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蟠桃盛會 2 淩雲鍾乳
來得太早,離宴會開始還有一段時間, 父親忙著和很久未見的各位神仙同僚們寒暄說話, 宓妃第一次參加蟠桃盛會,和神仙們也沒有什麽交結, 便想遠離喧囂的眾神,獨自一人在這美麗神奇的瑤池周圍四處轉轉。
宓妃步出大殿,繞到瑤池的一側,前麵就是蟠桃園的入口。 蟠桃園乃瑤池禁地,沒有西王母的允許,誰也不能隨便進去。 神仙們都忙著在大殿裏社交,此處隱蔽靜謐,空無一人。正好, 宓妃心想,可以一個人靜一靜。
先放眼遠眺過去,隻見身處其中的昆侖虛雲霧繚繞,視野開闊, 令人情怡氣舒,心靜神寧,煩憂皆忘。想起之前她一直不大情願來, 隻因自己不是一個喜歡湊熱鬧的人。父親勸說她好幾次, 她才勉強答應。如今想來,父親說得不錯, 應該跟他一起出來散散心。
再回頭看這瑤池,隻見這瑤池上空矗立尖垂巨乳,色彩瑰麗, 下方池水平靜如鏡。這就是傳說中的淩雲鍾乳嗎?宓妃正細細端詳, 暗自思忖,忽然聽到背後傳來一個聲音:這淩雲鍾乳吸收天地精華, 百年方得凝聚一滴聖水。
暮然回首,宓妃眼前一亮,一絲驚喜閃過她俏麗的臉龐,是他!
果然是他,上次在桑林中碰到的那個射手男子,自己曾與他一道, 合作降伏了那隻巨大的怪獸封豚!
這聖水經過百年過濾,純潔無瑕,然後才滴落於瑤池之中。男子還在 幫他一起欣賞打量這淩雲鍾乳。宓妃已經聽不見他在說什麽了, 一股幸福又夾雜著酸楚的感覺湧上心頭,眼淚似乎就要從明媚的雙眸 中湧出... 終日思念著你,茶飯不思,寢寐無眠,竟然在這裏又見到你! 感到很高興,卻不知怎地更想痛哭一番... 但是嘴上說出來的卻是,如此算來,這瑤池的水隻怕是花了千萬, 甚至億萬年才聚集而成。
一邊說一邊讓自己慢慢平靜下來,又細細地打量了一下他, 今日不像在桑林那日,那日是風塵仆仆,格殺搏鬥,血汗和流。 今日是西王母的蟠桃盛會,他也還是一身精悍的半短打裝束, 襯出他筆直析長又強健有力的雙腿,寬闊厚實的肩胸, 淡古銅色的輪廓分明的臉,野性又性感,在宓妃眼裏,他英俊健美, 身姿挺拔。
是啊,他也在麵帶微笑地看著她,繼續說道, 據說西王母的長生不老之藥,一定要用這聖水做藥引, 才能煉製而成...
多時不見,她還是那般地美麗迷人,看她今日參加宴會, 著了一套很女兒氣的裙裝,在他的眼裏,越發嫵媚...
聽父親說你是天帝手下的射手大羿? 宓妃終於開始和他說些自己想知道的話題了,那天桑林匆匆一別, 我和屏翳竟然忘了問你的名字...
啊,那正是本人 ... 姑娘你是,有洛族的宓妃是吧?
還好沒有忘記我告訴過他的自己的名字。宓妃沉靜下來, 心裏默默想道,現在這個讓我日思夜想的人就在我麵前, 可不能情緒太過緊張,我得同他好生暢談一番。
於是兩人開始談起那天在桑林的事, 又說起大羿東去青邱之澤射大風鳥,南下洞庭巴陵降修蛇的事。 宓妃才知道今天的蟠桃盛會竟然是大羿的表彰升職慶祝會, 隻因他完成降伏各地毒蟲怪獸的任務有功,天帝嘉獎了他, 今日蟠桃宴上將再贈他十枚素矰,與彤弓相配, 並升他為天庭的箭神。
恭喜你了!宓妃由衷地祝賀他,替他高興。
大羿平日裏不是一個話多的人,他是個執行者,專注於腳踏實地, 做好每一件事情的那一類人。宓妃也是就事論事,不多廢話的人, 湊到一起,兩人竟然也能談得開去。
愜意的攀談中,兩人都感覺十分舒心。隻是宓妃有些奇怪, 她竟然看不見他眼中的火焰,也感受不到他對她那種雄性的渴望。 可是那天在桑林裏,明明不是如此的,難道過來這麽些時日, 都煙消雲散了嗎?我已經引不起他的興趣?
隻聽得大羿說到去年秋天的連日幹旱,日頭不同尋常的毒烈, 覺得十分蹊蹺。又擔心還會有毒蟲猛獸之類的再跑出來傷人。
宓妃回應到,或許應該找到引起幹旱和炎熱的真正原因,加以製止, 讓天氣正常起來。如果天氣不再炎熱難耐, 毒蟲猛獸也不會出來傷人了。它們也是這個世間的一部分, 也要給它們留下一席生存之地,不可趕盡殺絕。
習慣了受天帝之詔四處出擊降伏的英雄射手頭一次聽到這樣的話, 也不禁要頷首思索一番,遂對眼前這個絕色女子刮目相看。 心中暗歎,她不僅美麗迷人,還勇敢,聰慧,有眼光有頭腦啊 ... 想起上次在桑林撿到的她的五彩石手鏈,要不要現在就還給她呢? 這手鏈可是我唯一有的對她的念想...
碰了一下藏在衣襟裏的手鏈,那日在桑林,她為自己引開怪獸, 又為自己敷藥,包紮傷口。那妙曼的舞姿,輕盈的身段, 那專注的神態,那輕柔的聲音,那溫潤的玉手, 都讓自己不能克製地欲火中燒... 就想變成蠻荒大地中一匹尋獵的野獸... 現在獵物就在眼前,可我還是...想要她而又不能...
談話突然停下來了,兩人都有些尷尬,宓妃微微地抬頭望過去, 正好和大羿四目相遇,一絲紅暈飛上了她俏麗的臉頰, 隻因她終於又感到了大羿身體裏掀起的激情, 他的手已經輕輕地撫在她的肩上,她感到他雄性的氣息向她襲來, 她想象著被他那雙肌肉凸起的健美手臂有力地環抱, 她想象著撲伏在他溫暖結實的前胸和肩膀,她的潛意識在向他呼喚, 在向他訴求,再靠近一點,再靠近一點!貼近我,抱緊我啊!
可是這一切卻沒有發生...
隻聽到有人喚她的名字, 抬頭看時,是父親伏羲,告訴她宴會就要開始了,特地來找到她, 帶她回大殿去的。
再望過去,卻發現大羿身邊竟多了一位仙氣縈繞,美麗非凡的女子。 她氣質高冷,傲若秋霜,身段玲瓏,五官俏麗。 若不是那寒氣逼人的冰美人的高冷傲驕,竟還和自己有幾分相似。
伏羲見宓妃疑惑地打量著那位女子,便開口道,這位是嫦娥女仙, 高辛帝神的女兒,大羿的妻子。
她是大羿的妻子?!宓妃隻覺得五雷轟頂,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朝思暮想的男子竟然已經有妻子了! 她突然明白了為什麽在她麵前,大羿一直壓抑他心頭的欲火, 他欲行又止,他欲說還休,隻因為他已經有妻子了...
宓妃越想越覺得難受。尷尬,失落,羞愧,惱怒,痛苦,鬱悶, 傷心,委屈, 無地自容,眾多情緒一齊向她襲來,讓她有些手足無措, 無法應付了... 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來這裏, 不知道父親為什麽要勸說自己和他一起來這裏,還以為會調整心情, 會改善情緒,結果卻適得其反,成了... 自取其辱。
宓妃感到自己有些失態,她擔心自己會拿捏不住, 和大羿夫婦匆匆別過,甚至撇下父親,獨自一人移步往大殿而去。
不知道是怎麽煎熬過來的,什麽瑤池,淩雲鍾乳,蟠桃園,昆侖虛, 慶功宴,她都失了興趣,前所未有的腦中一片空白, 隻是想快快離開這裏。
--- 連載小說《洛神傳》第三章 蟠桃盛會1 昆侖王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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