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三)
初生牛犢不怕虎 白眉老西兒拳打紅衛兵
在下從小就喜愛七俠五義中白眉老西子徐良,在我幼小的心裏他就是無所不能行俠仗義的英雄,尤其是想到他有一眉毛是白的,更覺得他是個異人,真希望在現實中能有這樣的人。
老天特別成全在下的願望,也是我和白眉老西子有緣,我認識太平湖國子的第一天就認定他是我從小就喜愛的白眉老西子徐良。雖說他過於消瘦,除了右邊眉毛是白的外,在白眉的上方還有一撮白毛兒,一雙大眼睛滴流亂轉,更增添了白眉老西子的神秘狹義,我們一見如故,成了一生的好哥們兒。但從我避難美國後,二十四年來相互杳無音訊,命運將我們分開了。
二零一六年北京老炮兒新年大聚會,四九城二百來個老炮兒歡聚一堂。朋友給我發來視頻,在酤觥交錯中我一眼看到了白毛兒國子。馬上問發視屏的邊哥,終於又和白毛兒國子重逢於視頻中。隻是年華似水,當年的少年英氣一去不返,相見一歎情盡敘,往事如煙付東流------
文革初始,紅衛兵自認為是負天下無產者解放之命,大肆行使專政權利,打罵毆鬥無辜庶民百姓,尤其是對黑五類即子女極盡慘無人道的法西斯手段,在他們的皮鞭棍棒下屍橫遍野,慘不忍睹。
十四歲的小白毛兒國子聽說鄰家大哥張可周被123中的紅衛兵打得遍體鱗傷,鮮血直流,打完後還給關在了北太平莊小學不給飯吃。他從家中拿了幾個包子和小呂楊直奔學校去看可周。哪知到了那裏紅衛兵不讓見可周,白毛兒國子一聽急了,上去就是一拳,小拳頭還真硬,把那小子打了個烏眼青。不等他去喊叫別人,小白毛兒滋溜兒一下鑽到可周窗前把包子扔給他,轉身就向外跑。小呂楊高喊:“國子快跑,紅衛兵來啦!”聲音未落,白毛國子已跑得無影無蹤。
可也就是從這時起,小白毛兒老西兒成了紅衛兵黑名單上的流氓,整天四處捉拿通緝,小白毛兒隻得鑽入地下躲藏,還把自己特殊的記號白眉白毛兒用碳塗黑,在北京各區漂流刷夜,為了生活無師自通的蹬車捅貨(偷錢包),倒也無拘無束滿快活。可畢竟是個毛頭小崽兒,終於被紅衛兵鎮流委員會捉拿到手,一通鞭抽棒打自不必說,還給送進了北京市青少年犯罪學習班。在學習班受的罪就不言而知了,這痛苦能忍可氣難生,他時刻想把那個逮住自己且打人最狠的耿猴子痛打一頓報仇。
一日正值學習班開晚飯時外麵一陣匆匆的腳步聲,隻見幾個警察和工人還有幾個體師運動員押著一個隻穿著小褲衩、混身傷痕雙手烤著的壯小夥子,他們把他鎖在西房靠南邊的小屋裏。
“尹福祥——你值班,從現在起你一步不許離開,直到把他送分局在說!”古頭兒操著山東口音喊著。尹福祥是一個銅鐵佛爺,工人們比較信任他。
“這大冬天的,這哥們兒受得了嗎?”鐵牛兒說。
“是啊,這要是凍一夜明早上還不成冰棍兒啦!”我附和著。
白毛兒國子跑過去趴在門縫裏一看,愣住了,這不是自己的拜把子大哥軍事測繪學院的小李子嘛!
如今人們一提起兵匪之戰自然會說起小混蛋,誰都不知一位默默無聞卻與紅衛兵勢不兩立的一位好漢,他姓李名臨生,人稱太平湖小李子。誰也不會相信他本是軍幹出身,從小在解放軍軍事測繪學院長大,他爸是軍測幾個有數的老紅軍中的一個。但他從小願意結交平民子弟,文革時他都沒參加紅衛兵,玩兒跤、打拳天天練,與太平湖馬大、白毛兒國子子情篤意深。 小李子手黑是出了名的,怒插德勝門小成兒,不遠千裏陝西尋仇,幾乎將當年紅衛兵紅八月時打他的更歪脖子插死,在下會另敘一篇:君子仇沒齒難忘,小李子千裏尋仇人。
再說白毛兒國子一看是大哥,立馬就打下了注意,他塞給尹福祥一盒大前門衝他一努嘴兒,尹福祥笑眯眯地躲在了一旁。他小聲對小李子說:“大哥,你在屋裏別躺坐,要不停的活動,半夜我來救你。”
“那哪兒行啊,兄弟你知我這次為什麽折的嗎?我可能把更歪脖子插死了,我可不能連累了你。”小李子豈是讓別人戴過的人,他說這話是真心的。
“大哥,我要是不在這兒不知道也行,我今兒要是不管明兒別在道上混了。你什麽也別說了,我自有主張。”說完頭也不回的走了。
白毛兒國子等天一擦黑兒,翻牆向家中奔去,平日他被工人罰上操場跑圈兒那哮喘感情是裝的,此刻他一口氣跑回家中。他要起窯(藏的錢),幫大哥小李子逃跑。他媽正在刷碗,看他氣喘籲籲地跑進來嚇了一跳:“你他媽又從學習班跑啊,忘了上回沒打死你呀!”
白毛兒國子也不答話盡直跑到自己那屋,從床下掏出一隻破鞋把裏邊的一卷大團結(過去最大票麵就是十塊的稱為大團結)揣在兜裏,又匆忙找到一身絨衣、一件製服棉襖、一條褲子裝在一個包裏背起又往回跑,出門時對她媽說:“媽您放心我上次說過不再讓您著急了,我就是回來取點東西,這就回去。”
半夜,國子起來悄悄來到尹福祥身邊遞給他一張大團結說:“你也聽說過小李子,他是講個仗義的人,你放了他或跟他一起跑,他會報答你的。”
尹福祥一直很佩服玩主,又看還沒怎麽著就給他一張大團結,這在以前他偷一堆銅鐵也就賣個塊八毛,他攥著錢興奮的說:“行行,我聽你的。可是我沒鑰匙啊!”
白毛兒國子從袖口裏順出一把粗大的改錐,過去就把鎖撬開了,把衣服和錢往小李子懷裏一塞說:“大哥,你帶上他一塊兒跑吧。後會有期!”
一九六九年白毛國子聽說當年打他的耿猴子去了東北兵團,此時他已然十七,便揣了把刮刀帶著哥們兒二狗逼殺向東北尋仇。真是冤家路窄,一到東北就找到了耿猴子。白毛兒國子是仇人相見分外眼紅,也不管對方人多勢眾,自己人生地不熟,上去就連續七刀,把耿猴子插成了耿篩子。對方一眾一時呆住,生生嚇傻了,待他們明白過來時白毛兒國子已無蹤影。可沒想到逮住了二狗逼,把他給扭送了縣公安局,還留證詞說凶手有一道白眉一撮白毛兒。在縣城旅館白毛兒國子為了等二狗逼被警察拿了。老西子過堂毫無懼色:“我好漢做事好漢當,沒二生子(二狗逼)的事兒,你們把他放了吧,我頂著!”
諸位有所不知,白毛國子自小在太平湖邊拜老孔為師,身手靈活,柔韌度極好,一般的窗戶隻要有一尺見方他就能舒展而過。他盤算好如何起翅兒(逃跑),隻等著放了二狗逼。天隨人願,二狗逼果然被釋放,當天晚上白毛兒國子就翅兒了出來,帶著二狗逼逃回北京。
在下和國哥家住一路之隔,又在體師學習班共關一室,自然親密無間。七零年我們相約去山西看望發小馬哥,一路玩兒貨滾大包兒,玩兒到山西。卻撲了個空,馬哥早就耐不住窮山惡水加寂寞四處飄著去了,無奈我二人隻得回京。
那時玩主有個通病,看到誰的天窗(製服胸前口袋)鼓鼓就躍躍欲試,如果放過了比自己丟了錢還喪氣。車至陽泉車站,白毛兒國子上廁所,我看到一個幹部模樣的人天窗倍兒鼓,這麽一份肥貨豈可放過?我立馬兒順出下車,想起國子時車已開出陽泉車站,我緊追過去高聲大叫國子時,好一個白毛兒老西子,隻見他雙手抓住車窗上方、收腹悠向窗外、挺胸展臂像隻蜻蜓般輕盈落地。
我操,你丫怎那麽靈呀!我抱著他直跳。
在陽泉飯店吃過飯,我二人閑逛至一商場。他看到一個女人買完一樣東西後將錢包放入地溝(褲兜),又趴在手表櫃台觀看,便疾步上前,也裝作觀看,在那女人抬頭的瞬間出了就傳給了我。這啃地皮(在商場或集市偷竊)的功夫真是一絕。
改革開放後,白毛兒國子與時俱進也做起生意,且頗有成效。
談起往事的鼠偷狗竊,他淡淡一笑:“那年代我們有什麽轍,人為了生存還在乎手段嗎?”
這真是:
極左時代無人性 庶民隻可跪著生
壞人如匪好人慫 鼠偷狗盜成本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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