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完元旦,又到了告別的時刻。
以前我都是從北京或者上海直飛美國。上了飛機連吃帶喝,看上幾部電影,閉目養養神,去幾趟洗手間,再在機艙裏來回走上幾圈也就到了。不是因為牽掛,誰會沒事撐得花錢買這種折磨!
這回我決定換條返程路線,省的總是走老路。上網一查,有從上海飛多哈再直飛我所在城市的機票。買。機票比平時貴。貴就貴吧。如今票價都是為留學生和旅遊的同胞定製的,年年漲。
因為是晚上十一點的飛機,白天從從容容地在上海街頭閑逛了一天。這就比以前省出了一整天時間。晚上八點到機場後,直接去貴賓休息室吃了頓自助餐。上海的貴賓休息室有免費吃喝,能進去的,個個都吃得滿臉放光。我因為腦滿腸肥地已經連續吃了幾天,看著吃的也沒胃口。隨手翻看了幾本雜誌,滿眼的大放厥詞與言過其實。說一套做一套,信口開河,吹牛自大才是中國特色!千年不變的語言靈活多變到能適應當今日新月異的現實一直讓我感到驚奇。詞匯與思維的互動影響在中文裏是顯而易見的。前段時間有老美同事跟我探討對AI的憂慮。我說人工智能啊,你多慮啦。學了中文以不變應萬變就是啦。最後還不定是誰整死誰呢!
卡塔爾航空的A-350準時從浦東機場飛上了天。年輕漂亮殷勤的中東空姐開始送水送飯。我要了份羊肉飯。真香!一塊塊核桃大的瘦羊肉燉得爛熟,滋味跟我做的不相上下。瑞士奶酪,歐式酸奶…每頓飲食的量都恰到好處。飛了十一個小時後,飛機開始降落了。我透過窗口往外一看,目瞪口呆。黑黑的天上閃爍著幾顆耀眼的星星,下邊千百萬盞燈火浮在海上延綿成片。下了飛機,走進多哈機場,我又一次暗暗吃驚。地麵光潔如鏡,到處窗明幾淨,燈火通明。轉機候機的乘客隨著電梯上下,從輕軌進出,到處人潮如湧。我故意攔住幾個機場裏穿製服的,跟他們沒話找話,很快就發現了一個有趣的現象。機場裏的工作人員和店員除了非洲人,確切地說,埃塞俄比亞人,就是印度人。難道當地人已經富裕到坐享其成地進入了大康或者共產康社會了麽?因為有三個小時的轉機時間,我在機場來回轉了一圈後,乘電梯進了它的貴賓休息室。這回我是真沒想到。它人滿為患得連把椅子都找不到。這裏的食物供應不如上海的貴賓休息室,除了麵包點心,沒什麽大餐。但它供應的是法國依維昂礦泉水,而不是農夫山泉。巧克力也變成了軟滑的比利時巧克力,而不是半真半假,一咬掉渣的克力架。我喜歡這種雅致與細節。
多哈機場安檢比任何地方都嚴。轉機的乘客下飛機後要安檢,再次搭乘飛機前還要安檢。人們為了安危自然地接受了這種惱人的繁瑣。
我上了飛機,開始了第二程的續航。依然是卡塔爾航空,但飛機換成了波音787;依然是年輕漂亮殷勤的中東空姐;依然是可口的飯菜。可航程從十一小時變成了十六小時。要問它跟美聯航,美國航空,達美航空有什麽區別的話,它的飯菜更可口,衛生間更幹淨,但電影多是中東,印度電影。我以前返回美國時,機上的乘客大多是中國人。這次機上的乘客大多是中東與印度人。從印度飛到多哈隻有四個小時,多哈是印度人轉機的必經之地。
十六小時的飛行給人一種永恒的感覺。大概太沒有盼頭了,我很快就睡著了。然後空姐把我叫醒。該喝水了,該吃飯了,又該喝水了,又該吃飯了。吃完飯以後的乘客變成了籠中的困獸,他們開始在飛機上不停地來回走動。然後我也坐不住了。然後我又坐下了。飛機上的電影不好看,再睡。可是我怎麽都睡不著了。看會書,打開飛行圖,再看會書,再打開飛行圖呆呆地看著它顯示時間距離飛行高度。不知此刻外星人是否正盯著這架飛機在想,這些東奔西跑的蟲子忙什麽呢?
飛機終於到了目的地。我們提前了半小時。
下了飛機的乘客東倒西歪地朝海關走。我記得以前從芝加哥,紐約,達拉斯等等城市入關的情景,不禁加快了腳步。因為申請了全球入關卡,很快就拿到了報關單。然後就站在了海關官員麵前。他收了我的報關卡,揮揮手就讓我過去了。
行前我已經看到了報道,說不少邊防人員因為政府關門,為了掙錢隻好請病假之後再以加班的名義上班。哪兒的死法律也對付不了大活人。
取了行李離開機場。聽見身後一對印度男女的對話:“早知這麽鬆,應該帶點調料和吃的。”
坐了二十七小時飛機以後,我終於回來了。
2019年1月9日星期三
更多我的博客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