製seizure。醫生出來把Brill抱進去，讓我們在外麵等，同時填表辦手續。我填了10月31日，接待員說已經過了12點了，是11月1日了。。。
坐立不安地在診室裏等，等來的是兩手空空的醫生。他說seizure控製住了，但是，基本沒有救了。勉強留住他，隻是讓他suffer.
我再次簽了同意書。
淩晨1點25分，我的大貓，安靜地躺在籃子裏，白白的毛巾襯著軟軟的毛。我和貓爸陪著他度過了最後的時刻。彩虹橋那邊，再沒有病痛。
選擇“Disable on www.wenxuecity.com”
選擇“don't run on pages on this doma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