彷佛突然間掉進一個巨大的漩渦裏, 被緊緊裹挾著無法動彈,洶湧的氣流一下子堵住了呼吸,何宛虹感覺天旋地轉頭暈腦脹,意識也被一股子強力快速吸走了,她掙紮著想要逃脫出去,可是嘴巴剛移開呼了一口氣,就又被摁著堵塞住,周圍充滿了雄性荷爾蒙的氣息,大腿根也被什麽硬撅撅的東西頂住了......
何宛虹懵了,傻了,暈了!活了二十七年,第一次被一個異性突襲並占領,做夢都沒想到啊。不知道過了多久,黎軍氣喘籲籲地鬆開手,宛虹已經滿麵漲紅渾身酥軟,麵前的黎軍也同樣麵紅耳赤眼神迷離。啊,這個男人太蠻橫太霸道了,他是耍流氓呢?還是真的很喜歡她?當宛虹愣怔著抬起麻木的右手,撫摸著被他咬疼的嘴唇時,黎軍也伸出手來想要撫摸,宛虹氣惱地瞪他一眼側轉過臉去,黎軍則順勢抓起她的左手,拉到嘴邊親吻起來。親 著親著,就把她的手往下一滑,按到了他下麵那個硬東西上。
“啊,不!”宛虹像被火燙了一樣,急忙甩開黎軍的手,接著雙手用力推開他,拉開門奪路而逃,踉踉蹌蹌走下樓。
街道上行人三三兩兩,目中無人地顧自走路,兩邊洋槐樹綠意盎然,一串串潔白的花瓣,綴滿枝頭芳香四溢,小鳥在枝頭鳴叫著跳來跳去,絲毫不知那座小二樓裏發生過什麽事情。空氣還是那麽的清新,人還是那樣的人,可宛虹的心境,已經迥然不同。噯,自己竟然和一個男人睡了一晚上,被他摟抱著啃吃了一通,還摸到了那個見不得人的命根根,已經被玷汙不純潔了!哦,他的味道還在她嘴裏,她的嘴唇已經腫脹起來了!他那麽衝動是舍不得她離開,想要證明他愛她嗎?如果他是耍流氓,為什麽她沒有打他一耳光,反而有一種從未體驗過的奇妙快感?她雖然不喜歡他,但也不十分討厭他。
“叮鈴鈴......”清脆的自行車鈴聲,打斷了宛虹的胡思亂想,黎軍跨在車子上,一手扶著車把,一腳踩在地上,停在她身旁:“上來吧,我送你回去。”
宛虹不理他,兀自往前走。黎軍跨下車,推著自行車跟著她走。走了一截路, 宛虹又累又怕遇見熟人,隻得坐上後座。 黎軍便猛蹬腳踏,向子校駛去。
“棄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亂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煩憂”。幾天來,何宛虹都睡不好覺,那天發生的一係列環節,總在腦海裏反複浮現,徘徊著揮之不去。 畢竟那是她的第一次,對她的刺激和心理衝擊太大了!人的欲望讓她既想探索那個神秘的所在,又怕再次陷進那個巨大的深遂漩渦裏,難以掌控而迷失自己。最好是黎軍不再出現,她就慢慢不想了。
可是,周六黎軍又來了!望著靜悄悄的宿舍和冷清清的校園,麵前男人溫和的微笑,總算有一點兒溫暖的安慰,宛虹的理智抗拒著,身子卻不由自主地又坐上了他的自行車。唉,一個人獨自在外,最怕孤獨寂寞,最難過的是星期天,即使外出遊玩,看到別人成雙成對拖家帶口,也會徒生傷感。可孤男寡女呆在一個私密的房間裏,又能做出什麽事情呢?幾番幽會,宛虹的一道道防線,被黎軍一點點蠶食般攻破;兩性之間的神秘感,也都不複存在; 隻留下最後一層窗戶紙,那是宛虹拚命護住的。
何宛虹一直在給初一學生上語文課, 工作量不是很大,最近小學部五年級一位班主任有事請假兩個月,學校就安排她臨時代替。開始兩周很順利,宛虹看到小學生天真可愛規矩聽話,感覺比頑劣淘氣的初中差生省心多了,雖然四十多位學生忙碌了些,但多少有點兒成就感。
誰知一件小事,打破了她的夢幻。一節課上,坐在後排的一位女生舉手,說她眼睛近視,要求換到第一排,宛虹就讓前排一位個子高點的男生,和她換了個坐 位。沒想到這下子糟了,後排學生紛紛舉手,都要求換到前排來,宛虹正在考慮怎麽安排,後排學生迫不及待提起書包衝到前排,要擠走前排學生,前排學生不願走,就你推我搡地打了起來,一時間吵嚷喊罵課堂大亂,推倒的桌凳砸到兩位學生腿腳,流出鮮血來。驚動校長及學生家長,對小何老師一陣批評教育,宛虹接受校長批評,對家長賠禮道歉鞠躬致意,心裏窩囊透了。
嗨,婷婷玉立的中學老師,卻連小學生都不會教也管不住,釀出罕見的“流血 事件”,還有不久前的“勾引男人睡辦公桌”事件,真真丟死個人了!何宛虹恨不能一頭鑽進地縫縫裏去,或者幹脆逃之夭夭!這個老師當的太難堪了,怎麽辦呀怎麽辦?
宛虹忽然想起張廠長說過,電表廠教育科需要老師,她去可以教技校和職大,當然前提是解決他介紹的“老大難”的個人問題。啊,難道真要和黎軍成事嗎?!從幾次接觸來看,黎軍是沒什麽文化,外表粗壯老實,但粗中有細,對宛虹衷心耿耿,比較愛護,有一種安全感。她已經被他引誘進那個漩渦裏,身不由己難以自拔。罷,罷,罷,宛虹悲哀而悲壯地想, 就當黎軍是七仙女的董永,巴黎聖母院裏愛絲梅拉達的加西莫多吧!自己已經錯過了那麽多好人,現在遇到的都是剩下來的 “歪瓜裂棗”,隻能“矮子裏麵拔將軍——將就材料”了。
何宛虹買來幾樣糖果點心,在周六黎軍又來接她時,梳洗打扮整齊,穿上她最漂亮的衣服,到了小二樓認真地說:“我們結婚吧,然後我去你們電表廠工作。” 黎軍喜出望外,一把攬她入懷,接著就是整整一夜,狂風煞雨摧花落,殘紅遍地,神傷幾許。可憐何宛虹,“為君一日恩, 誤妾百年身。寄言癡小人家女,慎勿將身輕許人!”
“雨前初見花間蕊,雨後全無葉底花”,校園裏淡雅柔美的芍藥,與世無爭獨守自我,卻也花自飄零水自流,猶如春天最後的一杯美酒,餘香之後便了無蹤跡。周日上午,黎軍對宛虹說,中午去他家吃飯,他父母要見她。“醜媳婦早晚見公婆”,宛虹隻得答應。
市中心大街旁邊,一條小巷子悠悠長長,也許是隻能走過一輛牛車的緣故吧, 名字叫個“牛廊巷”。黎軍帶著宛虹,經過幾個土牆紅門,停在一座門楣上鑲嵌著 “耕讀第”的大門口,抬起自行車上石階邁過木門檻,把車子鎖在門廊裏邊,再走上二門石階邁過木門檻,一個老舊四合院就展現眼前。隻見四麵都是雙扇木門木格子花窗戶,上房前有四根紅木柱,青石磚廊簷比兩側廂房和倒座房寬敞些。小院子被上房及南廂房伸出來的廚房,擠的隻有一條狹窄走道,周圍堆滿了雜物,曾經飄逸過翰墨書香的府第,現在變成了一個擁擠的大雜院。
何宛虹跟著黎軍邁進上房門坎,屋裏的情景讓宛虹大為驚訝,黎軍的父母個頭咋那麽矮小呢?他爸不是老革命老幹部 麽,看起來咋像個老農民呢?隻有全部向後梳去的毛式發型和身上的舊製服,有點兒幹部味道。他媽則胖的大腹便便,胸前鬆鬆垮垮鼓起兩大團,像極了弟弟的保姆,隻是腦後少了一團發髻,剪成齊耳短發而已。兩位老人都很真誠和善,熱情地招呼宛虹坐下喝茶水,自己則端著早已準備好的肉菜,忙碌著在煤爐子上翻炒。
再看屋內陳設,外屋一張大床,裏屋一鋪大炕,兩付舊桌凳幾樣廉價日用品, 報紙糊的頂棚已經發黃,白灰牆上沒有一幅畫,也看不到一本書,滿屋彌漫著陳舊落後的鄉土氣息,隻有“耕”,沒有 “讀”,更談不上“第”,彷佛時光突然間倒退了二十年,回到都市裏的小村莊!
何宛虹和黎軍父母一起吃著做好的兩葷兩素白米飯,嘴裏卻味同嚼蠟,心中說不出滋味的難受,硬撐著咽下肚, 就想去廁所。黎軍領她出門繞過房子走到後院指明牆角方位,宛虹推開吱嘎小門進去一看,差點沒吐出來:就圈起來的一個大糞坑,前麵兩塊石頭腳踏中間一道溝! 後院還有兩排窄房住著一戶人家,門口放著滾元宵的大篩子,晾曬著切成小方塊的 元宵餡兒,後門外就擺著賣元宵的小攤 子。
宛虹道別離開黎軍父母家,一個星期都悶悶不樂,千金難買早知道,一切都來的太遲了!
周六黎軍又來接宛虹,臉色陰沉一聲 不吭,到了鐵橋小二樓,宛虹問他:“噯,我走了你父母咋說的?”
黎軍遲疑著說:“唉,他們不同意。”
宛虹吃驚地慘笑:“哼,我能同意就不錯了,他們有啥不同意的?”
“他們說你太高貴太洋氣了,不是我們家裏能放得下的人,我以後管不住你, 沒辦法一起過日子。你看看你的穿著打扮,這麽漂亮的他們能接受得了嗎!”黎 軍埋怨著說出了原委。
啊哈,這家人也太自卑太狹隘了吧! 難道要兒媳婦也裝扮的和他們一樣土的掉渣不成?宛虹記得那天自己穿著粉紅玫瑰花的確良上衣,咖啡色條紋薄呢長褲,中跟黑皮鞋,頭發燙成幾個大卷,站在他家確實顯得鶴立雞群,格格不入,但這是自己掙來的,以後的日子也是自己過,要他們管啥呢?
俗話說得好:“不是一路人,不進一家門。”可黎軍愣頭愣腦窮追猛打,何宛虹昏頭昏腦一念之差,鑄成了兩個人的終身大錯!
這可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再回頭已是百年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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