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差光陰一厘米》第五章 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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桌上的手機因為接收到了微信新短信而不停地閃爍著綠燈。
媛媛本不想理會，但轉念一想，能有什麽大不了的事？周玫隻是個心懷仇恨的怨婦，認定了要在自己身上定向爆破一下她的仇恨。她能做什麽？即便她已經做了，就隻能去麵對。媛媛想到這兒，順手打開手機。
周玫給她發了一長串的照片。
當照片下載結束，她連點擊圖片的勇氣都沒了。
照片上是赤裸的老紀，呆呆的眼神和一個女人的胳膊。照片拍得很“精心”，沒有那個女人的臉，但媛媛知道那人是周玫。
心口似乎立刻被大石頭給堵上了，渾身的血都冷固了下來。媛媛卻無意中看到了老紀曖昧迷離的笑容。
突然有種惡心從胃直泛上來，剛吃過三文魚sashimi 似在胃裏翻騰著，一股魚腥味慢慢在喉嚨口彌漫開來。
他們已經沒有夫妻生活六年了，所謂的無性婚姻。從小她看到經常吵架的父母是各自分房睡的，說起來一個嫌另一個打呼嚕，以為所謂的老夫妻都是分房睡的。她從未也不想去探究到底老紀是不是有情人？
而現在，答案就這麽清楚地擺在麵前。
她不敢去深究，她隻想做一隻把頭埋進沙堆的鴕鳥。可是當她站起來，拉開隔間紙木門的時候，她似乎聽到了自己的心凍成冰塊的聲音。她前陣子以為的幸福，原來是沙漠裏的海市蜃樓，虛幻得連一丁點影子都沒有留下。
她自認為鎮定地在門口花了五分鍾才穿好鞋，用信用卡付了帳，連賬單都沒瞥一眼。走出餐館，她直奔一旁的洗手間。衝進無人的盥洗室，她對著亮白耀眼的水槽，幹咳了起來。
惡心，一種難以言狀的惡心……她伸手掏著喉嚨，卻什麽都吐不出來。
“怎麽想吐？是不是覺得很惡心？”
聽到周玫的聲音，媛媛有種被逼到角落的慌張和手足無措。從水槽上的鏡子裏驚恐地看著身後周玫一張蒼白的臉。
“發生在昨晚的事，地點在聖淘沙。其實男女之間就這麽回事。我想明白了，我都這把年紀了，喜歡誰就趕緊追。很坦白地告訴你，我喜歡你家老紀。幽默博學，人長得也挺帥的，眼見著要升職了。你所謂的幸福，別人也可以輕易拿到。一瓶酒，幾句聊騷嘛，就搞定的事。”
“周玫，你瘋了！我要不離婚呢？你得不到，你什麽也得不到！”
“聽說你剛得了腦震蕩，好了。你家老紀親口告訴我，”周玫走到媛媛近前，笑得麵目可憎，“是他推的你，你忘了？你一頭撞到了客廳的牆上，牆上還有血跡，凹進去了一塊，你不記得了？為什麽老紀會生這麽大的氣？因為是我告訴他，你跟羅去冬有一腿。你看看你，該有多賤呐！隻這麽三言兩語，你老公就把你打成了腦震蕩，你還整天屁顛屁顛地當著賢妻良母。人至於活得這麽沒尊嚴嗎？你圖什麽呢？你說你愛他，他愛你嗎？你以為你菜買得多，家務活都做了，人家就愛你呀？那是把你當保姆。跟請個菲傭沒有什麽不同。你問過自己這些問題嗎？我不過是一片好心，看你活得這麽憋屈，真為你不值。你會感激我的。”周玫在鏡子裏笑地眉飛色舞，“你們很久沒做了吧，技術差，湊合吧。哈哈哈——”
“你才賤！賤得沒有底線！我跟去冬隻是朋友，你憑什麽到處造謠? 勾引了人家老公，還有膽、有臉，跑來跟我說！你是不是個人？怪不得致遠、去冬見了你都躲得遠遠的！”媛媛氣得渾身發抖，“周玫，你這個瘋子，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麽嗎？”
“瘋子？哈哈哈，我早就瘋了。”她把臉湊近了，慘白而長了很多小痘痘的臉，她狠狠地說：“是被你逼瘋的！你不明白是嗎？我給你看，讓你明明白白。”她突然把包甩到灌洗台上，一把拉開連衣裙的拉鏈，在媛媛驚恐的目光中脫了下來。洗手間耀眼的白熾燈下，媛媛看到一條又一條縱橫交錯的粉白色疤痕攀爬在周玫的前胸腹部，從頭頂直射下來的燈光下，顯得格外清晰！
媛媛驚呆了。恍惚間，她看到了很久以前，大學校園綠色成蔭的梧桐樹下，她跟周玫端著臉盆走進胡同去洗澡。嘩啦啦的水聲下，周玫膚若凝脂，白皙水滑的肌膚，模特般的身材，令人讚歎不已。那個愛美愛了一輩子的周玫，眨眼卻成了這幅模樣……
周玫盯著媛媛臉上的表情尖聲笑了起來，“是不是覺得自己很幸福？拜你所賜。還記得嗎？當年虹橋的日式酒家？所以今天我也請你來吃——日本餐，我有多恨日本料理，你、羅去冬，兩個人，我跟你們沒完！”
說完她驀然穿上衣服，拎起包，頭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媛媛斜靠著盥洗台前呆了許久，洗手間裏的鏡子反射著鏡子，就像是一道道通向記憶深處的門，彷徨不知歸處。她赫然記起來了，怪不得腦震蕩那陣子她一直覺得後背很疼，還以為自己躺太久了，她似乎都能感受到當時紀宇晟的手，用力推她，她一腳踩滑，整個人飛了出去，直撞上對麵的牆。她當時疼得眼淚直流，頓時失去了知覺。最後，她醒來，卻清楚地聽到他在房間“啪嗒”關燈的聲音。那一聲，該多冷酷無情！
她一頭撞在牆上，牆都凹進去了一塊，他會聽不到？他居然冷血地裝作什麽都沒發生？他們一起生活了十多年，還有個孩子。之後，他後悔了？對自己體恤入微，自己還覺得是天下最幸福的女人！擁有最幸福的婚姻？
媛媛衝著鏡子裏的自己笑得滿臉淚水，她覺得自己笑得好醜，自己居然活成了這副德性。
她是賤，周玫說得沒錯。她以為自己為這個家付出得越多，家務活做得越多，家人就越幸福。可，幸福是什麽？她的任勞任怨，恐怕遠遠抵不上周玫的一夜情來得更讓男人覺得有價值。她錯了。
到底錯在哪裏？她不知道結症在何處？也許這個世上很多事，就如同來往穿梭而過的車輛一樣，匆匆而過，卻沒有答案。
但有件事，她會去做，而且是馬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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