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星巴克,章靜寧提出各付各的,賽蒙說,不用,我刷公司的信用卡,請你出來,我不想為公司省錢。
既然一起出來喝咖啡,既然兩人麵對麵坐著,話題自然跳出鍛煉和天氣。章靜寧說自己學聲樂,東岸西岸找個遍,對口工作不好找,來健身館當教練,不算長遠之計。
賽蒙說,難怪你的聲音那麽好聽。
章靜寧苦澀地抿抿唇。
他說,學聲樂的人太多嗎?
她說,是。走到哪兒都是我的競爭者。
他說,說得太對了。別人以為森林工程是個稀罕行業,能有多少人?請他參加我們的年會,才叫人山人海。但是,出了西部的幾個州,森林工程師難找工作,比如,加州的需求很少。
她說,蒙大拿挺好。
他同意道,不能再好。公司給我開十萬年薪,我一個人用不完。
章靜寧應付著點頭,說,挺好,挺好。
他認真地問,隻有東岸和西岸需要音樂嗎?
她眼睛轉轉,糾正他說,東岸和西岸不那麽需要音樂。
他說,對不起,我沒有表達清楚我的意思。我想說,為什麽不考慮別的地方,比如,蒙大拿?
他的眼睛變得熱辣辣。
她不直接回答,問,去你住的米蘇拉怎麽走?
他說,沒有直達機,最快經西雅圖或者鳳凰城轉機,五個多小時,慢的要轉兩次,十來個小時。
她說,哦,跟我回北京的時間差不多。
他坐直身子,問,你是中國北京人?
她點頭,說,我的出生地。去過中國嗎?
他頻頻點頭,說,去過香港,去過廣州,去過北京,北京的印象最深,非常堂皇非常美麗的城市,人非常非常多。米蘇拉的人口剛過七萬,蒙大拿第二大城市,放在北京,那是一個什麽概念?
她想了想,說,嗯,幾個街區,半條小街。
他喝一口咖啡,搓了搓手,抹一把下巴,說,北京的人跟蒙大拿天空的星星數量差不多差不多密。真希望你訪問蒙大拿,碰上好天氣,能見度高,滿天星頭,一望無際的星海,夜空中,一個亮點就是一顆星。
她為之心動。繁星之下練嗓子,何等脫俗的境界?她不經意地甩甩頭,心想,星星再多,見不著人,歌聲唱給誰聽?
他乘勢介紹蒙大拿的氣候,風光,各種戶外活動,一度白天不設車速,說得眉飛色舞,為自己的家鄉深感自豪。
她說,我最大的願望還是唱歌,蒙大拿恐怕沒有舞台。
賽蒙說,別小看我們。我們人口少,有自己的劇院,有自己的舞蹈團,你去,保證能找到自己的位置。再說,還能幹別的,去了才知道。
是嗎?她不敢相信。
他說,我想再去北京。
她說,值得去,一次是看不夠的。
他凝視她,慢條斯理地說,那……那我可以要求你跟我一起去嗎?
他的眼睛更加熱辣辣。
賽蒙人長得帥,當森林工程師,年薪十萬,蒙大拿的消費水平低,十萬足以養活一大家子人吧。他笑得真誠,作風老派,追女孩像東方人一般含蓄。講話慢條斯理,許是蒙大拿人的特征?那兒地廣人稀,著什麽急?
媽媽見到,會同意嗎?白人,帥帥的白人,符合老媽“三要”的第二選嗎?不,她自己不考慮。蒙大拿,一年才十二個月,七個月的冰雪,三個月的夏天,兩個月的不春不秋!
她說,好,下次一起去。
此後,他堅持來健身,堅持幫她收拾。再請她出去坐一坐,她每回都拒絕。他的失望反映在失去光彩的眼睛中,反映在他愈加笨拙的腿腳動作中,直到他不再出現。她心裏惆悵了一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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