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姨假借賣鞋底為名去東門裏為自己找婆家的事情,很快就從鄉下人的流言蜚語中傳到了梅姨的爹娘-我的外公外婆耳朵裏,外公外婆也顧不得體麵,馬上請媒婆傳話,讓鍾家下聘定親,壓下人們的舌頭根子,也想趁著大女兒還沒有回來,趕快把梅姨先打發出門,以免這事節外生枝,讓鍾家生出別的想法。鍾家也是眼看兒子的探親假期已經超期,再不可能多留在家裏相親,梅姨雖然沒有多少文化,也知道她嫁過人的短處,可是年輕漂亮,比自己兒子小了十幾歲,這幾次看著她也低眉順眼地很有分寸,嫁過來也是出於自願,哪裏還有挑三揀四的想法,鍾老先生就拿出封存許久的筆硯,鄭重其事地寫了聘書,附上鍾老太太從手腕上脫下的銀鐲子作聘金,讓媒婆帶去了求親,免了定親等等的一切繁文縟節,三天內就過了門,梅姨就這樣成了鍾家的媳婦。
鍾家兒子和新婚的妻子之間還夾著生澀,母親的病,家徒四壁的生計以及要遠行的壓力都讓他沒有多少新婚的喜悅。鍾老先生為了給兒子騰出房子成親,臨時搬到了隊裏的牛棚去住了,他早已經不再教書,曾經教四書五經的舊書院,也早就在“破四舊”的時候被迫關門了,喂牛是他自願要求去做的,也是除了教書以外他最喜歡做的事情。牛,比人溫存許多。
梅姨對這個新的家並不是很滿意,唯一讓她覺得溫暖的就是小腳婆婆溫柔的目光。丈夫好像滿腹心事,公公也少言寡語,結婚那天家裏的擺設和家具,過了幾天就一件一件悄悄地消失了,她覺得奇怪,也不敢問,好不容易在一晚入睡前問了一下丈夫,丈夫小聲嘀咕了一聲,“借的鄰居的,都還了”。第二天丈夫就趕火車出發回西北上班了,留下她一個人伺候生病的婆婆,白天給喂牛的公公送一頓中午飯,傍晚一個人啃黑麵窩頭,喝玉米糊糊。
更多我的博客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