敗家娘們
邱明
這個征文活動,似乎大多數人都是寫自己的幸福生活。我這個人有個毛病,自曝糗事,所以想說一說我是怎樣敗家的。用咱們國內經常流行的一句話是,我就是一個敗家的娘們。
對於金錢,我覺得全世界的人應該都差不多,真正視金錢為糞土的,我總覺得是說說而已,即便是說,也讓人覺得相當矯情。但是對於一個家庭來講,如何處理金錢關係,確是維係的根本,如果不說是唯一的話,至少是之一。
其實錢無非就是開源和節流,說起來很簡單,但這往往就是造成衝突的原因。在中國通常都覺得男人是開源的,女人是節流的,因此在農村有這樣一種說法,“好的男人是耙子,好的女人是匣子”。就是說男人像耙子一樣的往家裏耙錢,女人像匣子一樣的把錢鎖住。但是我們家好像是有一點兒不一樣,我的先生chris每1分錢都看得非常重,就像匣子一樣,隻要錢到了他的手中,很難拿出來。而我在國內就是在外麵跑來跑去屬於打拚一類的人,要想給自己臉上貼金的話,就是說我是一個工作狂。要說不愛錢,那是不可能的,但是我常常會覺得錢花出去了再掙就行。
結婚不久,他就給了我他信用卡的副卡,當時在國內並沒有看到過什麽信用卡,有了信用卡我覺得可以無限透支了,就算是借錢吧,也不用看人家的臉色。我第一次覺得信用卡好用,是在賭場。當時隻是拿了200美金玩兒玩兒,沒想到一下就輸光了,看見那裏有ATM提款機,其實在美國賭場最多的就是提款機了,總要那些輸了錢的人能夠再拿一些錢出來,這樣賭場才能掙錢。我就先取了500塊錢,毫不費力就拿到手了,真是簡單真是方便。好死不死的這500塊錢又輸光了,再去提款機可就提不出來了,於是傻乎乎地就到窗口去用信用卡提款,這個可就厲害了,手續費其實高得非常可怕,但當時我不理解。就這樣斷斷續續一下子輸了5000塊錢。
輸這麽多錢要說不心疼是不可能的,可是一想,人總是要玩的,玩一把,權當是旅遊一次的機票旅館錢了,自己既然能夠工作,再掙回來就是了,所以並沒有太放在心上。沒想到過了差不多將近2個星期,我下了班回到家裏,已經是淩晨3點,chris沒有睡覺,坐在沙發上,我問他:
“你怎麽還不睡覺?”
他甩過來一張信用卡的賬單,問我:
“你能夠解釋一下嗎?”
我看了一下賬單,說:
“我隻提了五5000塊錢,為什麽多出好幾百塊?”
他罵我:
“你真是天下最蠢的女人,提錢不是你拿多少,他就算你欠多少,這裏麵的手續費超過5%,當你到窗口去取錢的時候,你沒有看他給你的那張紙嗎?上麵寫得明明白白。”這時我才想起來,那張紙上確實寫了,但是我沒注意。自知理虧,便不再言語。他又問我:
“一天之內,你陸陸續續取了5000塊錢,你是不是賭錢了?”唉,這個時候我突然感到非常羞愧,不認是不可能的,但是我還是強詞奪理:
“我就是玩兒玩兒,反正掙了錢就還回去。”
他說:
“你知道什麽是利息嗎?你知道利息有多可怕嗎?假如你慢慢還,你還的不是5000也不是5300塊,而是每年18%的利息。我們要還6200多塊,還沒有算複利。” 我不知道什麽是複利,但是知道這個時間不是科普的時候,決定明天或者是再晚一點找會計師了解一下什麽是複利。而他沒收了我的信用卡副卡,並且命令我寫一個欠條,他決定一次性幫我還清,但是我要把每天掙的錢拿出100塊錢還給他,給我的利息是5%,當然遠遠低於銀行的利息。我從來不知道夫妻之間借錢還要付利息,但是錯是我犯的,也隻能接受。後來當我了解了什麽是複利和複利的可怕之處,知道他是對的。雖然我在心裏罵他小氣鬼,守財奴,但是我知道我錯了。
認識了信用卡之後,雖然我沒有了chris的副卡,但是我可以自己申請信用卡。我沒有信用記錄,所以每個卡的額度都非常低,隻有幾百塊,而且還要收不菲的年費。但是我知道這是建立信用的一個過程,所以我一下子就申請了好幾張信用卡,加起來也有不少額度了。上班每天掙的錢要還給老公100塊,還有還利息,當然手上的錢就不夠用,於是我就想做生意。
我覺得我在國內還有一點兒人脈關係,就想辦法進了一些貨,我在北京的老爸知道了這件事兒,勸我不要做,他說我秀才造反10年不成:
“你就是一個碼字兒掙錢的,做生意你腦瓜還不夠。”
我說:
“世界上文人做生意的很多啊,範蠡還發了大財呢!“
老爸攔了半天沒攔住。所以我就進了一批貨,而且租了一個店麵,準備做零售。我找的那個地方,是一個新開發的一個小廣場,到我租那個店的時候,那個廣場裏隻有我和另外一家,也就是說那個廣場都是準備招租的。我那個時候連location這個概念都沒有,更別說考慮什麽客流量了,隻是覺得那個新房子把它做成一個小商店美輪美奐。而且我最蠢的地方是一上來,就簽了5年的租約,而且還沒講價。我拿出了我全部的積蓄刷幹了我所有的信用卡,就算把這個生意弄起來了。
守著這個美輪美奐的小商店,每天都坐冷板凳,說到外邊去發個小廣告吧,人家還不讓發。其實我內心是一個不服輸的人,偶然聽說在拉斯維加斯有一個小商品展覽,於是我在那兒定了一個攤位,自己做了商品目錄,我沒有任何美學根基,畫圖更是連幼兒園的小孩兒都不如,攝影技術也不怎麽樣,用普通紙加上我的照片,幸虧我電腦用得比較順溜,好歹會P個圖啥的。自己在複印機上,把我設計的這個商品目錄,打印了差不多有個百十來份,自己把商品打包,一個人把它們搬到車上,就開車到拉斯維加斯去了。到了布展的那一天,別人都有banner,有漂亮的印刷的產品目錄,有設計好的布展方式,我是什麽都沒有,連個幫手都沒有,卸車時沒有手推車,自己一箱一箱挪進展廳,直到半夜,展廳要清場了,我還有一半箱子卸下來搬不進去,堆在門口。保安來要我離開,我怕丟東西,就把箱子碼在一起,準備睡在箱子上。這當然是不被允許的,但是我堅持不肯離開,這些箱子是我花了幾個小時,一寸一寸挪到門口的。我不可能再花一夜的時間,挪回車上,再挪回來。幾位保安都來了,要將我趕走,這時不知是哪家公司的工人,拉著推車過來,見狀說:
“幾個箱子而已,我幫她拉進去。” 問明攤位號之後,在幾位保安和工人的幫助下,不到十分鍾,我的東西就都運到了攤位。明天隻要早些過來布展就可以了。第二天,我買了大紙板,用我特別難看的字,寫了一個我公司的名字,用大頭針兒,把它別在攤位後麵的布上,展品就放在他們提供的那2張桌子上。3天展期,光顧者寥寥,即便是看到有些商品不錯,價錢也是談不攏。因為我曾經問過供貨商,零售應該怎麽樣來計算利潤,他說進貨的價錢,加上5%,再加上開銷,就是最低的利潤。於是我就按照這個方程式,在進貨價上加了25%,來定我的價。按理說這已經是最低的利潤了,可是就是沒有任何一個人來訂貨,甚至是買一件商品。
在展會的最後一天,大部分商家都開始打包了,我基本上是怎麽帶來怎麽帶回去,這個時候有一個人過來,他對我說:
“要不然你把你的東西全都賣給我吧。”
我問他是什麽價錢,他給我的offer差點兒沒把我嚇死,也就是說我一塊錢進的東西他隻offer我一毛錢。我說:
“那我豈不是要賠得血本無歸嗎?”
他說:
“如果你現在不出手,你還要繼續付房租、付員工的開銷、付電費、電話費和各種各樣的稅,那不僅是血本無歸,而且還要賠很多很多的錢。”
我當然是舍不得,如果按照他offer的價錢賣給他,就跟白給差不多。於是他領我到另外一個攤子去,他說那裏賣的東西跟你差不多,你去看看他們的價錢。我去看了,都是從大陸進口的,有很多東西跟我的是一模一樣的,可是他們的售價比我的進貨價還要便宜,我問他們是多少錢進的貨,他們的回答讓我差點兒昏過去,因為他們進貨的價錢是我的10分之1,也就是說我一塊錢進的貨,他們1毛錢就進了,有些甚至還不到10分之1,那我豈不是沒有活路了。
怎麽去的怎麽回來,花了攤位錢,花了住宿錢,一件東西都沒賣出去一個訂單都沒有收到。铩羽而歸。
回到我精心布置的,自己當作窩一樣愛惜的,我的美輪美奐的小商店,看著房租、電話費、電費在賬單,我真的不知道我這樣還能夠撐多久,後來我又試著拿這些東西到Swap meet 去擺攤兒,但是攤位費也不便宜,就是說在房租之外還要再增加攤位費,而我在Swap meet同樣沒有任何競爭力,因為我的東西相對來講還是貴。我去找過那個曾經請我吃飯,說用比出廠價還低的價錢批發給我貨的“朋友”,可是他人間蒸發了!
就這樣走投無路了,在拉斯維加斯碰到的那個人,又來到了我的店裏,他提出來把我所有的東西都拿走,當然給的價錢是非常非常低,我叫他鱷魚。他倒是很友好,說:
“這是你應該上的課,就算是付了學費了,下次你要再做生意,就不會碰上我這種鱷魚了。”
眼看著他用卡車,把我店裏擺著的和庫房裏放著的貨,全都拉走了,最後他看我還有一台複印機,相當大的那種,放在商店裏,客人可以在這裏複印東西,他說:
“我另外再給你一點錢,把這台複印機我也帶走。”我已經心灰意冷了,隨他去。
看著空蕩蕩的店,我的心也變得空蕩蕩的。算一算我總共賠了6萬多塊,我到美國也不過4年,積蓄很少,全都貼進去又刷了那麽多卡。這一屁股債怎麽還?
那時我還是忘不了寫作,沒錢,孩子小,沒錢買電腦,就買了一些零件和主機板,在桌子上搭了一個計算機,攤了半張餐桌,畢竟我是北京郵電大學計算機專業畢業的,用這台計算機我每天晚上還可以坐下來寫點東西。失去了我的生意也失去了我的工作,我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麽辦。夜裏坐在這裏寫點什麽,也就是我唯一的寄托了。
忽然收到了法院文件,是我那個店的房東,他把我告上了法庭,他說我跟他簽了5年的合約,即使我做了不到1年就離開了,也必須要付5年的房租。我當時英文程度很差,老公chris 看的。看完了之後他就大發雷霆,他說他這輩子都沒有碰見過這麽會敗家的女人,限我一天之內帶著2個孩子離開:
“如果我明天下了班,還看見你在家裏我就毀了你的電腦!”
我想不僅沒了生意、沒了工作,現在也沒了家。過去曆史老師說,世界上的很多戰爭都是由經濟危機引起的,經濟危機是導致戰爭的重要因素。其實家庭也一樣,貧賤夫妻百事哀,大難臨頭各自飛。經濟危機是毀掉家庭的重要原因。
這一天我什麽都沒幹就是找房子了,我以為我們的婚姻就此走到頭了,當天我就帶著女兒和兒子搬了出去。那段日子,我們3個人住在一個房間的公寓裏,這個房間把我的書放進去,就沒有什麽地方了,根本放不下床,隻能放下一張桌子,上麵一半的空間鋪著我自製的電腦,另一半當了飯桌。我們就在地上鋪了褥子和被子,晚上3個人擠在一起睡覺,白天卷起來做活動的房間。我必須要打2份工,我的女兒放了學也要打一份兒夜工,除了還老公的債、還信用卡的債、還要撫養年僅3歲的兒子。日子雖然過得艱難,但是母子、姐弟3個人相親相愛過得還相當快樂。
隻是信用卡賬單一則數量多,二則數目大,隻能付最低還款數,結果是越還欠得越多,最後實在不行了,我想去辦一個破產,於是根據廣告找到了專做破產的律師。破產的收費非常貴,記得好像是900塊錢美金,我對律師說:
“如果我手上有900塊錢,那我就用來付信用卡賬單。”窮得連破產都破不起了。兒子上幼兒園每個月400塊錢,除了還賬之外,吃飯的錢非常非常少,但是兒子的托兒費不能少,所以我隻有一個辦法,就是把信用卡的債賴掉。其實賴賬並不是一件很舒服的事兒,因為會不停地收到討債公司的信件,有的時候還會收到這些催債的電話,語帶威脅。沒辦法,硬著頭皮就這麽賴著,自己的信用也因此毀了,不過要過個7、8年就又成一條好漢了。
我和孩子們的生活慢慢穩定下來,而我一直等著chris送來離婚的文件。因為如果我們能夠正式離婚,我就可以合法地得到孩子們的撫養費,那樣生活也會輕鬆一點,女兒也不用放了學再去打工了。但是我等來的,卻不是離婚文件,而是chris要求我回家,他說他離開了我們,覺得生活了無生趣,還不如去死。於是我就去征求婆婆的意見,婆婆說:
“我拿你當做我的女兒,如果是媽媽對女兒說,chris不是一個好的丈夫,與他複合需要慎重。但是如果我拿你當作兒媳,從chris的母親的立場上,我不願意失去你這個兒媳。”我和我的婆婆非常相愛,就像是朋友一樣,無論是跟chris住在一起,還是搬出來之後,我們一直是每天通電話。考慮到兒子還小,考慮到跟婆婆的感情,我帶著孩子回到了chris身邊。
我繼續打2份工,女兒不需要打工了,一家4口生活也就這樣穩定下來。但是我卻靜不下來,我不甘心就這麽白天黑夜打工,我還有一個夢想,想要寫東西。現在每天打2份工,隻能睡5個小時,根本就不能寫東西,所以我還是想賺錢。
想了很長時間,怎麽樣能夠在業餘時間,賺更多的錢。我走上了一條路,就是傳銷。在美國做傳銷很普遍,而且它確實是平民百姓致富路,但是並不是像人們所想的那樣,那麽容易。要付出大量的時間精力去跟人周旋,我雖然是會說話的,否則我也不會在廣播電台去做call in節目主持人,但是我不愛說話,特別是不愛跟陌生人說話。因此我做了十好幾家傳銷,賺的錢卻不多,反而花了大量的冤枉錢。重新申請的幾個信用卡,也都刷爆了。依舊是債台高築。隻是我開了郵局信箱,所有的賬單都不讓chris看見。如此也就平安無事地過了很多年,我隻要拆東牆補西牆,自己把這些賬平了,無非就是多開幾個信用卡用新卡還舊卡的賬,但是日子還是慢慢地好過起來。
如果僅僅是這樣,我這個娘們兒還不算真的敗家,到了金融風暴前泡沫的那段時間,房地產泡沫非常明顯,那個時候可以0頭款買房。我認識了幾個作房地產經紀的朋友,他們就鼓動我跟他們一起做房地產,但是我沒有執照,也實在懶得去上課考那個執照,我現在想想他們那個時候,是合起夥來坑我,他們查了我的信用,經過幾年的時間,我的信用卡一直是按時付錢,所以我的信用分數又上來了。於是他們就用我的名字,零頭款貸款買了好幾棟房子,租出去收租金,每個月分給我一點兒,這些事情我既不會操作,也不懂,全憑他們每個月給我支票,然後又讓我寫支票給他們,我實在搞不懂他們在幹什麽,但是對我來講,入的比較多,出的比較少。我覺得也沒吃虧,就算了,也沒有真正從技術層麵,去了解他們在幹什麽,我覺得有錢賺就好。
直到報稅季節,我收到了很多很多,上百萬的貸款資訊,chris看到之後真的嚇壞了,徹夜不眠審問我,我這時才發現,我根本不知道在我名下有多少房產,我一共欠了多少錢?這些房子,我連照片都沒看過,我隻知道它們是被租出去的。但是我不知道它們全都是我在的名下。我嚇壞了,因為我欠了這麽多錢,可連一張房產證都沒看見過,那豈不是別人拿房子,我替他們還錢嗎!我自己也嚇得不知所措。
這時候,我迅速找到了那些房地產經紀人,我要求他們把房產證給我,如果我欠了那麽多錢,至少我手裏有房子,還不至於太慘。但是他們沒有給我房產證,而是讓我簽了房產轉讓聲明,這些房子歸到他們的名下。我把這個轉讓聲明寄給了欠款的銀行,把前因後果都說清楚,最後總算是沒有太大的麻煩掛在我名下,隻是我的信用又毀了。
chris這次氣得不輕,每天隻要我回到家,就罵我。我是一句話也不敢說,雖然被痛罵心裏不爽,但是我真的沒有辦法回嘴,就是個敗家娘們。
到了這個份兒上還沒完,我的臉皮特別薄,就是說不知道怎麽樣跟朋友說no。有一天有一個“朋友“到家裏來,說是朋友,其實我不認識他。他說他在國內就是我的粉絲,到了美國,每天聽我的節目,就是我的鐵粉。他說他是千方百計打聽到我的地址,有事相求,我說:
“能辦到的,我一定幫忙。但是如果借錢,恐怕不行,因為我自己就很窮很窮。他說不借錢,他剛到美國不久,找了一份工作,是做sales,但是沒有人脈找不到客人,隻需要我支持一下就行。“
我問他賣什麽,他說貨幣。我說這種東西風險很大,而且我一點兒都不懂,我也沒有那麽多資金去投資。他說不用太多,1萬塊錢開個戶口就可以,他可以給我做最保守的,保本就行。他隻要業績。我實在是不好意思拒絕他,就在他的那裏開了戶,過了幾天他把Statement 拿給我看,說是賺錢了。我說:
“那就提出來吧!“
他說:
“再放一放吧。“
又過了幾個月,忽然他給我打電話,在電話裏哭得泣不成聲。我問他:
“出什麽事兒了,是不是賠了?“
他說出大事兒了。他帶我到了那家證券公司,大樓依舊,人去樓空,那個樓裏已經沒有那個公司了。我們跑到警察局去報案,警察說,今天已經來了好幾十個人報案了。至今,就在我寫這篇文章的今天,也沒有找到那家公司的下落。
如今這一切都已經過去,chris也已經作古。但是從第一筆5000美金透支信用卡開始,他就再也沒有信任過我,在經濟上、在錢上他永遠不相信我的智商。除了敗家他對我的評價就隻有一個字了: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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