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前的星期天,清晨爬起來,告訴自己千萬不要吃任何食物,隻喝了一大杯蘋果汁。然後查看手機是否關機?是否靜音?一切都正常,我卻煩得不行。因為明天我就要做腸鏡檢查,而醫生至今都沒有通知我明天是在幾點幾分做檢查。唉一,能不煩嗎?
在加拿大,專科醫生都有自己的診室。一般來說都是先看家庭醫生,根據需要家庭醫生會替病人聯係專科醫生。之後,專科醫生再聯係病人,預約看病的時間。如果需要做手術,專科醫生便安排病人去醫院。專科醫生在本地醫院都有自己的地盤,也就是說有專科手術室。
囉唆了這麽一大堆,隻是想說明一下我所處的環境。扯得有點兒遠。
卻說做大腸鏡檢查,必須提前一天喝泄藥清腸。根據醫生給我的腸鏡檢查注意事項,在檢查的前一天下午四點鍾的時候開始喝泄藥,卻沒有人告訴我第二天是在幾點鍾做檢查。打電話去醫生診室,無人接聽。等到太陽都偏西了,電話倒是接了幾個,卻都是與腸鏡檢查無關。
我明天到底做,還是不做腸鏡檢查呀?急死我了!沒辦法,自己求自己吧,往醫院打電話。
醫院的總機接線員問了我的情況後,給我一個800開頭的一串電話號碼,又好心的為我接通腸鏡手術室的內線電話。我擔心星期天沒人接電話,想不到這回交了好運。
對方首先問了我的姓名和保健卡號碼,然後又問了自從疫情爆發後,去任何辦公室都必須回答的問題。比如:最近兩個星期出國了嗎?親友和工友感冒,發燒,咳嗽嗎?本人有沒有哪裏不舒服?等等。我告訴對方我和親友都很健康,之後,被告知預約時間是明天早上九點半!
才安心地放下電話,我又開始發愁:在藥店買的大藥桶,裏麵有大約半茶杯白色的泄藥粉,加清水混合至四升,提在手裏腰都壓彎了。
這麽沉重的一大桶,就是冰糖水,在平時我恐怕也要花一星期才能喝的完哩。而我必須在一個半小時之內喝完二升,然後在淩晨二點時再喝完剩下的二升。
按照藥桶上使用說明,我將泄藥水倒在茶杯裏,看上去無色,也聞不到氣味。商標上還著重提醒說是水果味,我心裏卻明白不管裏麵加了什麽果味兒,都免不了藥的本性,是藥三分毒哩。而我偏偏即怕打針又怕吃藥,實在是對自己下不了手啊。
我猶豫了半天,一狠心,端起茶杯,剛喝了一小口,嚇得我的舌頭趕緊往外跑。哎喲喂一!苦死了!一點水果的口感都沒有呀!
而我的理智卻在痛罵自己懦弱:喂!喂!長苦不如短苦,喝下去!就當清腸,洗腸唄。腸道幹淨了,醫生才能將裏麵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呀!況且小半杯泄藥粉裏麵加了那麽多的清水,肯定是喝不死人的。喝!!!
我再對自己狠狠心,仰頭將茶杯裏的藥水倒進嘴巴裏,大口大口地吞咽下去。說不出的苦味,恨不得將舌頭拉出來用肥皂洗洗。我強迫自己忍住惡心,每隔十五分鍾,皺眉一口氣猛喝。我家的那個忱邊人在附近冷眼旁觀,搖頭歎息。
等到我幹完第六杯泄藥後,肚子裏開始“ 咕嚕咕嚕 ”的叫起來了,心下明白喝進肚子裏的不是假藥,便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衝進廁所。之後,廁所,客廳來回奔波。喝到第十杯,感覺自己已經變成了水管,這頭進那頭出。
我的舌頭已經麻木了,從鏡子前看舌苔上鋪滿了可疑的灰白顏色,怪不得別人。
當二升泄藥快要喝完的時候,我已經是離不開馬桶了。跟當家的哭訴,人家無情地送我一句話:“ 自找苦吃!好好的為什麽要做腸鏡檢查?”
是啊,好好的為什麽要做腸鏡檢查?想想還真是自找苦吃,有些後悔。可是想要知道自己的腸胃是否健康的願望,壓倒了現在正受的罪和明天將要吃的苦。再說吧,喝下十多杯的泄藥,等於將腸子洗了十多遍澡呢。
晚上躺在沙發上睡覺,為的是離馬桶近。直到淩晨二點醒來,我又開始喝剩下的二升泄藥。已經恢複正常感覺的舌頭,又要從頭開始,苦不堪言,人又困得不行。每喝完一杯泄藥,我就拿起塑料桶看還剩多少藥水?實在是巴不得早點喝完,上床睡覺。
之前經曆的一切,再重新體會了一遍。前前後後加起來廁所至少跑了九十九次,泄藥至少喝了三十二杯,等於是將肚腸清洗了最少三十二遍。喝下去的泄藥和出口的水,到後來已經是一樣的顏色了。
喝完最後一杯泄藥後,我毫不猶豫地在牙刷上高高的堆滿了牙膏。將嘴巴裏所有的牙齒,包括舌頭,稀裏嘩啦的一通狠狠的刷洗。然後,喝下滿滿的一大杯涼水,感覺平時不起眼的涼水,從未有過的甘甜,美味。
泄藥這一關總算是過了,下一步是做腸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