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八）
這個世界上，沒有老板喜歡工會進入自己公司。按道理，Sean應該感謝Alan向他報告這個秘密，但是他卻無由從心底升起一股子鄙視。不過，他並不表現出來。相反，他從冰箱拿出飲料，給Alan，Alan顯然有點受寵若驚的樣子。
“你在Petrotek幾年了？”
“4年。”Alan把飲料拿在手上，並不喝，“我是清華畢業的，然後在Texas A&M 留學。”
“喔。我當初也申請過Texas A&M，不過，沒有獎學金，就流落到南加大了。 ”Sean故意恭維一下Alan。雖然對於Alan這種告密，從道義上，Sean並不會瞧得起，但是，他需要這樣的員工。
“Texas A&M確實比較難拿到獎學金。不過，南加大也很好啊。”
“好什麽。周圍都是貧民窟。”如果是熟悉的朋友，Sean就會說，周圍都是黑人區。但是，話到口邊，他幾乎自然地就改稱貧民窟。作為老板，不能在員工麵前表現出種族意識。無論是否有歧視的意味，因為歧視與否，根本就不是以說話人的主觀作根據的。
“謝謝你，Alan，告訴我這麽重要的訊息。”
“那，Mr Sean，你可不要讓別人知道。”Alan站起來打算告辭，又叮嚀一下。
“不會。”Sean笑著起身，替他開門，“你給我一點時間。我會安排。”
Alan離開以後，Sean就立刻打電話給Lisa，跟她討論這個問題。Lisa說，我們要安排一次董事會議討論。但是Sean拒絕了。他對Lisa說，這個事情誰也不要說。Lisa就在電話的另一頭沉默。她似乎可以預感到，他會如何做。她非常想對他說，不要做違法的事情，我們承擔得起。但是不知道為什麽，她也沒有說。隻是沉默了一會，才說：“問一下律師先。”
“我曾經麵對過這個問題，在Pan U Wax，當時有人要成立工會。”
“當時律師怎麽說？”
“在他們沒有提出成立工會之前，開除積極分子。”
“不會有法律糾紛？”
“有，但是比較小。”Sean不想讓Lisa知道詳細情況。那也曾經是讓他非常痛苦的一段時間。被開除的工人告上法庭。不過，事情都過去了。他也不願意讓Lisa知道詳情。
“你還是替我問一下Louis吧，公司以前為什麽沒有工會，有沒有人試圖成立工會過？”
Sean覺得這個問題還是Lisa問比較好，避免讓Louis感覺自己已經知道有人要組織工會。
“不要讓他感覺，我們知道有人要組織工會了。”
“我還是明天去達拉斯一趟，請他吃飯，當麵問他吧。”Lisa覺得這樣重要的事情，還是親自當麵問比較好，打電話，反而讓Louis奇怪，為什麽這個時候問這樣的問題。
當天下午下班的時候，Lisa就趕到了達拉斯，在公司門口堵住了Louis。雖然說，Sean已經不要求他每天按時上班，但是Louis還是認真到崗，從來不遲到也不早退。
Lisa就拿這個開他玩笑：“哈哈，Louis，Sean說你非常按時上下班，這一點可不像是法國人。”
Louis沒有想到Lisa在這個時候從洛杉磯跑過來，既吃驚又高興：“哈羅，Lisa，在工作上我可是典型的得克薩斯人：拚命三郎。”說完，他就過去擁抱Lisa：“怎麽，來看Sean？他還在辦公室。他是日本人。”
“哈哈，華人也有工作狂，並不隻是日本人。”Lisa知道，他的意思是Sean每天加班工作，“我是來找你的。有時間，找個酒吧？”
“哈哈，好啊。你上我車吧。”
Louis就把車開到達拉斯的市中心的“感恩節大樓”，領著 Lisa到了頂樓的Tower Club。顯然，Louis是這裏的常客。服務員立刻就把他們領到一個靠窗的座位。達拉斯的夜景，從這裏一覽無遺。
“美嗎？”
Louis看著窗外的夜景，得意地問Lisa。Lisa就笑起來，說：“你把洛杉磯當作鄉下了。”
Louis大笑，說：“我不喜歡紐約，也不喜歡洛杉磯。太多外國人。”
“在你眼裏，我是不是也是外國人？”
“女士不算。”Louis展示了法國血統慣有的對於女性的殷勤。Lisa也搞不清楚這算一種曖昧，還是他就是隨口一說。但是，她決定讓他多喝幾杯。所以，當侍應生過來的時候，她就要了一瓶2000年的Latour。
“2005年是葡萄酒的一個好年份，女士。”那個侍應生嘴巴甜甜地恭維Lisa。
“是啊，那時候，我在巴黎。”Lisa仰起頭，笑眯眯地對侍應生說：“你應該知道Louis是法國血統。所以，今夜我們用Latour慶祝。”
“你想談談巴黎？”Louis等侍應生走後，就笑眯眯地看著Lisa。
“那，要看你今天喝酒是不是盡興。”Lisa突然說起了法語。這讓Louis非常受用。
“好吧，先告訴我，為什麽突然來達拉斯吧。”
“突然嗎？”Lisa拿起一片起司芝麻薄餅，放在嘴邊，輕輕地用嘴唇碾碎，咽進嘴裏。然後，她喝了一口冰水，才說：“按照我的行程，應該是明天早上出席Petrotek的每月經營例會。所以，我隻是提前來見你而已。”
“好了Lisa，直說吧，是不是你們洛杉磯的董事會，對於Sean在這邊的工作不放心？”
“是。”Lisa沒有想到，Louis主動給了她一個很好的突破口，她當然不能放過，“董事們看了你們上個星期的工作匯報，我們覺得裏麵有些東西是否超出了Sean的理解力。所以，董事長委托我直接向你了解一些情況。”
根據收購合同，Louis必須作為副總經理在Petrotek工作一段時間，向董事會匯報工作，也算是他這職權範圍。不過，他還是不明白，Lisa為什麽要在下班以後，在酒吧和自己談論工作。除了說明他們對於Sean的工作產生懷疑，他想不到有其他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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