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不了 故鄉 年年梨花放
染白了 山岡 我的小村莊
媽媽坐在梨樹下 紡車嗡嗡響
我爬上梨樹枝 聞那梨花香。。。
安紅一邊輕聲哼著歌,一邊把卸妝油倒在化妝棉片上。她閉上眼睛,用沾了卸妝液的棉片在眼瞼和睫毛上輕敷一會兒,隨後用棉片由內眼角至眼尾輕輕擦拭卸掉眼影,再卸除睫毛膏。她把麵片扔到垃圾桶裏,用棉花棒沾上卸妝油,把睫毛根部仔細清潔了一遍。
今晚從劇場開車回來的一路上和到家後,她的心情都非常好。不光是因為與中央電影交響樂團的聯手演出很成功,而且是因為那個讓人心蕩神馳的吻。
吻來得太突然,當時腦子裏一片空白,開車回家的路上,她才細細地回想那個吻的滋味,感覺無比甜蜜。這三年建明幾乎沒跟她做,也就沒有了親吻和擁抱,她覺得身體好像有一種皮膚饑渴,渴望著來自異性的擁抱,愛撫和親吻。
終於親了,而且是一個好甜蜜的吻,她想。他抱得好緊,一定是很愛我,很渴望我吧。
她拿了一張麵紙,輕輕按壓住嘴唇,吸掉唇膏裏的油分。她看著洗手池上的鏡子,因為那個吻,唇上的口紅已經變得亂七八糟的了。想起子哲的嘴唇上一定沾上了不少她的口紅,她忍不住偷笑了一下。
她把卸妝液倒了一些在化妝棉上,咧開嘴唇,讓使唇紋舒展,用化妝棉輕敷著嘴唇雙唇,然後由嘴角開始往內擦拭。她換了一張新的化妝棉,用卸妝液蘸濕後,把棉片對折,打開嘴角,把唇上的殘妝徹底清理掉。
放在洗手池旁的手機發出微弱的響聲。她拿起手機看了一眼,看見子哲給她發了一條微信過來:
開車回來的路上,一直在想你。你今天真漂亮,淡藍色長裙,站在穿著淺粉色長裙的合唱團裏,顯得特別突出。我覺得這身裙子很適合你,顯得美麗又清純。今天的眉毛和眼影也真好看,像是換了一個人似的:平時都是彎彎的眉毛和細長的眼睛,今天是粗粗的黑眉和嫵媚的眼影,小巧的鼻子,鮮紅的嘴唇,覺得你身上所有的地方都是那麽美麗動人。想起車邊的吻,纏綿而甜蜜,好想再見到你。這個星期你忙嗎?可以再見你一次嗎?
她笑了,知道自己化妝後很美。看見子哲想見她,她覺得有一種身不由己陷入了熱戀的感覺,雖然明知道不對,但是卻克製不了自己的感情,無法拒絕子哲。
建明和婆婆下個星期才回來,等建明回來了,就不見子哲了,她想。
想到此,她給子哲回了一個微信:
我也是,開車回來的路上也在想你。一直還沉浸在今晚熱吻的興奮中,有種眩暈的感覺。喜歡你親我。你也很帥啊,喜歡你穿著皮夾克和牛仔褲。我也想再見到你。平時下班都要趕緊回家,帶孩子,但是我中午可以從單位溜出來。你哪天中午方便,我們單位不遠有家星巴克,你以前去過的,我們去那裏喝咖啡吧。我中午基本都可以。
給子哲發完微信,她轉到合唱團群裏,看見群裏一片歡騰,大家都在興奮地談論著晚上的演出,一些人已經開始把照片貼到微信上。有幾張照片是她身穿淡藍色長裙,手捧著鮮花照的。畫麵上的她顯得年輕又美麗,帶著發自內心的笑容。
想起鮮花是子哲送的,她忍不住又開心地微笑了起來。
她聽見手機響了一聲,一看是子哲的回複來了:
明天中午我單位有個會,星期二中午可以嗎?如果可以的話,我中午十二點過去,在星巴克等你。不過中午待不長,上班時間不好意思出去太長,一點鍾就得往回趕。
周二中午我有時間,她給子哲回微信說。那我們就周二中午見吧,我也是中午不好出來太長時間,也得一點鍾回去。
好的,那我們周二中午見了,子哲說。
周二見,她說。
她放下手機,想著周二就又能見到子哲了,心裏很開心。她把卸妝油塗抹到臉上,用手指輕輕地按摩臉部,繼續哼唱著《梨花又開放》,感覺自己像是春天滿枝都開滿了雪白的花的梨樹一樣美麗:
搖搖啊潔白的樹枝 花雨 漫天飛揚
落在媽媽頭上 飄在紡車上
給我幸福的故鄉 永生 難忘
永生永世 我不能忘
搖搖啊潔白的樹枝 花雨 漫天飛揚
兩行滾滾淚水 流在樹下
給我血肉的故鄉 永生 難忘
永生永世我不能忘 永不能忘。。。
***
星期一晚上,安紅帶露露滑完冰後,想到回家做晚飯,露露會太餓了,就在離家不遠的一個麥當勞帶露露吃了晚飯。
回到家,先帶露露做完了學校留的作業,之後翻開露露的書包,看學校有沒有什麽通知。她看見露露的書包裏有一個請柬,就打開看了一眼,看見裏麵說:
這個周末是我們的孩子Jenny的生日,我們為她準備了一場生日會,想邀請她的好朋友和同學來參加。
時間: X月 XX日 (周五) 晚上六點到十點
地點:Coliseum Cinemas
地址: 3090 Carling Ave, Nepean, ON K2B 7K2
活動安排:
- 觀看電影:《冰雪奇緣 2》
- 生日慶祝活動:吃蛋糕,許願,祝福
如想參加,請事先回複,好統計參加人數,預訂座位。
謝謝。
Jenny的爸爸和媽媽
聯係電話:xxx-xxx-xxxx
Email: xxx.xxxxxx@xxxxxxxxxx.com
Jenny 這個周末要過生日了,你想去參加Jenny的生日派對嗎?她拿著請柬問露露說。
媽咪,我忘了告訴你了,我可以去嗎?露露說。
當然可以了,她說。
太好了,露露說。我想去。
好,那我給Jenny 爸媽打個電話,告訴他們一下,她說。回頭咱們給Jenny買個禮物,你知道Jenny喜歡什麽嗎?
喜歡Pokemon卡片,露露說。
那好,我們去給Jenny買盒Pokemon卡片,她說。周五晚上下班後媽咪送你去,完了後再接你回來,周末了可以晚點睡覺。
媽咪,我困了,想睡覺了,露露說。你能給我講個故事嗎?
行,我帶你先去洗澡,洗完澡咱們就睡,她說。
她把鉛筆橡皮收拾進鉛筆盒,把課本和鉛筆盒放進書包裏,帶著露露去洗了個澡。
洗完澡之後,她給露露換了睡衣,帶著露露來到睡房,給露露疊了個被窩,讓露露躺了進去。
她坐在露露床邊,一邊拍著露露,一邊給露露講了個小紅帽的故事。
露露看上去是滑冰滑得累了,故事還沒念完,已經閉上了眼。
***
星期二是個陽光的好天氣,氣溫升到了零上。
早上出門上班的時候,安紅沒穿羽絨服,而是穿了一件深紅色的呢子外套,裏麵穿了一件白色針織衫,下麵穿了一條紅黑相間的格子粗妮長裙,腿上套了兩條黑色長筒襪,腳上穿了一雙黑色長筒靴。
看到靴子上沾上了雪泥留下的痕跡,有些肮髒,她用一個海綿鞋刷把靴子擦得幹幹淨淨。她知道男人都在乎女人漂亮還是不漂亮。如果是一個姿色絕佳的美女,她不在乎素顏和隨便穿件衣服去見他。但是她覺得自己隻是一個普通人,再說也不是二十來歲的年輕小姑娘了。那些小姑娘,即使長得不好看,但是年輕就是美,皮膚光滑細膩,自有一種青春的美麗和吸引力。雖然偶爾有人會誇她漂亮,皮膚好,但是她知道,千萬不能把別人的客氣和恭維話當真。
快到中午的時候,她去單位洗手間化了個淡妝,弄了弄頭發,往嘴唇上抹了一點口紅。她對著鏡子仔細端詳了一下自己。雖然隻是略施了一點淡妝,但是鏡中的她顯得比平時年輕,漂亮了許多。昨晚上她好好洗了個澡,多用了一些香波,又塗上護膚液,鏡子裏的她頭發顯得黑又亮,帶著光澤,皮膚也顯得光滑,聞著帶著香味兒。
手機響了一下。她拿起放在洗手池邊上的手機,看了一眼。
是子哲來的微信,說他已經出門了,過半個小時就到星巴克。
想到就要見到子哲了,她感覺心裏有一種莫名的緊張,刺激和興奮。有些忐忑和害怕,但是又很期待和渴望。
***
差五分十二點,她開車來到了單位附近的星巴克,把車停在停車場裏,走進了星巴克的玻璃門。
熟悉的屋子,熟悉的撲麵而來的咖啡香味兒。她掃視了一眼屋內的座位,沒看見子哲。
可能他還在路上呢吧,她想。
她看見咖啡館右邊最後麵靠牆的地方有個空桌子,就快步走了過去。她脫下紅呢子外套,彎腰放在座位上,把座占住。她直起身子來,剛想去排隊買咖啡,一回頭,猛不丁眼前出現一個人,手裏端著兩杯咖啡和拿著一疊棕色的紙,對她說:
嗨,你都到了啊,沒想你來得這麽快。
子哲一邊說著,一邊把咖啡放在了桌上。
我屋裏看了一圈兒,也沒看見你啊,她驚喜地說。你是在櫃台那邊嗎?
是啊,我在那邊櫃台邊上等咖啡,看見你推門進來,向這邊走,子哲說。正好咖啡也好了,就跟著過來了。
她打量了一些子哲,看見子哲依然是平時的裝束: 一條圍脖,一件深棕色的皮夾克,一條水墨藍的牛仔褲,一雙堅實的黑色厚皮靴。
子哲把咖啡放到桌上,伸開胳膊來擁抱她。她也伸開胳膊,跟子哲抱在了一起。雖然咖啡館中午有不少人,但是好在他們站在一個角落,後麵是窗戶,右手是一堵牆,遮住了一些目光。
又見到子哲,她心裏很高興。雖然隻是兩天沒見,但是好像上次見麵已經很久了。子哲沒有馬上鬆開胳膊,她也舍不得放開胳膊。她感覺出子哲悄悄吻了她的脖子一下,就忍不住縮了一下脖子,覺得好癢癢,但是很舒服。
抱了一小會兒,胳膊終於鬆開了,她拉開椅子坐了下來。子哲把皮夾克脫了,放在椅子背上,在她對麵坐下。
前天晚上的演出很累吧?子哲問她說。
嗯,下午三點半就去了劇場走場子,晚上十點才回到家,她點頭說。
你們的演出真棒,水平一點都不輸專業的合唱團,唱得太好聽了,子哲說。
也沒有啦,她說。其實有好幾個地方唱得走了調,一般人聽不出來,但是我們自己知道。
你今天真漂亮,子哲打量了一下她說。
沒有啊,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說。我就一普通人,隻是不醜而已,比美女差遠了。
你是很漂亮啊,子哲說。在舞台上漂亮,在舞台下也好看,耐看。
嗯,那好吧,隻要你喜歡就行,她說。
今天工作忙嗎?子哲問她說。
挺忙的,最近單位要裁人,大家都人心惶惶的,不敢偷懶,她說。你呢?
也挺忙的,子哲說。總是有忙不完的事情,晚上經常還要加會兒班。
這麽忙啊,你做什麽啊?她問道。
軟件啊,他說。我們是做係統集成的,用別人的軟件,我們這塊兒是寫接口軟件,把不同的產品集成到一起。基本就是把一個軟件輸出的數據,轉化成另外一個軟件輸入的數據,這樣幾個軟件能集合到一起,給客戶提供服務。客戶經常有問題,有時晚上還會找到我,解決產品問題。
有加班費嗎?
沒有啊,我們公司特摳門兒,子哲說。加班都是靠自覺。有的時候不想加班,但是也沒辦法。公司不太景氣,股票老跌,CEO都被炒掉了,能幹的人看著沒什麽前途,就都跳槽走了,剩下的就是一幫子糊塗車子。走了人之後,公司也不讓在這邊招人,都是招得印度人。印度人就是能糊弄,交給他們幹的,都是表麵上光滑,看著完成得挺快挺好的,仔細一試,裏麵全是bug,還不夠給他們擦屁股的,所以弄得經常很忙。
我們那裏也是不太景氣,她說。所以最近要裁人,大家都很擔心。
會影響到你嗎?子哲問道。
誰知道呢,她說。如果我們小組隻裁一兩個,應該輪不到我,但是要是裁的人多了,就不好說了。
你幹了多久了?
有五六年了,她說。
那應該很有經驗了,他說。我覺得肯定輪不到你。
你怎麽這麽肯定?
因為我覺得你屬於那種幹事情很踏實,很認真的人,子哲說。而且,看你脾氣也挺好的,估計在單位裏不會得罪人。此外,女的在計算機這一行還是有些優勢的,畢竟做計算機的女的少,要裁人,也得先裁那些不認真工作的,愛得罪人的男的。再說了,那個麒麟護身符會也保佑你。
真的,要是裁不到我,要好好感謝你把麒麟送給我,她說。
命運有時說不清,子哲說。你相信前世嗎?
不信,她說。
我也不信,子哲說。但是我總覺得好像是跟你前世有緣,從第一次見麵就覺得似曾相識。
她偷偷笑了一下。她知道為什麽跟子哲有似曾相識的感覺。看了他的博客好幾年,見麵怎麽能不似曾相識呢?
我也是這樣覺得啊,她說。
如果真被裁了,也不用太擔心,子哲說。幹我們這一行,裁人是很正常的。隻要有工作經驗,應該還能找到類似的工作吧。不過,有時間把簡曆更新一下,萬一需要的話,好及時往外投簡曆。
等等看吧,她說。前兩個星期HR已經要每個經理把手下的人排隊,都報上去了,估計裁人很快就會有消息了,應該這一兩個星期就會有揭曉了。
希望你好運啊,子哲說。你要是真的丟了工作,也不用太擔心,告訴我,我有幾個朋友都在做計算機。到時你把簡曆給我,我幫你問問別的公司是不是需要人。
那太好了,謝謝,她說。
前一段你心情很不好,現在好些了嗎?子哲問道。看你神情,比過去顯得開心了。
是啊,最近心情是好了一些,她說。有一段覺得特別煩惱和絕望,心裏很迷茫,不知道今後會怎樣,想死的心都有了。現在恢複過來一些了,也想開一些了。
你可不能想不開啊,子哲說。你要是出了什麽事兒,我會很難受的。人生不如意的事情十之八九,無論心情怎麽不好,都要想開一些,即使是為了孩子,也要堅強一些。
聽見子哲這麽說,她想把最近家裏發生的事兒告訴子哲。但是又想了一下,覺得還是別說了。這種一地雞毛的事情,說起來就很煩惱,還是等以後離完婚再告訴子哲好了。
我知道,她點點頭說。不說那些煩人的事兒了,提起來就覺得沒意思。跟你在一起,我總是很開心的。
是嗎?
是啊,所以你一約我,不就出來了嗎?她說。過去我可是從來沒有跟男的單獨出來過啊。對了,還想問你呢,前天晚上剛在劇場見了,怎麽這麽快就又想見我啊?
這兩天都在想你,恨不得天天能見到你,子哲說。
真的這麽想嗎?她問道。
是啊,子哲說。年輕時談戀愛,都沒有這麽一日不見,如隔三秋過。
說得好誇張,她笑了一下說。
你想我了嗎?子哲問她道。
沒有,她說。
真的?我太失望了,子哲說。你就不能騙我一下,說想我了?
好吧,我想了,她說。
是騙我呢嗎?子哲問道。
不是,是真的,她說。真的也在想你。
那我太高興了,子哲說。有沒有人告訴過你,說你身上帶著一種清純的美?
大學的時候,有個男生說過,她想了一下說。
他很喜歡你吧?子哲問道。
應該是吧,她說。
後來呢?
沒有後來,她笑了笑說。他沒有跟我表白,畢業後就失去聯係了。挺瘦的一個男生,戴眼鏡,長得也還行吧,一幅文弱書生的樣子。
以後沒見過嗎?
見過一次,她說。後來大學同學的一次聚會上,說了幾句話,但是那時我已經結婚了,他還沒有。他說想找個機會跟我好好聊聊,我沒答應。
啊,太可惜了,子哲說。大學時候是戀愛的最好時光啊。
是啊。
你有沒有跟別人表白過?子哲問她說。
沒有,她說。女生都很害羞的,哪裏好意思跟別人主動表白。
有喜歡的男生嗎?
有一個,她說。是個學生會幹部,別的班的,德智體全麵發展的那種。
他知道你喜歡他嗎?
他不知道,她說。
你也沒有跟他表白過?
沒有啊,她說。不過,大學畢業時,我把自己的日記送給了他。
他怎麽說?
他說我的字寫得太難看了,給我買了一本鋼筆行書字帖,讓我練練字,她笑笑說。
哈哈哈,還有這麽迂的人啊,子哲也笑了說。不明白女生把日記送給他,是表示好感嗎?
是啊,想起來,覺得自己好傻啊,傻呆呆的把日記給了別人,別人讓自己去練鋼筆字。你說可笑不可笑,這世界上怎麽還有這種人?
是挺好笑的,子哲說。這裏沒有你同事吧,記得上次有個光頭 ---
沒有,光頭沒來,她看了一眼四周說。
有你認識的人嗎?
沒有啊。
能親你一下嗎?子哲問道。
在這裏?她又看了一眼四周,猶豫地問道。這裏 --- 周圍都是人啊。
可以嗎?子哲問道。好想親一下。
聽見子哲這麽說,她覺得心裏跳了起來。她有些緊張和害怕,怕被別人看見,特別是被單位同事看見。她又看了一眼四周,確信沒有認識的同事。她看了看子哲,看見他很認真和期待樣子。
她微微點了一下頭,身子因為害怕有點兒顫抖。子哲從座位上欠起身,上身向著她的方向傾過來。她也從座位上抬起身子,隔著桌子,閉上眼,把嘴唇迎過去。
兩個人的嘴唇在桌子上觸碰到一起。一種溫熱,甜蜜和纏綿的感覺。
雖然不是第一次接吻了,但是依然可以感覺到那種心動和觸電一樣的顫栗。
輕輕的一吻之後,因為害怕,她把嘴唇很快挪開了。她重新坐下,手摸著嗵嗵跳的心口,眼睛看了一眼四周。咖啡館裏的人們在聊著天,喝著咖啡,好像沒人注意到他們。她鬆了一口氣,把左手放在桌上的咖啡杯子上,握著熱熱的咖啡紙杯。
子哲眼睛看著她,把右手伸過來,握住了她的手背。她鬆開咖啡杯子,五個手指張開來,穿插在子哲的手指之間,兩隻手想對著十指相扣,握在了一起。
她看著子哲,有些不敢相信自己會跟子哲這樣十指相扣。即使在年輕時候,在公開場合,也沒有這樣情意綿綿過。她覺得自己已經完全變了一個人,變得自己都不認識自己了。
戀愛真是讓人瘋狂啊,她想。
***
一個小時很快過去了,她都不知道跟子哲談了些什麽,隻覺得時間過得飛快。
都快一點了,你該回去上班去了吧?她看了一眼咖啡館牆上掛著的一個圓形電子表問道。
是啊,該走了,時間過得太快了,子哲也抬頭看了一下表說。還能再見到你嗎?
周六中文學校就可以見到了,她說。
還要等好幾天啊,子哲說。
沒辦法啊,她說。我先生回國去麵試工作去了,把婆婆也帶走了,孩子沒人幫著看了。孩子下學後要去滑冰,畫畫,彈鋼琴,現在隻好自己接送,每天除了工作,就是家務和孩子,要不就是練歌,哪裏有時間啊。
也是啊,子哲說。能夠中午見一麵,已經很難得了。不過好想什麽時候晚上能跟你去吃頓飯,多待一會兒。
哎,對了,她突然想起來說。這個周五晚上孩子要去參加一個小朋友的生日派對,在Carling街上的電影院,晚上六點到十點。把孩子送到電影院之後,我可以出來,十點鍾以前再回到電影院接孩子。你有時間嗎?
周五晚上我沒事兒,子哲說。那太好了,我們可以一起去吃頓飯了。那個電影院旁邊不遠有個Indigo書店,店裏有家星巴克,我們可以在那裏見麵,然後坐我的車,去找個地方吃飯。吃完飯我送你回星巴克,你可以開上車去接孩子。
這樣好,她說。剛考過車,還不太敢開。
你想去哪裏吃飯啊?
我也不太知道,她說。你覺得哪裏好?
去Byward Market吧,子哲說。那裏有很多餐館可選,和各種酒吧。酒吧裏晚上有樂隊表演,還可以聽聽樂隊。
去酒吧吧,她說。沒怎麽去過,想看看。
好,那我們就去找一家好的酒吧,子哲說。那裏吃的一般不怎麽樣,但是很適合聊天。
你該回去了吧,她提醒子哲說。別影響你工作。
真該走了,子哲站起身來說。好舍不得。
我也是,她說。
她跟著子哲站起身來,拿過放在椅子背上的外套,穿好,把扣子係上。子哲穿好皮夾克,把桌子收拾了一下,把咖啡杯和紙拿在手裏,領頭向著門口走去。
在門口,子哲把咖啡杯和紙扔進垃圾桶,給她推開門。
她走出了咖啡館,看見外麵的陽光很燦爛很溫暖。路邊的殘雪在陽光照射下一閃一閃的,有些晃眼。
子哲走出門,伸手牽住她的手,領著她沿著星巴克的玻璃窗走著。
走到星巴克的把角時,子哲拽了她的手一下,停住腳步。她轉過身來,眨了一下眼睛,看著子哲,不知子哲想幹什麽。
再抱一下吧,子哲說。
嗯,她點頭說。
子哲伸開胳膊,向她圍過來。她也伸開胳膊,兩隻手臂從子哲腋下穿過,抱住了子哲的後背。陽光照在身上很愜意,子哲的身體也很溫暖,被抱著的感覺也很好,她有些不想鬆手。
抱了一抱,她感覺子哲把頭低了下來,像是想吻她。
她閉上眼,背靠著星巴克的牆壁,把嘴唇迎了上去,跟子哲吻了起來。
第二次的吻,比星巴克裏麵的輕輕一吻熱烈得多。她的嘴唇跟子哲的嘴唇緊緊貼在一起,摟抱著,纏綿著,吻了許久許久,吻得渾身像是火似地燃燒,吻得心劇烈地跳,吻得渾身軟得無法動彈,吻得氣都喘不過來。
過了不知多長時間,兩個人的嘴唇終於分開了。她深吸了一口氣,把頭靠在子哲的肩膀上,臉貼著子哲的皮夾克,覺得像是相處很久的戀人,隻想依偎著,不想離開。
***
淩晨時分,她從夢中醒來,聽見窗戶沙沙的響,像是下小冰雨了。她翻了個身,想起了子哲來。她把頭埋在枕頭上,把白天跟子哲的見麵和吻,仔細回想了幾遍。
想起在星巴克把角的吻,她依然不知自己怎麽會這樣,不怕別人看見,情不自禁地跟子哲吻了起來,而且吻了那麽長。她用手指撫摸著嘴唇,回想著那種熱吻的感覺。
智商真的變成了負數了,她想。不過那個熱吻,卻如此美好和讓人懷戀,想起來就覺得臉發燒和身子發熱,真的有些讓人失魂落魄呢。
想想答應周五晚上跟子哲一起去吃飯,感覺就像是約會一樣。她不知道自己怎麽變得這麽大膽,會答應子哲,跟子哲一起出去。
她轉過身來,看著黑黑的屋頂想了一會兒,再也睡不著。她突然記起有幾天沒去子哲的博客看了。她伸出胳膊拉開床頭櫃的燈,拿過手機來,點進了“係我一生心”的博客。
她看見子哲博客裏有三篇新貼的博文,《夢》,《想》和《光》。《夢》是最新的,看著好像是剛貼不久的。她點開博文,先看了《夢》,又把其餘兩篇看了。
《夢》
驀然夢驚起,細聽冰窗雨
淅淅瀝瀝點滴滴,滴滴入心裏
小店街角牆壁,長靴黑裙紅衣
咖啡餘香留壁,相思更與誰語?
《想》
晚上 靜不下心來 總在想
思念和憂傷 溢滿心房
驀然回首 咖啡館的角落旁
你帶著淺淺的微笑
淡淡的幽香
十二月的雪 美麗冰涼
褐色的咖啡 飄著苦味的清香
如今在安靜的夜裏 一遍遍把你回想
甜甜的微笑 迷人的目光
想此刻也許你正在梳妝
心裏掠過甜蜜的憂傷
在記憶裏撫摸你的紅唇
嘴角依然留著餘香
風從樹下悄悄拾起了遺落的心願
像是夜色中漂浮的幾點熒光
在暗夜裏點亮 不再彷徨
《光》
十二月是個寒冷的季節
窗外總是飄著雪
枝頭掛滿白霜
穿過趴滿車輛的停車場
走進咖啡館 走近你
就像走近了溫暖的陽光
抬頭看見了你 靠著小窗
白色的針織衫 水一樣的目光
迷人的微笑 掛在嘴角上
在你的對麵坐下,握著你的手
思念順著指尖傳過
古老的聲音在心底回響
靜靜地聽你講你的故事
緩緩的話語 像風的吟唱
你講起你的朋友 那個瘦弱的男孩
他沒有跟你表白 從此錯失了機會
即使再次相逢,短短的幾句話語
又如何能夠訴說心中的惆悵
你說你曾經徘徊在絕望的邊緣 心裏充滿迷茫
聽你這樣講 也為你心傷
不忍去看牆上的表
但是飛快過去的總是時光
隻想讓光陰緘默,歲月不再流淌
跟你在咖啡館裏 把帶苦的香
細細品嚐
幻想著將來能有一天 跟你坐在壁爐旁
外麵是冬雪 室內是熊熊火光
我寫字 你讀書 就像傳說中的那樣
安詳 靜好 不離不棄 日久天長
她看著博客裏的文章,把手機放下,兩手捂住臉。
我完了,她想。明知前麵是粉身碎骨的深淵,也要跳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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