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乃黃花》第六十四章 濟南
劉萱走在濟南城西門濼源門外護城河的五孔石橋上,朝濟南城觀望,濟南城的灰色城牆高大雄偉氣勢恢宏,和應天府的城牆一樣是新修的磚牆。
秋天的雨水多,濟南府護城河的水位上漲,劉萱不由的駐足觀望了一陣。
懂得風水堪輿的她,覺得這個西大門好像沒有修在濟南城西麵城牆正中間的位置,好像要偏西南很多,站在城門外的五孔橋上都可以看清楚,濟南城西南角的永綏門外的五孔杆石橋,和西南城牆拐角上高聳堅固的配置土炮的空心樓。
風水上講究屋宅的牆和城市的牆要聚氣納財,劉萱猜想濟南城中肯定有很大的湖泊,所以城門才不對主位的設計。
劉萱走進了濼源門,沒想到裏麵有個甕城,在濼源門和通往濟南府城牆之間有個 照壁,上麵已經成了張榜告示的地方。
濟南城西麵濼源門的甕城不大,劉萱站在甕城裏麵,抬頭仰視可以看到城門上端修建的吊腳樓和箭樓的俯瞰而下,如果敵兵攻進甕城來,隻要關上內城門,敵兵會全部暴露在在守軍的火力之下,甕中捉鱉說的就是這個意思。
在甕城裏麵有不少做小生意的小鋪麵,不打仗的時候,甕城倒是一個掙快錢的好地方,來往的商客有什麽旅行用品沒帶足,都可以在出入城門的時候補充。因為甕城的貨攤賣各種應急的日用品,像蓑衣,油布雨傘,草鞋,還有各種外傷藥膏,還有一些賣燒餅的小吃攤。
劉萱剛走進進了甕城不久,陰了許久的天就淅淅瀝瀝的開始下起了秋雨,劉萱趕忙到賣傘的鋪子買了把油紙傘,順便打聽濟南府的東城燒鵝店怎麽走,四十多歲的傘店胖胖的老板娘一臉懵懂無知的說:“東城大了,按察司署在那裏,沒人敢在那附近做生意,再說你這不是具體的地址,濟南府沒有東街,東城區,隻有叫齊川門的東大門”
聽罷老板娘的介紹,劉萱一路上興衝衝的心情,一下子像火苗被雨水給淋濕熄滅了。劉萱想袁珙給自己的紙條不可能是捉弄自己的,可是這個看似是地址的紙條,來後卻是一個空穴的畫餅。
劉萱四顧茫然的打著傘先走進了濟南府的城內,街上雖然下著雨, 雨水打落了一些樹葉在街道上,車水馬龍的人流不少,人們的腳步也不匆忙。
劉萱舉著傘站在雨中,一眼望過去正對西門的大街是店鋪酒肆林立的商業繁華區域,怪不得賣傘的老板娘說東邊不會有燒鵝店,原來西門才是濟南府娛樂玩耍享受的地方。
看著天色不早了,劉萱盤算著先住下後再說,於是往城裏街巷的深處走去,看到一家旌旗飄揚的“悅來客棧”,劉萱就走進去要了一個雅間住下。
劉萱走進客棧,看到這個規模算是不錯的,被褥整潔,家具都比較新潮,都是明式卯榫結構的桌椅,裝修古樸簡單的那種典雅,給人很舒適的感覺。
劉萱給了店小二一些賞錢,讓他給介紹一下濟南的情況,好吃的好玩的,和最近的一些濟南府趣事。
二十多歲的精明能幹的店小二,給劉萱端來一碗熱騰騰的打鹵麵條說:“我們濟南府城牆是明太祖洪武四年就開工了,將金元時期的夯土城牆全部換為磚石。聽說下部方條石壘築,上部青磚砌成,高三張二,闊有六丈多。”
“聽說 大明朝所有州府的城牆長度標準隻能方圓九裏。濟南因為沾了泉水的光,城北多了一片大明湖,因此量體裁衣,聖上批準濟南城周遭一圈是遠超規製的十二裏,和別的州府城牆比,濟南府是妥妥的大城豪宅。坊間傳說,濟南城的官家說我們濟南府是和應天城一樣,是大明朝最固若金湯的城池呢“
劉萱聽後想起來昆明城的設計圖的城牆是九裏長,原來這是朱元璋定的規矩啊,以前看到昆明的城設計圖,以為是汪沾海風水設計的需要,就沒有多嘴問。朱元璋確實厲害,連每個州府的城牆建設尺寸都有細致的規定。
劉萱問:“大明湖在什麽方位?“
店小二說:“在濟南城的北麵,因為有大明湖,濟南城的北城門也叫匯波門,是不通行的,隻是水門而已。“
劉萱想果真是自己所猜想的,城內有大的水源,讚賞的順嘴說了一句:“城裏有湖不錯啊!“
店小二積極的補充道:“客官,你是第一次來濟南吧,濟南不光有大明湖,還有許多的泉水,人們都說濟南是泉城,私家院落幾乎家家可看見有泉水,泉水湧出來了就要有地方淌,於是濟南城老街巷裏溝渠縱橫。”
劉萱:“謝謝你,麻煩請問,你知道東城燒鵝店如何走?”
“東城燒鵝店?沒聽說過!東城好像都是府衙和官宦家的大宅,知名的酒樓的都是在西麵濼源門對著的這條街。”
店小二離開後,劉萱吃著本店招牌麵,“山東打鹵麵”,店小二介紹過這個麵秘密全在高湯的熬製,是用雞、鴨、肘子熬製清湯。打鹵前還要放白煮的肘子片,蒸雞蛋糕片,焯過的筍片、木耳、金針、苔菜心和醬油等調料,鍋開後,略勾薄芡,出鍋前還要點上幾滴花椒油才夠味。
劉萱這碗麵就是麵條剛好撈出來,澆上呈淡茶色鹵子被店小二及時端給自己。
劉萱吃完熱騰騰的麵,身上染了的秋雨的寒氣被一掃而光。心滿意足吃飽了劉萱才有力氣思考,道衍在和自己開什麽玩笑,說什麽馬三寶在濟南等,給了個地址也是子虛烏有,他玩的什麽把戲呢?
想起揚州時候藍玉之前敲打自己的話,話裏話外都透著幾方政治勢力的博弈,道衍肯定不會不知道,特別是他邀請袁珙去燕京,故意安排袁珙在燕京的飯館偶遇朱棣,還當眾說出朱棣龍行虎步的天子儀態,這可是很危險的博弈手段了,早早的給天下人心中播下朱棣是天子人選的種子,可是這不也引起了藍玉的注意了麽?
想著道衍高估自己的智商和他玩遊戲,劉萱就是來氣,可是生氣也沒有用,還是要解決問題。
劉萱把思緒從頭理了一遍,朱棣是不能出燕京的,那麽馬三寶出了燕京打著采買的旗號,就隻能在他的驛站之類的等自己,哪也不能去,否則就會被誤認為朱棣派人到處打探情況,會讓注意他的人給聖上打小報告他有異心。
道衍讓自己來濟南不僅是障眼法,還有一定是和濟南相關的事要自己做,會是什麽事呢?
劉萱想起來,店小二說的濟南是固若金湯的城池,對!道衍一定想讓自己了解濟南城的構造,因為他知道自己懂堪輿,難道他想讓燕京的城牆建設也和濟南一樣堅固?
終於猜到了道衍的啞謎,劉萱精神一鬆,佩服道衍的考慮周到,自己打著收徒的旗號來到濟南,一來就和馬三寶接頭往燕京趕,不是自我暴露嗎?現在錦衣衛眼線很多,還要藍玉什麽的都有人緊盯著王位,畢竟朱元璋開始有些老了。
第二天劉萱穿著道袍來到一家賣幡旗的鋪子,買了個掛幡,找來毛筆寫了幾個大字,“茅山道姑,看相算命”,
然後劉萱手舉著這個道幡走街串巷的,就像當初的黃老姑一樣。
劉萱在濟南府到處轉悠,來到城中心的山東布政司衙門跟前,衙門前有一座磚砌的影壁牆,影壁前一箭之地,豎一個木頭牌坊,上書四個金字:“齊魯總製”;影壁後便是衙門的圍牆,東西各開一個門,這便是東、西轅門。影壁兩側的街巷,自然是喚作東轅門巷、西轅門巷。
濟南的地形,北有大湖南有群山,濟南地形圖隻好像織布機上的布那樣,長成個長條,東西長、南北窄。劉萱在城裏漫步驗證了,果然濟南多泉水,公共區域裏泉池遍布,山東布政司衙門就有王府池子珍珠泉水。
劉萱遠遠的瀏覽了濟南府、曆城縣、山東鹽運司、督撫軍門等等各級軍政機關,看遍了文廟和附近的文昌祠,啟聖祠,魁星樓,學署等,發現濟南城東西向的比較繁華,南門比教蕭條,北門外有小清河和濟河聯通到京杭大運河。
看完濟南城內外山水布局,劉萱覺得濟南確實是一個軍事交通經濟文化的重要城池,它從中間斷開了燕京和應天。給燕京的各種補給,一定要通過山東境內這段京杭大運河,怪不得道衍讓自己熟悉這一帶的地理環境。
劉萱望著濟南城牆上威武高大堅固的角樓,敵台,炮樓,幾百個城垛,還有東,西,南三個城門都有的甕城,真是一個易守難攻的堡壘城池。
轉了半個多月,劉萱基本熟悉了濟南的地形和城中的機關布置,根本沒有看到什麽燒鵝店,就是連個烤大鵝的姑姑的烤鴨店也沒有。一頭霧水的劉萱就幹脆停下來,在濟南省府署東麵的四牌坊街口,擺了一個算命攤子,想著沒有東大街,東城街的,燒鵝店,就在東麵的城區待在顯眼的位置,守株待兔讓馬三寶來找自己了。
劉萱道行很深,看命算卦都隻說一半,就這樣看過相的算過命的都覺得她說的很靈驗,沒幾天在劉萱的算命攤前聚集的人就多起來,劉萱開始後悔自責,總是惹人注意的老毛病就是改不了。
這天,一個中年的婦人穿著綾羅綢緞,但是麵相苦澀,眉毛擰在一起,猶猶豫豫半天後,看到劉萱攤子前人少一些了,才扭扭捏捏的坐下來,看著劉萱吞吞吐吐的的欲言又止。
劉萱猜到幾分,便主動問:“恩客不便說,就先是告訴我你的出生時辰吧!”
“貧妾是子時生的。”
劉萱:“子午時生人比較自我,個人色彩重。”
“對,對,我相公是巳時生的。”
劉萱:“巳亥時生是漂泊線,說明他不穩定,經常外出,定不下來!”
“對!對!”婦人激動的符合的說。
劉萱看了一眼婦人說:“今日恩客是要問哪一方麵?”
婦人說:“我想問我相公何時能夠待在家裏不再出門?”
劉萱說:“八字報上來。”
婦人給過劉萱,劉萱手訣排盤後說:“明年是己酉年,他入華蓋大運,什麽事都不順心,隻能待在家了。”
婦人歎了口氣說:“如果這樣最好,就讓他在濟南府開個燒鵝店,比在燕京好。”
說完劉萱一聽簡直是個聯絡的暗號,就問:“你家在那裏住?“
那個婦人說:“就在這後麵。”
劉萱想這不就是說的東城的燒鵝店,原來是開在嘴上的,心裏氣的好笑,道衍就是在耍自己。
想到這,劉萱不想咬鉤了,這時婦人苦惱的一摸兜說:“哎呀道姑,我的荷包不見了,你能否跟我去我府上取錢?”
劉萱笑笑說:“今日就免費了,謝謝。”
說完劉萱收了算卦的攤,旁邊幾個要算卦的人不幹了,抱怨這位婦人說:“這位大娘,你看你算卦連幾文錢都不帶或是不願意給,誰會為了幾文錢上你府上討要去?還害的我們也沒有掛算了,走,走,走。”
婦人急忙上前攔住劉萱說:“道姑要不你等等,我回家給你去取,我兒子三寶給你送過來?”
劉萱聽了她故意說的三寶,臉上沒有任何變化的神情,甩甩袖子說:“幾文錢沒所謂了,恩客不必當真,貧道就此別過。”
說完劉萱頭也不回的離開了,心裏那個氣啊,道衍騙自己來了濟南,給的地址是口頭的,要是自己不扮成道姑,到哪找人去,想著想著就打退堂鼓了,不想去燕京了。
回到客棧要了一份包子稀飯吃完,劉萱就早早歇息了,就計劃著既然都來了濟南了,不如明天一早自己上泰山找尋張三豐或是收個徒弟,朱棣道衍的什麽的惹不起躲得起,就當沒這回事,也免的被藍玉威脅。
第二天一早,劉萱退了客棧的房子,因為頭天晚上問了夥計去泰山的的路,夥計說要先到泰安縣,說是在客棧門口每天卯時早有去泰安的馬車。因為很多遊客來濟南後必要去泰山遊玩。
劉萱走出客棧,卯時中,天還沒有亮,果然有幾個馬車和騾車在客棧邊上,有的牌子寫著去泰安,有的寫著去泰山,還沒等劉萱上去問,就見中間的一位高大的戴著黑麵紗鬥笠的車夫喊:“去泰山直達,包來回。”
劉萱身後的幾位遊客一聽都衝過去,問:“把式,我們要去泰山。”
那位高大的車夫說:“我的車已經包了,對不起!”
“包了你還嚷嚷啥?“幾個遊客埋怨的到其他的馬車去詢問。
劉萱一看知趣的想跟著那幾個遊客坐車,剛挪了幾步,那個高大的車夫迎上來來說:“夫人!你馬車準備好了!“
劉萱趕忙抱歉的說:“對不起,我沒有定過馬車,你認錯人了。“
”夫人是你定的,一個月前。“說著那位車夫掀開麵紗,劉萱一看是馬三寶。
二十歲的馬三寶身材高大,五官端正的眼眉尊敬的望著劉萱,劉萱當時就激動的熱淚盈眶的說不住話來,馬三寶上前穩重的攙著劉萱的胳膊說:”師父,我等了你很長時間了,請上車!“
馬三寶說完接過劉萱的包袱往車上一放,扶著劉萱登上了馬車,馬三寶說:“師父你可以躺著,我專門給你鋪了軟和的褥子。“
劉萱上了車,意外的見了馬三寶在這裏專門等自己,沒有開口問他是怎麽知道自己要去泰山的。
因為劉萱用腳趾頭算計,也知道是道衍的安排,算計好了自己會走那幾步牌,給了馬三寶各種應對的辦法,他肯定給朱棣說這樣最有效和安全,避開了耳目,更主要的是給劉萱炫耀他的絕世武功,就是他說的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無言的給劉萱一個智商比賽的降維打擊。
想到這劉萱就不舒服,沒有人願意做一個被人完全猜透的人,劉萱想去了雲南十年,自己都變成鄉下的老鼠了,不行!這種局麵一定要扭轉,不能是別人棋盤的一個棋子,命運要掌握在自己手中。
宇初的直覺還是對的,她們兩個一定不能在修為上落敗,萬一他和他們目標不一致衝突後,就麻煩了。
卯時很多人還沒有起床,濟南大街上除了他們這些趕早的行客,路上沒有什麽車馬,馬三寶默默的駕著車,謹慎的沒有和劉萱在說話聊天,因為安靜的大街說話可以傳的很遠,招惹是非。
不一會馬三寶把車趕到了一個漕運碼頭,碼頭上停著一輛裝貨物的官船,上麵有個“燕“字的大旗,貨船上裝滿了物資,貨物箱子間 還有不少活家禽的籠子,果然有一大籠子的大鵝,嘎嘎嘎的叫著。
馬三寶扶著劉萱登上了貨船,給手下的夥計說:“開船“。
他說罷,船夫開始將船駛離碼頭,馬三寶照顧劉萱到了貨船一間客艙,裏麵有桌椅茶具,馬三寶讓劉萱坐下後,敬了一杯茶給劉萱,然後行禮說:“小徒馬三寶拜見師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