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張書記的宦海生涯(5)官場狩獵者
五,官場狩獵者
的確,在平淡中,一場針對張書記的圍獵開始了,狩獵者開始登場。
翟市長,市委常委、常務副市長,很早就參加工作,一直地委行署行走,也屬於德高望重一類的,中等個子,白白胖胖,梳著大背頭,白淨臉上長著寬額頭,走路好倒背手,不緊不慢的透著沉著。不但樣子好,水平也高,字寫的更好,一筆顏體大字簡直挑不出來毛病來,經常有人求字,裱起來掛在家裏中堂,或刻出來當店的招牌用,是極有麵子的事。翟市長說話也好聽,柔和的、不緊不慢的,不昂揚頓挫,卻極具韻味,聽他說小城方言實在是一種文化和美學的享受。而且他知道什麽樣場合該說什麽話、怎樣說、用什麽詞匯、怎麽拿捏,一切都水到渠成不露痕跡。
不管什麽辣手的事隻要他一出麵,最後總能“圓起來”,比如老百姓上訪,誰也解決不了時,就請他出麵,“翟市長笑咪咪的、親切的、和謁的這麽一說,老百姓們最後都挫著手,高高興興地走了”,所以本來他隻分管城建土地,不分管信訪,最後幹脆也給了他。
翟市長還是段子手,隻要他在場,酒桌上最高潮的時候,就是他在眾人央求下,開始清清嗓子:“咳咳,好好好,那就說一段,說上一段”。他的“說一段”絕不是看來的或聽來的,也絕不重複過去說過的,而是信手拈來,看見誰說誰,比如我曾親耳聽他說過一段,他手下有個劉局長,黑黑的矮胖個,長著張橫胖臉,高度近視,眼鏡片真的像啤酒瓶底這麽厚,隻見翟市長笑口一開,豎起一根食指朝著劉局長這麽一點:“有一回嗬,劉局長走前麵,我走後麵,劉局長走著走著,一下彎下了腰,從地上撿起了個麽,就放嘴裏了,然後,我就聽見“呸”的一聲,又吐地上了,我不放心,趕忙問:劉局長你這是怎麽了?沒事吧?劉局長說:你看,我走著走著,瞅著路上有一顆果子仁(花生米),我想這是糧食呀,可不能把它瞎了(浪費),就把它放嘴裏了,一咬,我坯!原來還是個坷垃蛋哩(石塊)”。眾人前仰後合的笑倒了一片,但翟市長一點都不跟著笑,仍然笑咪咪的,像個菩薩一樣親切的看著大家笑,劉局長也裂開厚嘴“嘿嘿嘿”的憨笑著,邊笑邊擺著手:“你看瞿市長說的,你看翟市長說的”。
從此人們一見劉局長就想起“果子仁”和“坷拉蛋”,還有好事者給劉局長起了二合一的外號“果垃蛋”,那些女同事更是見了劉局長都捂著嘴偷偷的笑,但又不敢笑大聲,翟市長又說話了:“沒事沒事,別怕,盡管笑,笑大聲,放心,站跟前,劉局長也看不見誰在笑”。
說實話我對翟市長的印象過去是很好的,覺得他即有水平又有修養,但後來有點不敢恭維了,原因是始於這樣一件事,那時風氣剛開,時興酒後跳交際舞,所以請客者總要找幾個女子來陪吃陪喝然後陪跳,否則就很沒麵子,大家都心照不宣的成了請客的規矩,這些請來的女子有些是社會上的,有些是在機關工作的未婚女青年,不來陪是不行的,因為有領導在場,就像上班似的必須到崗。
有一夜酒後照常開跳,有一機關女生主動邀我跳,一曲完事我想下場,那女生卻拉住我,悄悄說:“別下去,我們繼續跳”。一跳就是好幾曲,即使中間停歇沒有音樂,也不讓我下場,假裝扭著舞步,本身就黑燈瞎火的,也看不清她的臉,但隻要一下去就拉住不放,弄的我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事後一來二往熟悉起來,她才告訴我,那些跳舞之人中不乏有人乘黑裝醉亂摸,“都是些臭流氓” 她恨恨地說,我表示不信,她說:“你別不信,你看看那些女孩哪個不穿長褲?還都紮皮帶,緊身衣再套著緊身衣”,“是嗎?”我還是不太相信,她又說:“你不信,下次喝酒時,假裝掉筷子,鑽桌子底下看看就知道了”。
那一天酒酣耳熱酒氣衝天,逐漸喝到“點數”時,我突然想起那女生說的事,於是依計掉了筷子,借機往桌下一看,果然啊,至少有二三雙手放在那些陪酒女子的大腿上摸索著,其中就有翟市長的手,我怕看錯,又定睛看,的確是翟市長那雙白白胖胖的手。我還是不相信,抬起身來又仔細觀察翟市長的臉,不像啊,仍然笑眯眯的充滿著修養,毫無破綻,也不見一絲一毫的波瀾,不由的懷疑自己是否看錯,又依計掉筷子,再睜眼看去還是翟的手,如此往返二次,上下觀察,最終不得不信,也不由的心裏暗讚:翟市長真好功夫啊。
事後我想這一定是酒精惹出的禍,因為酒場外的翟市長總是那麽的莊嚴和謁,特別是每天清晨,總看見他倒背著手,挺著胖胖的肚子在市委宿舍外的山坡上溜彎,路人都畢恭畢敬地讓著路,招呼他:“翟市長早啊”,“翟市長好啊”,翟市長也應著:“好,好,都好都好”。眾人都說:“你看人家翟市長,又在想大事了”。
至於翟市長在想什麽大事,我是過了很久以後才明白過來。
忽然覺得很多人開始關心起張書記了,首先是趙主任把我叫了去,說:“他怎麽還不走呢,讓他趕緊想辦法走,再待下去就不好了”,我說張書記還想在基層多幹些實事,趙主任說:“他還想幹嘛,還想當市委書記?有這個本事嗎”,又怕我不明白加重語氣說:“你就和他說,就說這個話是我說的,讓他趕緊走”。
李區長現在又官升一級,成了市中區的區委書記,也在一個酒場上把我拉過去,問了一些張書記的情況,再三叮囑我要力勸張書記走,說張不適合再在這裏待了,“他早過了掛職的年限,早就可以回北京了,應該趕緊走,回北京多好”。
幾個平常和我走的近的官員們,也在不同場合表達了相同的意思。我把這些話都告訴了張書記,但他卻說:“他們想幹什麽,想趕我走嗎?我還偏不走呢”。
我有預感,某種事可能要發生,果然這一天終於來了,
(待續,下見:六,大官被打成了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