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給鍾家的梅姨,雖說是搶在姐姐從濟南回來前就出嫁了。可婚後的生活還是不如她的想象,丈夫去外地工作,根本都沒打算帶著她去,留她在家裏,不單單是守著空房,還要伺候公婆。鍾家的日子,比自己娘家過得還艱難,婆婆有病,公公早出晚歸,她認清了廚房的鍋碗瓢盆以後,婆婆就教她做飯,能用來做飯的材料也是有限,常常是見了底的麵缸,第二天會添薄薄一層豆麵,或者紅薯幹麵,有什麽就想辦法做點什麽,米是從來沒有見過,菜也是野菜,榆葉,紅薯葉子,沒有正經的蔬菜。豆腐和肉,就更沒有見過。還不如她在鄉下食堂的大鍋飯,那時候還能吃飽。除了吃得委屈,她每次給公公送飯,也是覺得膽戰心驚,公公問她認得多少字,會不會打算盤,好像盤問他以前的學生一樣,她嚇得頭也不敢抬。光等著公公一揮手,她就告辭了回家。鍾家沒了以前的門庭氣勢,可是公公對著新娶進來的媳婦,還想要拿出那種鍾鳴鼎食之家的氣派來,多少是想表現出對這個沒讀幾天書的媳婦的一種不滿,或許還有幾分對自己家門的驕傲吧!梅姨覺得委屈和壓抑,又無處訴說,夜裏就拿起紙筆給丈夫寫信,雖說是錯字連篇,倒也滿滿地寫了一頁紙,再加上問候的話,寫上名字:鍾為軒收,然後照著堂屋的案子上一疊丈夫寄來的家書的地址,悄悄地寄了出去。
梅姨的丈夫對這匆忙的婚事,一回到西北就有些後悔,覺得太倉促,彼此的文化教育程度的差別太大,而且兩地分居,對方還是農村戶口,以後的痛苦會無窮無盡,這些理由,在他身處母親的病床邊的時候,都忘得幹幹淨淨,那一刻他隻想馬上完成母親的心願,自己可以什麽都不顧。當這一切在幾天之內如願以償以後,脫身離開家鄉的他,隱隱約約地覺得這一切都是錯的,他沒有幸福的感覺,隻有心酸和無奈。這種感覺到了他收到梅姨寄來的一封歪歪扭扭的訴苦信以後,更為強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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