魅羽活佛133-2 自投羅網(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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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羿,”琴鶴用手指輕輕地敲著桌子,“你既然敢來,想必也做好了赴死的準備,不過我們不會讓你那麽容易死的。這些年來有多少夭茲人栽在你手中,想必數都數不過來了吧?所以他們無論多恨你、要怎麽樣折磨你,都不算過分吧?”
琴鶴故意頓了頓,大概是想讓自己的話在張羿腦中發酵一會兒。然而張羿坐在地上,神色依舊,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剛睡完午覺。
琴鶴討了個沒趣,又不得不說下去:“當然,我們也可以把你完好無損地放回去,讓你繼續做你的大統領。哼,泥天軍算個屁!我們真正想要的,是你那個什麽幹妹妹還是什麽東西……”
說到這裏,琴鶴已經咬牙切齒無法自已了。他驀地從桌後站起身,看樣子是想把桌子上的事物一巴掌掃到地上。然而瞅了一眼旁邊坐著的夭茲人,畢竟這裏是人家的地盤,桌子上是人家的東西。隻好從桌後繞出來,從一旁的長桌上隨手抄了件鐵器,掄起來砸到張羿頭上。張羿倒地。
“那個臭小娘皮多次壞我的事,當初要不是她在,你現在的統領之位還不是我的?後來又在船上把我打暈不說,還毀了多艘戰艦,璽勒將軍的死也是她一手造成的。真是見了鬼了!走哪兒哪兒都有她,殺人放火坑蒙拐騙裝癡賣傻的本事連我都自歎不如。世上居然會有這號人?”
張羿伏在地上,滿頭滿臉都是血,嘴邊卻浮起微笑。自己大限將至時,聽到琴鶴這麽一番話,覺得好有喜感。
之前他讓程峰先行下樓,自己換完衣服,又往嘴裏塞了個蠟包,裏麵包著毒藥。地獄道的眾生每死一次,就投生到下一層地獄,直到爬完所有十八層。如果自盡,就又得把當前的層再爬一遍。張羿不想再重活一次了,他想去第七層找藍珺。然而若連累到其他人,那他也不在乎服毒。
琴鶴俯身,一把將他揪起來。“你給她寫封信,她應當認得你的筆跡,是吧?我不管你用什麽理由,隻要能把她騙來,我不僅放你回去,還能保證今後都不再找你們泥天軍的麻煩。讓你們同那幫賤民自生自滅,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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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家夥是在說魅羽啊。因為擔心,錚引收了天眼,便錯過了之後張羿突然從地上躍起、同琴鶴搏鬥——準確說是同歸於盡——的場景。
轉念一想,既然現在給自己知道了這件事,就算張羿被逼就範,他隻需通知魅羽,讓她不要來便是了。張羿還是要救的,不過眼下得先找到那樣東西。於是便不再關注審訊室,開始在基地其他地方搜索。船隻、貨倉、彈藥庫、關著好多民眾的監獄……沒看見到什麽異樣的大型物體。
正當他要得出“目標不在此處”的結論時,想起上次被綁架去藍菁寺的那段經曆。當時他是被關在地下的一座殿宇中,聽幾十個和尚不間斷地念那個什麽魂識分離咒。會不會這個東西也藏在地下?
於是又開始凝神在地下搜索。果然,湖底下方有個巨大的空洞,和大禮堂一般大小。可那當中放著的是個什麽事物呢?按大小來說,有中小型戰艦那麽長,一骨節一骨節的,背上有四五對翅膀。外殼看著結實堅固,可又不像是純鋼鐵鑄成的,從頭到尾都在輕微顫動著,難道是個活物?嗯,像隻大蟲子。
又將神識從蟲子身上移開,觀察周遭。見不斷有夭茲巨人壓著六道人走過來,將俘虜送至大蟲燃著熊熊火焰的口中,而另一隊夭茲人則往大蟲肚裏倒鋼水。每隔一陣兒,大蟲尾部便排出一個卵樣的東西……
錚引一口酸水湧上喉嚨,差點把早飯嘔出來。這是隻巨型“蟻後”,且是鋼與肉的混合體。產出來的卵之後會變成什麽還不清楚,但肯定是種比血肉之軀更堅固、比銅牆鐵壁更靈活的怪物。毋庸置疑,這將是他的兵士們今後要在戰場上麵對的東西。他現在能做點什麽?
“將軍,有人來了,”下屬低聲說道。
錚引轉身四顧。剛才全神貫注地觀察基地,竟連背後的遠方出現了大隊人馬都未察覺。靈識中見夜幕被一片火把照亮,看樣子來了一二百人,打頭的舉著麵暗色的旗幟。蹄聲隆隆,塵土翻揚,似是不在乎被夭茲人發現。
再看基地中,警笛聲四起。原本在湖心緩緩旋轉的五彩燈轉而發出一片耀眼的白熾光。戰艦在一艘艘蘇醒,廣場上充斥著四處奔跑的高大兵士,和用陌生語言喊出的指令。
頃刻間那隊人馬的前鋒已衝到基地圍牆外,喊聲震天。圍牆是高高的鐵絲網,上麵偶爾有電光劃過。錚引因為曾照魅羽建議製造過“電龍”,知道這些玩意兒不能碰。然而此刻的入侵者便如傾斜而下的山洪般勢不可當,轟隆一聲便衝開一個破口。基地中跟著槍炮聲四起。
若說修羅軍是虎狼之師,那此刻的泥天軍不是瘋子就是惡魔。但即便如此,也隻有送死的份兒,錚引心說。一對一硬戰的話,連修羅戰艦都不是夭茲人的對手,這些血肉之軀是無論如何也敵不過鋼鐵巨人和機槍火炮的。
轉身衝下屬說:“目標藏在湖底的地洞裏。湖的東西岸各有兩個出口。你們封住出口,將地洞炸掉。我去救人。”
“將軍不可!”下屬攔在他身前,“說好了隻查探、不動手的。”
錚引知道,他的下屬中沒有貪生怕死之輩。隻不過在臨行前同法王立過生死狀,誓要保證統帥的安全。
遂咧嘴一笑,“一兩年前我還是個新兵蛋子呢,修羅那麽多年的勝仗都是誰打的?出發吧。”
錚引從背上取下金剛弩,一邊朝著關押張羿的小院飛奔,一邊將火箭搭好。這時夭茲人和泥天軍已經在地麵上交火了。夭茲人武器先進,窮凶極惡。泥天軍土槍土炮,但一個個已殺紅了眼。
幾艘小型戰艦也已升空,在錚引右側不遠處有一艘正在低空朝這邊飛來。錚引朝右方舉起金剛弩,頭也不歪一下,在靈識中瞄準戰艦。正如一年前在前庭地同魅羽並肩作戰時一樣,他的目標是船側那幾個槍炮出口。
船先是直直地飛來,接著開始左轉。機會來了,錚引一箭射出,箭在離開金剛弩的那一刹那尾部劃著了火,以駭人的速度直奔戰艦一側的某個小孔,像長了眼睛一樣倏地鑽了進去。
在他躍入小院的同一時刻,船在空中爆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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審訊室中到處都是血。
首先映入眼簾的是個手握長刀的夭茲人,仰麵倒在地上,看樣子已然斷氣。他的胸前插著把彎彎細細的鐵器,臉上被斜裏一刀,也不知是不是自己的刀砍的。
靠右邊的牆前麵有個鐵架子,上麵插著一排兵器。一個身形結實、個子不高的年輕人伏在架子上,一柄長矛穿胸而出。他的腳下蜷伏著一個滿頭白發的中年人,渾身都是血。右臂已被削掉,不知去了哪裏。這個中年人顯然就是剛才在馬車裏的那個。錚引走過去將他扶起來,探了下鼻息,還活著,但不知能支撐多久。
照說出了這種事,動靜肯定不小,換作平日一早就驚動周圍的夭茲人了。幸好泥天軍突襲才沒人顧得上這邊。錚引將張羿背到背上,走出小院。
這才過了沒多久,基地中已四處火光衝天。背著張羿沒走幾步,腳下大地劇烈一震,錚引一個趔趄差點摔倒。跟著是斷續的抖動和湖水蔓延的聲音。看來幾個下屬已經得手了,基地中的夭茲人徹底陷入混亂中。錚引邁開大步向來時的方向衝過去。
大地的顫動越來越劇烈。突然一聲巨響,湖中掀起滔天巨浪,一個龐大的軀體破水而出。蟻後顯然很憤怒,原本灰白的軀體已變成紅色,背上的翅膀狂躁地拍打著。遠處不斷有中大型戰艦在不斷升空。
不好,錚引暗叫。敵人見陰謀敗露,這是打算棄了基地,轉移至別處。若是就此飛回第四層地獄,他當然沒有意見。可敵人會不會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打到前庭地?這個蟻後究竟有何殺傷力還不清楚,但敵人既然如此重視,定然非同小可。至於那些泥天軍,夭茲人本來也沒把他們當回事。
此刻湖水已蔓延到基地各處。錚引同幾個下屬匯合後,派兩人去聯係泥天軍這次任務的首領,又派剩下的人去監獄釋放被關押的民眾。他自己則把張羿輕輕放到沒有水的草地上,對方悠悠轉醒。
“你是張統領?”錚引問,“你覺得怎麽樣?”
張羿搖了搖頭,“我的時間不多了。”
“挺住,我立刻帶你回修羅療傷。”
張羿還要說話,錚引身後傳來一聲撕心裂肺的嚎叫。他回頭看到一個三十來歲、滿身是血的男人撲過來。此人的一隻眼睛估計是被流彈擊中,在一刻不停地汩汩流血。
“羿哥!我對不起你!”來人撲倒在張羿身前,“我不配做你的兄弟,我也對不起其他的戰友……”
張羿用還剩下的那隻手握住對方也滿是鮮血的手,奄奄一息道:“說什麽呢,阿峰?以後泥天軍就交給你了。做哥哥的其實存了私心,想去下一層找你嫂子,又不能自盡。早就盼著死在敵人手中這一天了。”
此刻夭茲人的飛船已經陸續飛離基地,泥天軍也在護送著被關押的民眾離開。下屬將馬都牽了過來,錚引看張羿的樣子似乎支撐不了多久了,單膝跪地,衝著他說:“你是小川的父親吧?”
張羿聽到小川的名字,雙目一亮。“你知道小川?你、見過他?”
“是個很可愛的孩子,比我小時候胖一倍,”錚引勉強笑了一下,“目前在天庭,說是拜了玉帝王母做幹爹幹媽。”
“天庭……玉帝……”張羿嗬嗬地笑了,這一刻他的樣子像是突然年輕了二十歲。“好啊,好。小川……藍珺……”
張羿閉上了眼睛,一旁的程峰頓足捶胸、嚎啕大哭。錚引望著第六層地獄泥天軍的一代領袖就這麽與世長辭,想起剛才聽到的琴鶴與張羿的對話。怎麽這個張羿還是魅羽的幹哥哥嗎?不管怎麽說,他雙膝合並,給張羿磕了個頭,算是代她磕的。
隨後站起身,望著空中夭茲人離去的方向,衝下屬說:“你們留三人,幫泥天軍料理一下後事。看他們有何需要,讓閻王殿的人通知修羅。其餘人和我即刻回前庭地。”
魅羽還在兜率天嗎?錚引一邊上馬,一邊尋思。聽那個琴鶴的口氣,夭茲人對魅羽恨之入骨、誌在必得。前庭地同兜率天也是有接口的,就在兩個地獄接口附近。希望他不要回去得太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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