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問 2 》第三章
蘇青青到家後的第二天是周六，妹妹蘇婷婷帶著兒子高喆來看姐姐，高喆上高三了，馬上要考大學，蘇婷婷的老公高強是公務員，是個宣傳單位的正處級的副處長，在單位加班寫材料就沒有過來，他主要是抓文筆工作，像領導的發言，精神文明建設宣傳和年終總結報告之類的，所以比較忙，國內的公務員好像全年都沒有休息，在家也是on call的那種，上麵領導來視察了，參加準備各種會議學習，都要到場。
見了蘇青青，40歲出頭燙著羊毛卷齊肩發的蘇婷婷非常的開心，蘇青青看到妹妹模樣還是那樣富態悠閑的溫婉樣，就知道她過的不錯和高強的感情很好就放心了，蘇婷婷讓兒子趕快和蘇青青見禮，“快給大姨問好”，高喆很靦腆蚊子般叫了聲“大姨好“就直接坐在外婆的身邊像小貓一樣粘著外婆，高喆是蘇青青母親帶大的，感情自然比較親厚， 他和蘇青青不太熟悉，每年蘇青青回家探親的時候說過幾句話。性格直率的蘇婷婷看到國內孩子的出國熱，想到姐姐在加拿大混的還不錯，就有讓兒子出國留學的念頭，可是心裏又舍不得還在猶豫，蘇婷婷找心理支持的問：“姐，你說孩子是在國內上了大學再出去讀研究生好，還是直接在國外讀大學好？”，蘇青青聽後頭皮發麻，剛躲過了給徐曉的看孩子的責任，妹妹這兒子就不得不管了，畢竟母親都是她一手在國內照顧，就積極的熱情的和妹妹說：“各有好處，就是看你們以後是讓他回來陪伴你們，還是讓他留在國外發展？”。
蘇婷婷看姐姐把球踢回給自己有些不悅，以為蘇青青什麽責任都不幫忙，母親一直是自己照顧，雖然蘇青青出一半的保姆費，雖然母親前些年是幫著自己帶孩子，但是以後越來越需要人照顧，這個責任自然是要落到自己頭上的，好多家裏的責任不希望撕破臉擺在桌麵上說破，蘇婷婷還想維持一個親情的麵紗，希望蘇青青主動熱心的提出來，邀請自己的兒子去加拿大讀書。
蘇青青看到妹妹微妙的情緒，也是自我檢討的覺得自己太絕情，妹妹的孩子來了加拿大讀書是自己該做的事要做的事，哪怕自己不喜歡，這是家族的責任啊，蘇青青趕快摟著高喆的肩膀說，“如果來加拿大讀書就住我那裏，好不好”
高喆不動聲色的說了聲“謝謝大姨，我沒想過”，蘇婷婷滿臉高興的說：“你還小，如果選擇錯了，以後會後悔的”
話沒說完，坐在旁邊的蘇青青的媽媽就生氣的打斷說：“不要出國，出國有什麽好的，看看你姐就是反麵教材，我還有你，你姐跑了就跑了，可是你就這麽一個孩子，以後他在國外你靠誰去？”
蘇青青被母親數落的沒了詞，蘇婷婷做個鬼臉伸舌給蘇青青也沒說話，那意思就是別和老人家一般見識。
高喆1米78 的個頭，白白淨淨戴個眼鏡，人長的高瘦還沒發育成熟的單薄樣，他在重點中學，學習成績很好，心氣很高人小主意大，他聽了長輩的談話不屑的說：“現在國內沒本事的才出國呢，我們班初中的最後一名學生大胖就在新加坡讀書呢，我才不出國，我要讀航天科技大學，要像翟誌剛那樣為國爭光”
蘇婷婷摸著兒子頭和蘇青青一笑，一臉驕傲的樣子說：“你看把他能的”
蘇青青拿出給高喆買的蘋果手機和手表禮物送給他，高喆非常高興接過來還沒等打開包裝，蘇婷婷擔心兒子上癮玩遊戲一把搶過來說：“你馬上高考了，不能太浪費時間在這些上麵”，高喆瞬間霜降的可憐巴巴的望著蘇青青，看著才到手一秒的禮物被媽媽給沒收了很鬱悶的看電視不說話了。
蘇婷婷看在眼裏，根本不把兒子的無聲抗議當回事，就和孟母一樣的堅強偉大忽略兒子的小自尊，蘇婷婷拉著姐姐的手說：“姐，你知道嗎？表妹趙一芸離婚了”
蘇青青吃驚的問：“什麽，她和盧凱不是郎才女貌的校園愛情，盧凱不是很有才華和本事嗎？”
蘇婷婷說：“就是芸芸年齡大了36歲才生孩子，高齡產婦，姑父姑母去芸芸家照顧她坐月子，照顧到後來就他們就不願意和芸芸分開了，盧凱自己有自己的律師事務所，很能賺錢，就買了學區房的二樓對門的兩套單元，想著是他們住一套，姑父姑母帶孩子住一套“
蘇青青不由的說：“這不是很好嗎？為什麽還離婚啊？”
蘇婷婷說：“芸芸坐月子是花了高價錢在婦幼保健院的月子中心坐的，有專門的月嫂伺候，出了院後，又被像珍惜動物一樣被照顧，姑父帶孩子，姑母煮飯，為了體貼二老幸苦，盧凱就把他們夫妻的主人房讓出來給嶽父母睡，自己睡沙發。 後來貝貝滿1周歲了，姑父仍霸著表妹夫妻的大床不走，繼續讓讓盧凱睡沙發，你想一個家天無二日，姑父住久了就有國丈人的脾氣，芸芸的孩子是他一手帶大的，很黏他，別人都不認，姑父挾天子以令諸侯，在家中稱王。後來鬧得是一地雞毛，我和趙強都去調節過，比如盧凱早上剛開車去上班，姑父就給他打電話讓他回家，他還以為什麽大事，沒想到回家後，姑父說是讓他把馬桶衝幹淨了再走等等，就是雞毛蒜皮的小事，你想盧凱一個讀書人，又是老板，每天客戶的事都忙不過來，回家哪有精力和老丈人鬥，最後一氣之下找了一間出租屋搬出來，讓芸芸選是要父母搬走還是讓他搬走，芸芸被姑父洗腦了，沒有挽留盧凱，所以越鬧越僵，離婚了”
蘇青青簡直不能理解會發生這樣的事情，70多歲久經風雨的老母親在一邊幫腔的說：“你二姑父就是想要霸占盧凱的2套房子，他以前是地主出身，小時候受盡白眼，一輩子沒有奮鬥個 啥樣子，芸芸就是他唯一的作品，以前你二姑去打麻將，他在家陪著芸芸做功課，從小到大芸芸都聽他的，現在孫子也是同樣手法捏在手裏，要不是盧凱能淨身出戶？芸芸剛離婚了，你姑父馬上把房子拿到市場上去賣，掛了500萬，春節聚餐的時候還抱怨，房子看的人多，可是沒一人下單，白忙乎”
蘇青青無語了，姑父和姑母談戀愛的時候，她才15歲，那時候沒有錢的姑父追姑母是因為姑母是英雄的女兒，他可能是出生不好要找個出身好的給下一代改變命運，那個年代所有的追姑娘的手段二姑父都使出來了，那時候姑父穿個軍大衣非常有效的把平窮青年的衣著的品味給提高了，騎個飛鴿自行車，天天的車接車送姑母上下班，每天采野花，抄寫古詩詞，帶姑母和蘇青青一起去都江堰遊玩，還領著蘇青青跟著姑母去姑父家玩，蘇青青印象中很清楚記得，二姑父家在城裏北門邊巷道裏街麵上的一間平房，蘇青青進去一看真的是家徒四壁，家中隻有一個掛著破舊蚊帳睡覺的床，上麵躺著姑父生病臥床的母親，然後門口就一張四方桌，上麵放著姑父老父親的灰色骨灰罐，屋裏空空蕩蕩的連個凳子都沒有。
那時候蘇青青放假常和沒出嫁的二姑在一個被子裏睡覺，大姑堅決反對妹妹找個這麽窮的家庭，一次蘇青青記得談戀愛的二姑睡在床上和坐在床邊的舅婆說悄悄話，舅婆拉著二姑的手說：“找愛人就要找自己喜歡的”，說完蘇青青記得二姑的臉都紅的像紅蘋果一樣，後來姑父二姑兩人終於結婚了，隻記得後來大姑不滿的抱怨：“挑來挑去，挑個漏燈盞“。
貧窮真就是一種疾病，改變了人的心性，二姑和二姑父結婚後，就變得斤斤計較，舅爺去世後，舅婆就和二姑住在一起，夫妻倆工資低還生了芸芸，經濟太緊張，有時候二姑父和舅婆吵架，是因為舅婆半夜起來偷偷煮雞蛋吃，二姑父早上一數雞蛋少了，就和舅婆在院子裏吵架，那個像鬥雞的罵架陣勢之大像兩軍開戰，惹得一院子的人來圍觀，並且這個戲碼還重複上演過無數回，舅婆就還是偷吃雞蛋，二姑父還是每天和她幹架。
蘇青青回國消息讓2個姑家知道了，蘇婷婷把團聚宴會辦在一家高檔的農家樂院壩裏麵，大姑和兒子兒媳一家，蘇婷婷一家，二姑和表妹一家，自然沒有盧凱。十幾口人圍著一張大圓桌吃飯，蘇青青和表妹芸芸坐對麵挨著自己的妹妹蘇婷婷，在飯前，蘇青青把禮物給姑父姑母們都發完了，又給表弟李毅孩子當當一個大紅包，給表妹芸芸兒子貝貝一個大紅包，老人小孩都很開心。
40多歲的高強，中等身材，臉上是官員的世故城府不漏的姿態，臉上總是和藹的微笑著，但是眼鏡後麵總有一種腹黑的氣場淡淡的流露出來，讓人和他說話都覺得不要太過分，以免不好收場。高強是這親戚圈職位最高的公職人員，大家落座基本都把他當中心人物，他一般坐在蘇青青母親和大姑父李高全中間，照顧兩個老輩人以顯尊敬。高強帶來茅台和男嘉賓喝，老少爺們都喜不自禁的開喝起來，蘇青青看著一桌子美食，太他媽的想念了，顧不得擺姿態蘇青青專心正享受著熏鴨子肉的時候，坐對麵的離婚後一臉憔悴的表妹突然的說：“大姐，還是你聰明，早早的出國移民了“，此話說完整張桌子的人停止了說話，眼光齊刷刷的朝蘇青青看過來，眼神最複雜的是二姑父和二姑母，蘇青青不好接話，看著表妹以前像朝露般美豔的臉變成了怨婦的失態，覺的婚姻有時候真是女人的墳墓，麵若桃花眼睛有星光的表妹從小學習好，一路報送到研究生，後來畢業直接考上公務員，盧凱開律師事務所，兩個才子佳人的婚姻和工作組合的格局曾經叫周圍的人非常豔羨。今天表妹芸芸的這句話內容信息量太大了，是覺得在國內被父母拖累？，還是後悔自己沒有及時出國保護自己的小家庭？蘇青青不得而知，蘇青青更不能當著姑父的麵鼓勵表妹出國，這一鼓勵惹得就是一個家族的人，捅了一個馬蜂窩。蘇青青頓頓舌學著圓滑的說：”出國有出國的難處, 在國內有國內的好處“。
滿頭白發身材幹瘦的二姑父不滿蘇青青想兩頭討好的態度，沒有立場堅定的站在他一邊，放下筷子在飯桌上開口說：“青青說的對，校園愛情就沒有好結果！“。話音一落蘇青青愣了，自己什麽時候說過這句話啊，姑父把表妹離婚原罪歸到子虛烏有的自己的烏鴉嘴，自己和國內的親戚就是母親妹妹有微信聯係，蘇青青想想，姑父對國內的親戚都不願意得罪，也許以後還用得著，就拿她這個出國的對他沒有幫助的軟柿子來捏了。還沒等蘇青青回答，在姑父旁邊坐的蘇青青母親實在看不下去，不能容忍姑父把芸芸離婚不幸福髒水往自己女兒身上潑，再加上母親一直不喜歡二姑一家，覺得他們一直看不起她，覺得她還活著享受女兒孝順有出息的福，特別是和蘇青青父親感情很好的二姑就直接當著蘇青青母親的麵酸溜溜的說過：“你還好嘛，我大表哥太沒福氣了，去世那麽早，那麽文武全才的一個人，就沒有享到福”。蘇青青母親氣壯如牛的就指著頭發花白幹瘦一包筋的趙大奔說：”趙大奔你是個老壞蛋，就是你插在女兒女婿夫妻間，攪合的芸芸離了婚“
此話一出，說出了親戚們對二姑父不敢說出來的不滿，二姑父趙大奔被蘇青青母親點了痛處，不敢惹蘇青青的母親，因為她的女婿趙強是政府機關的處長，於是他氣急敗壞的轉了方向攻擊退休大姑的兒子李毅，大姑從他談戀愛起就一直看不上他，他覺得受了一輩子鳥氣，二姑父挑撥的說：“新生活各過各，離婚才是社會潮流，李毅趕快離婚，越離婚越快樂“。70歲頭發已經銀白鶴發童顏的大姑氣的罵二姑父說：”你就是老壞蛋，你自己怎麽不離婚，叫小輩離婚，是什麽人呢“。
一家人吵鬧的吃吃喝喝就好像聊天，蘇青青覺得自己真的受不了他們這樣還時常的聚會，見不得又離不得，都是從小彼此看著長大變老，看著下一代出生長大，開枝散葉。蘇青青以前在國內住醫院的時候，母親忙不開還是二姑父姑母陪床照顧的，蘇青青和二姑和姑父感情還是要濃一些，蘇青青想國內家族文化就是醬缸，在北美生活幾十年的蘇青青覺得偶爾回國還行，時間久了，自己真的不適應。
大家互相揭短的親戚聊天終於戰火燒到了他們想了解的蘇青青婚姻狀況的消息，大姑父李高全酒足飯飽後，以老輩人的姿態開口說：“青青，你這次回來，單身了，要長期陪伴你媽媽了吧？”，大姑父李高全退休以前是中學校長，現在退休後一天沉迷於抽煙打麻將，身體佝僂的像隻的龍蝦，隻有厚厚的深度發黃有樹輪一樣的眼鏡，標簽了他學識風度的過往。
蘇青青還沒開口，蘇青青的母親就解圍扮可憐說：“她哪能陪我啊，我這輩子沒這個福，她又結婚了”
臉上紅潤富態的二姑好奇的說：“又結婚了？”
蘇婷婷趕忙補充說：“我姐結婚找的是個警察，還很帥的”
蘇青青尷尬的笑著，不想刺激表妹芸芸和二姑父的臉，他們也許覺得她的不幸可以讓芸芸在親戚中有個倒黴人作伴，沒想到蘇青青那麽快就結婚了，二姑父不死心的說：“那你這次怎麽沒有帶回來啊？”
蘇青青誠實的說：“他工作忙，要等到休假才有空”
看著表妹幽怨自艾的申請，蘇青青當然沒有拿出和程雷的合影，不想刺激那些人，自己在加拿大生活，和他們又有什麽關係呢？
晚上回家，母親在保姆王姐的照顧下洗漱，蘇青青已經躺在床上被時差影響的眼皮很沉重，等著母親上了床，母女倆又說了一會表妹芸芸的不幸，關了燈，母親又開始叨叨的講過去的故事，蘇青青在母親的絮叨中當作催眠曲開始入睡，半夜起風了南方的冬天濕冷濕冷的，雖然有空調被子好像依然很潮讓蘇青青很難受，蘇青青半夜就被凍醒了，翻看手機，程雷發來了問候，匯報他吃了蘇青青給他精心準備的晚餐，還表揚蘇青青做的好，讓他下班後回家還有吃的，這個表揚讓蘇青青心情好起來。
程雷關心的問：“蟲，時差倒過來沒有“
蘇青青：“沒有，剛才困，現在睡不著“
程雷：“蟲蟲，我替你想了一個新節目“
蘇青青打擊他：“不感興趣，肯定沒好事“
程雷：“意大利吊燈“
蘇青青不解的問：“你的房子還要裝修啊？“
程雷：“你搜一下就明白了“
蘇青青在網上搜, 看到了網上的熱烈討論，還有圖片，女的像耍雜技附身朝下，各種方法姿勢吊在意大利燈上，男在下方的玩法，
蘇青青給程雷發：“這個燈如果掉下來，可是大型災難現場，特別是男的就變成李蓮英了“
程雷遺憾的說：“那就算了吧！”
蘇青青嘿嘿計上心來說：“我有個主意，就不會有事故”
程雷：“如何”
蘇青青：“把位置換過來，女下，還不用意大利吊燈”
程雷：“那是什麽情況？”
蘇青青嗬嗬一樂的說：“釘子戶”
程雷：“加了很多的笑臉和鮮花說：你 等 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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