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部手機的祭文

手機昨晚死了。
我眼看著他的電池一格一格熄滅,仿佛生命的火焰一點點燃盡,最後,微弱到聽不見的一記嘀聲,仿佛氣若遊絲的一聲歎息,他走了。
享年六歲零兩個半月。
他不可能複活了,因為充電的插槽口損毀了。
悵然若失。怔怔地看了會兒,屏幕漆黑一片,象一張死人臉,沒有表情。忽然我心裏一動。我握緊手機冰涼的外殼,把手臂伸出去,抻直,再縮回,手機架到耳朵上,拖長聲調說了一聲,喂~
這是送手機的那個人打電話的招牌動作,我模仿一下,當作道別。一個蒼涼的手勢。
是的,這個手機是個生日禮物,裏麵的第一張照片,是送手機的那個人拍的。這也許是第一代iPhone,不曉得代號,它誕生時蘋果手機剛剛濫觴,一切都才開始。不過那時我們貌似快接近尾聲了。
一年半後我帶著這個手機走了。不久,我有了iPhone4,我把國內的手機卡插在這個舊iPhone裏麵,我一直把它帶在身邊,給它充電。盡管它從來不響。
是的,它已經過時,不能上網不能自拍。我固執而徒勞地維護著它,就像守著一個亡人的牌位。
然後,終於到了這一天,它毀在小麥手裏。
要是換了別人,我定不饒的,可兒子。。哎,他天生就是來降我的。
世上的男人,和兒子比起來,隻是阿貓阿狗。
不過現在問題來了,我要如何處理它的後事呢?
是將它隨意扔進垃圾桶,與菜皮果殼同流合汙,還是把它挖個坑埋了,與草木同朽;還是一把火把它燒了,讓它燃成灰散成煙,隨風而逝?
我的意願是想埋在後院。可是未及出門,骨子裏的文藝範兒作祟了,想起袁枚的“祭妹文”。那麽一會兒埋掉了,我也會一步三回頭,口誦“妾欲歸矣,複屢屢回頭望汝矣。”配合兩行清淚,潸然而下?
儂今葬機人笑癡,他年葬儂知是誰?
有一則流傳很廣的故事說,今生不到頭的那個人,前世隻是給你蓋了一件衣裳;而前世埋葬了你的那個人,才是和你相守到老的伴侶。不管我承不承認,今生今世,我也得和這手機一樣,埋在這異鄉。今生今世,送手機的那個人,我已報了前世的蓋衣恩,無由再見,即便是死了,魂靈想返故鄉,隔了一個太平洋,也是枉然。
葬機太矯情,那麽埋在箱底,束之高閣?也還是留了一個念想,朝朝暮暮,牽腸掛肚,不要。
琢磨來琢磨去,最後決定擇一吉日,開車進山,扔進深穀。
好了,了了。
願過去安息,未來靜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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