置換空間（六十七）阿楚是誰
文/風起雲止
奕軒終於從醫院回到家中，情緒漸漸穩定下來。醫生叮囑他暫時不要劇烈運動，身體的恢複是一個漫長的過程。爸媽不放心他去健身房，讓他在家每天簡單鍛煉一下。
這近半年來的記憶空白，一直讓奕軒好奇。一個人的時候，他常常想，他落水後到底發生了什麽，經曆過什麽。但父母顯然不願意他知道太多，隻說他落水後得了輕微腦振蕩，長了個腦瘤。後來回紐約治療，沒想到腦瘤的消失引起他深度昏迷。
既然大家都不願多說，醫生也反複強調不要用腦過度，奕軒便不再糾結那一段隨瘤而去的往事。誰知道呢，說不定哪天腦瘤又不請自來，那些記憶也會隨瘤再至。
醫生私下跟蕭爸蕭媽說，讓奕軒短期內最好不要有太緊張的腦力勞動，他需要觀察一段時間，看看他的腦膜是否已徹底幹淨，一旦他出現頭疼頭暈的情況一定要及時跟他聯係。蕭爸蕭媽在兒子回家後就私下商定，就算哪天兒子徹底恢複了，也不希望他再回華爾街工作。
這天上午，蕭爸蕭媽出去買菜，奕軒在跑步機上邊慢走邊看著電視裏的新聞，突然家中電話鈴響起。
“Hello?” 奕軒從跑步機上下來，接起電話。
沒人說話，奕軒提高聲音又說了一遍 “Hello？”，還是沒人吭聲。他正想掛斷，突然傳來猶猶豫豫的中文問話。
“阿軒，是你嗎？”
“對不起，你打錯電話了。” 奕軒一聽是陌生的名字，就想掛電話。
“阿軒，是我，阿楚！” 對方似乎辨出是他的聲音，激動地叫了起來。
“阿。。。楚？對不起，我是蕭奕軒，你確定是找我嗎？” 奕軒一聽這阿啊阿的，心裏一陣不舒服。
“是找你，蕭奕軒。我是肖楚。” 對方的口氣一下子冷靜下來，自報全名。
“肖楚？” 奕軒重複了一遍，迅速在腦海裏翻頁，這名字很熟悉，但他一時想不起來在哪裏見過。
“對不起，我們之前認識嗎？” 他不由好奇地問，難道這是他失去的那段記憶中的什麽人。
“阿軒，到底發生了什麽？你。。。你不記得我了嗎？我是前緣巷的阿楚啊。” 電話裏的聲音有些絕望，帶著哭腔。
前緣巷？等等！奕軒再次在腦海裏翻箱倒櫃。想起來了，他去前緣巷度假時就是在一個叫“置換空間”的網站跟一個名叫肖楚的人換了房子！
奕軒一個寒顫，難道因為自己掉進了前緣河，忘了把房子鑰匙還給她，人家追上門了。想想極有可能，他一開始還以為肖楚是男的，後來聽前緣巷的那些老人們講起，才知道房主原來是女的。
這下對上號了，奕軒慶幸自己還有這一段記憶，得意起來。不過心含愧疚，自己沒遵守合同，違約了。
“肖楚，前緣巷，我想起來了。你就是那座紅磚青瓦，傍水而依房子的主人吧？” 奕軒的腦海裏頓時又出現了那個一直在他夢裏的小屋，興奮起來。
“是，蕭奕軒。。。”
“對不起，肖女士，我是不是忘了把房子鑰匙還你了。聽我說，是這樣的。。。” 奕軒迫不及待地想解釋自己並不是故意違約。
“蕭奕軒，你是在開玩笑嗎？還是你出了什麽事忘記以前了？”
“沒忘沒忘，肖女士，我一直記得你那房子呢。說真的，我特喜歡，希望以後還有機會再去。。。” 奕軒一講到那座河邊的房子，恨不能馬上就飛過去。
“蕭先生，對不起，我能跟你父母講話嗎？” 對方突然提出要跟他父母說話。奕軒心裏一沉，他又不是孩子，有什麽事難道不能跟他說，那房子的交易明明是他一手搞定的。不過人家指名道姓要跟他爸媽說話，他也沒辦法。於是沒好氣地說：
“他們現在不在。這樣吧，肖女士，你下次再打來。”
“蕭先生，麻煩你跟你父母說一聲，就說阿楚有急事找他們，務必請他們回來後給我回個電話，多晚都可以。”
。。。
肖楚放下手中的電話，人幾乎虛脫。沒想到自己鼓起勇氣撥通的這番電話，會是這樣的結果 — 阿軒果真被菲然說中，再一次失憶了。他們在前緣巷和上海共同生活的那些日子就如飄入黃浦江的一場雪花，稍縱即逝，不留一絲痕跡。
她的心繼而痙攣起來，她不知道阿軒這些日子都經曆了些什麽病痛。她敢肯定他當時一定有預感，才會那麽動情地跟她在新年鍾聲中告別。還有蕭媽媽，每次電話都讓她放心，每次都說奕軒很好就是忙。現在細細回想起來，她真的錯過太多信息。
肖楚心急如焚地守在電話機旁，等待著蕭媽媽蕭爸爸的回音，現在隻有他們才能幫她解開這個謎。
。。。
奕軒收了電話，心裏的疑團越來越大。這個肖楚的口氣，怎麽聽起來像跟他很熟似的，一開始還叫他阿軒，自稱阿楚，聽了讓人起雞皮疙瘩。但轉念一想，難不成他落水後發生了什麽事，他和她有過什麽交集。可是兩個在“置換空間”交換度假屋的人，能有什麽交集。
“媽，阿楚是誰？” 蕭爸蕭媽才進得門，就聽見兒子沒頭沒腦的問話。
兩人同時被這突如其來的問題難住了。
阿楚是誰？
蕭爸蕭媽互看了一眼，知道這問題總有一天會被提及，但他們一時還沒有思想準備。
“兒子，怎麽想起問這個？” 蕭媽一邊笑著打哈哈，一邊和蕭爸一起把東西放進冰箱。
“這麽說，你們知道這個肖楚，是不是？” 奕軒這時來了興致，越發好奇起來。爸媽居然會認識跟他在網上換房的主人。看來事情遠沒他想的那麽簡單。
“是啊，兒子，你想起什麽了？” 蕭媽拖著時間。
“剛才這個阿楚打電話來了，叫我阿軒，難聽死了，好像我們認識似的。媽，我跟她有交集嗎？你們怎麽會認識她的？對了，她剛才還讓我轉告，要你們一回來就給她去電話，說有急事，她多晚都會等。” 奕軒一口氣說完。
蕭媽一聽阿楚打過電話，並且要等她回音，明白她已發現奕軒失憶一事。抬頭看了一眼牆上的鍾，中國那邊已過半夜。怕阿楚著急，蕭媽馬上放下手裏的菜，讓奕軒幫著老爸一起放冰箱，自己拿起無線電話，進了一樓的主臥室。
蕭媽調整好自己的情緒，平靜地撥通了阿楚的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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