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幾天,我在YouTube 裏看到一段視頻,是我的一位在亞特蘭大的老同學轉發給我的。這段視頻是一個30歲患癌症歌手在美國達人秀裏的動人故事。
她的名字叫Nightbirde,個頭中等,偏瘦,如同男生一樣的短發顯得很有精神。當她的演唱結束後,評審紛紛表達對這首歌的喜歡,也不斷讚賞她如天使般的聲線,更難能可貴的是她表達出徹底的“真誠”。被譽為“毒舌”的評審Simon Crowell 這次不再批評,他溫柔地說出了他對她的真誠感到有共鳴,也對她的遭遇想表達些同情。
正當他欲言又止的時候,Nightbirde用清澈的聲音在鏡頭外說了這句話:“You can’t wait until life is hard anymore before you decide to be happy. ” (你不能等到生活不再艱難時才選擇快樂。)
這句話震驚了還在猶豫著要說什麽的Simon 。他如同被電擊中一般瞪大了雙眼,仿佛突然領悟到了什麽似的。
他回過神來,淡淡地說:“今年節目裏已經有很多很棒的選手了”,他接著又說:“所以,我不會給你這個Yes 。” 這時全場為之嘩然,Nightbirde也抿起了雙唇。
在觀眾一陣喧嘩後,Simon 站起身說:“所以,我要給你一點別的東西。” 他大手一揮,直接按下了直通決賽的最高榮譽“黃金按鈕”(Golden Buzzer ),全場頓時轟聲雷動,金色彩帶從天而降,在台上的Nightbirde 激動地掩麵跪地。當我看到這個場麵也感動得眼淚奪眶而出。
我之所以被感動,是因為我跟她一樣,也是一位曾經經曆過癌症的女人,她在艱難時期的樂觀心態和選擇快樂的決定讓我敬佩,也感同身受。她在台上說的那句話令我震撼和產生強烈的共鳴。是的,快樂是一種選擇,我們在任何時候都可以選擇快樂,尤其逆境時更要選擇快樂。快樂不是成功人士、健康人士或者富有人士的專利,人人都有快樂的權利和享受快樂。快樂是無條件的!快樂處處可尋!
2020年9月,我很意外的在台灣被診斷出有肺癌,我非常清晰地記得那天坐在台大醫院胸外科李教授醫生門診時的情景。
李教授在仔細對比了我的前後三個月兩次肺部CT的影像資料之後,很幹脆,也很溫和的對我直接了當的說:“你這是不好的肺部腫塊,盡快切除為好!” 我是醫生,當然十分清楚李教授所說的不好的東西指的是什麽,但那一刻,我還是被這突如其來的結果感到震驚,一下子也懵了,眼睛盯著醫生桌上大電腦屏幕顯示的CT影像圖說不出話來,眼眶開始濕潤了。作為醫生,我以前不知道多少次開導過病人如何去麵對這種打擊,沒想到今天卻是自己需要去麵對。
台灣醫生給病人交代病情不會拐彎抹角,也不會危言聳聽。李教授很有耐心看著我的自然情緒反應,稍等了片刻,他從桌上的紙巾盒裏抽出一張紙巾遞給我,並說:“你的情況比較早期,應該是微創手術就能解決。”
教授的安慰和親切的說話語氣讓我心情平靜了很多,我問他需不需要先做活檢?
“不必,直接手術。”
“手術後需不需要化療?” 我當然腦子裏閃現的第一反應就是擔心我的頭發。
“不需要!”
教授很幹脆,也很有自信的回答給了我希望!頓時我的情緒變得很平和。教授給我開了住院證,告訴我回家等候通知,一旦有病床就通知我住院手術治療。
我拖著沉重的腳步,一步一步地從醫院走出來,在回家的路上心裏一直想著“肺癌”兩個字。我在自己的大腦庫裏翻箱倒櫃,翻出所有肺癌的致癌因素,左思右想,還是想不明白為什麽肺癌會選擇我?我是一個生活簡單而平凡的女人,也是一個很自律的人,我的生活方式非常的健康。煙酒對我來說絕對不沾邊,我周圍的人也沒有吸煙;我作息時間很規律,早睡早起;我堅持每天運動,我有二十多年吃半素食,除了吃魚蝦之外,不吃其它肉類;我不喝任何飲料,隻喝水;我後來基本上是全職太太,沒有工作壓力,我雖然在家也做飯,但我很少用大油炒菜,所以廚房的油煙對我影響不大;我平時很少生病,感冒都很少,每年體檢抽血化驗各項指標都正常;我很普通,雖然總會有產生不良情緒的時候,但我是學心理學的,懂得控製情緒和轉換情緒,所以情緒因素對我來說也算不上,想來想去,最後我也隻能用環境因素或者自身基因突變來解釋,前幾年因為要照顧年邁體弱的父母,我很多時間(大概一年有半年時間)呆在國內,國內的空氣汙染很嚴重,也許是我致癌的一部分因素,再有就是自身體內的基因突變,導致了癌細胞生長,每個人的體內都有基因突變的可能,癌症選擇誰是不能預測的,這個我無法掌控。最後,我隻能這樣去想,管它什麽原因,既然癌症選擇了我,我就認了吧。
台大醫院的全稱是“國立台灣大學醫學院附屬醫院”。該院建立於台灣日治時期的1898年,醫院的建築非常有特色,為文藝複興風格之熱帶式建築,於1921年完工,是當時東南亞最大型、最現代化之醫院。這是台大醫院門診大樓。
台大醫院是全台灣最大最有名氣的醫科大學附屬醫院,平時住院病人特別多,病床十分緊張。我很幸運,沒想到第二天早上就接到了住院部的電話通知,要我中午去辦住院手續馬上住院,教授已經給我安排了第二天第一台手術。
昨天才看門診,今天就住院,明天就手術!太快了!太意外了!這讓我一下子驚喜不已,如果是在美國或者中國國內都不可能這麽快。我切身感受到了台灣醫療服務係統的先進和完善!當時,我居然還有點激動和高興,彷佛我不是去住醫院,而是去什麽高級酒店度假。我在台灣看病的整個過程中,沒有去托什麽熟人,更沒有私底下給醫生什麽“紅包”,我照樣得到了醫生應有的照顧和醫治。
我的肺癌做的肺部微創手術,從手術室出來之後就沒有輸液,當天下午就可以下地行走,飲食也沒有限製。台灣醫院的病房安靜整潔,設置都很人性化,我住了三天就出院了。出院後一周門診回訪,術後肺部和傷口恢複良好,病理診斷是早期肺癌,不再需要化學藥物治療,以後每半年追蹤複查肺部CT。
這是台大醫院住院部大樓
這是台大醫院病房基本設施
這是病房為病人提供走路運動的走廊
這是住院部大樓外的網,大家猜一猜這個網是什麽用途?
術後三天的我拍於病房
其實,手術後頭三個月的恢複期也不是那麽輕鬆好受的,雖然是微創手術,開刀口小,但肺部裏麵的動作還是大,我的右肺被切除了一個小葉這麽大。術後恢複期不能完全平躺睡覺,每天咳嗽,特別是說話就咳,很長一段時間我跟先生交流就用筆寫出來或者用手比劃,讓我真正體驗到了啞巴跟人交流的滋味。
人的一輩子就是一場選擇遊戲,除了自己的生與死、自己的自然生理特征、自己何時得什麽病不能選擇之外,什麽都可以自己做選擇:走什麽樣的人生路?對生活持什麽態度?做什麽職業?愛什麽人?有什麽樣的婚姻?等等。現在,既然癌症選擇了我,我無法回避,我可以選擇勇敢地去麵對,不抱怨,不唉聲歎氣,不消沉。我可以選擇繼續快樂的活著。
在術後的恢複期間,我堅持每天做一些運動,比如走路和做深呼吸運動,剛開始我隻能在家裏簡單運動,後來體力恢複一些就在住家社區裏走,再後來要求自己加大運動量,就在住家大樓的健身房運動。
我
手術後我在台北住家社區走路運動
我在住家健身房運動
走路運動時,我會拍下路邊的花葉,編寫文字,用一顆詩意的心去感知生活;用一雙善意的眼去發現美好;用微笑麵對挫折,讓自己心情愉悅。
很快秋天到了,一夜秋風,一場秋雨,台北的秋意漸漸濃鬱。我走路時也撿幾片落葉,製作成一些“書簽”,讓落葉有了靈氣
,落葉有了詩意。是不是有種“化腐朽為神奇”的感覺?
我用幾片秋葉學做插圖
手術後兩個月,我的體力恢複得很好,我終於可以走出社區,擁抱大自然,擁抱台北街頭。所幸台灣那時沒有疫情,生活一切正常,我隻要戴著口罩就可以隨便外出。
我去陽明山看芒草
我去台北中正紀念堂瞻仰
我去台北故宮博物院參觀和買紀念品
我去台北美術館看展覽
我去台北101大樓吃吃買買
我去誠品書店買書
我去台北南門市場買年輕
我去淡水灣看日落
我會在住家大樓大廳休息讀書
我家窗台可以觀日落,我會經常站在窗口看每天不同的日落。
金龍騰飛
金龍戲珠
我從小到大一直喜歡唱歌,我會經常在家裏用手機唱歌軟件唱歌,一是抒發內心情感,二是提升肺活量。唱歌總是令我心情愉悅。我喜歡唱港台老歌和一些表達情感的歌曲,唱歡樂的歌時,我會笑;唱悲情的歌時,我會流淚。閨蜜們都說我是情感豐富的女人:)我剛進文學城才一個多月,還不知道如何把自己的歌放進來,希望某一天大家能聽到我的歌聲:)
每個癌症患者都有一段痛苦和艱難的抗癌經曆,他們不僅要經受肉體的折磨和傷痛,更要經受心理的焦慮和恐懼。我們隻看到台上的Nightbirde 縱情高歌,光鮮亮麗,我們看不到她在台下經曆了多少不為人知的痛苦。他們在艱難時期選擇快樂並不那麽輕鬆,而這樣選擇和與癌症抗爭也有內心掙紮過程,情緒也會反複,時好時壞。所以,作為一名醫生和心理學學者,我希望你們對你周圍的癌症病患多一點理解、關心、包容和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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