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篇小說《太門西》：山上長弓 著
第88章：奴才欺主(1)
當太門西和詩冬再次醒過來，天已是大亮，衣服鞋襪都已經烤幹了。
他們穿戴好，開門而出。
門外大雪已停，一片銀色，樹枝上也掛著厚厚的白雪。
兩人深吸了一口新鮮空氣，詩冬看向太門西，征詢下一步幹什麽。
其實兩人都知道，再去找百花書生和馬碧遠尋仇已經不現實，百花書生肯定已有萬全準備，不是躲起來了就是設下了陷阱，此去毫無勝算。
太門西歎口氣說：“這趟算是白來了，沒想到這個百花書生還真是個人物，這麽不好對付，還差點栽到他手上。”
詩冬說：“百花書生的輕功確實獨步天下，而且速度極快，即便武林風雲榜上的絕頂高手也不一定奈何得了他。況且此人頗有心機，怪不得中原武林聯手也沒有製住他。”
太門西想起一事，“對了，說起輕功倒是提醒了我，百花書生的《踏雪圖》被馬碧遠偷了，我親眼看見的。”
說起《踏雪圖》詩冬眼睛一亮，看來她對這門輕功非常鍾意，隻是沒想到《踏雪圖》這本輕功秘籍竟然落到馬碧遠手上，便宜他了。
詩冬若有所思的說：“百花書生不會懷疑馬碧遠嗎？”
太門西說：“馬碧遠肯定栽贓到我頭上，說《踏雪圖》被我盜走了。”
詩冬說：“百花書生這麽精明的一個人，不會這麽輕易的就信了馬碧遠。”
太門西說：“當然不會，不過馬碧遠也是個心機很深的人，不會不防。”
詩冬點頭，“這兩人以後都別想睡個好覺，互相猜忌，互相提防，都怕被暗算。”
太門西說：“算了，不去管他們了，鬥個兩敗俱傷才好呢。現在該辦你的事了，我知道一條去高麗的路，我送你到鴨綠江邊，過了江就是高麗腹地，走吧！”
…
太門西離開後，夢露住到了紫金山太門山莊，城內的房子基本空著，隻留下幾個看家守院的。那些過去服侍丹妃、詩冬、紅葉的丫鬟婆子，以及幫忙打理生意的賬房、管事、跑腿的小廝、還有部分園丁和護院都還沒有來得及安置，太門西走得匆忙，夢露也不知道怎麽辦，便一並帶到山上。
正如太門西所說，金陵城中的生意都賣了，沒有什麽事需要夢露打理，莊子裏也沒有多少事，附近有些山林和田產，都交給佃戶們自己打理，夢露隻需當個甩手掌櫃，享清福就完了。
但問題是這麽大個莊園，莊子裏本來人就不少，再加上從金陵帶來的人，這下就熱鬧了。而主子就隻有夢露一個人，這些傭人閑著無事可幹，時間長了就會生出是非來。
特別是原來侍候其他幾個夫人的傭人，無所事事。年紀大點的整天喝茶曬太陽，嗑瓜子扯八卦，想吃點什麽吃什麽，像是來休養的。而丫鬟則與莊子裏的男丁們打情罵俏，嘻嘻哈哈，反正沒有主子管著，愜意得很。
這幫人閑散無事也就罷了，還偏偏惹是生非，去擠兌夢露院裏的婆子丫鬟，笑話她們命苦，還要整天服侍主子。
夢露院裏的這些傭人本來就眼紅，這下更是心裏不平衡，抱怨這，抱怨那，整日裏拉個臉，搞得夢露這個主子都要看他們的臉色。
逐漸的夢露院裏的婆子和丫鬟開始消極怠工，也來個喝茶嗑瓜子扯八卦，不好好幹活，想吃什麽吃什麽，都快把夢露這個主子忘了。
夢露也沒說什麽，有事也盡量不去麻煩她們。
這下這幫人就更上臉了，肆無忌憚的把太門山莊當成了他們的療養院。
下人們就是這樣，最是見風使舵、察言觀色。你對他好一點，他就覺得你好說話，就想偷懶占便宜。所以丹妃當家時把下人們管得嚴嚴實實的，沒有一個人敢放肆。丹妃一走，換了一個性格軟弱的新主子，下人們就開始翻天了。
夢露的貼身丫鬟叫夏娃，年近十五，是夢露收留的一個孤兒，其父母在戰亂中身亡。當時她正被一幫流氓往破房子裏拖拽，正好被路過的太門西一行看見救了下來。夢露見這孩子可憐，就求太門西收留了這孩子。
當時正值夏天，太門西就給這孤兒取名夏娃。這名字還有另一層意思，在聖經故事《亞當和夏娃》中，夏娃是希伯來語"活著"或"生命"的意思，這也是對這個孤兒的寓意。
夏娃從此就跟在夢露身邊，當時夏娃才十來歲，與其說夏娃是夢露的丫鬟，還不如說是夢露在照顧夏娃。長此以往，就引起了其他傭人的妒忌，大家都是下人，夏娃憑什麽比別人高一等？夏娃也不在乎，在別人麵前像個小主子似的。
下人們待慢夫人，夢露還能忍受，但夏娃不幹了，幾次向夫人抱怨，要整製這些下人，但夢露不想多事，也不知道該怎麽辦，隱忍不言，夏娃憋了一肚子火氣。
這天吃飯，端上來的菜成色差了很多，簡單的兩三個菜，抄肉絲卻基本沒有肉，夏娃氣不過，直接衝到廚房興師問罪去了。
夢露有單獨的廚房，夏娃到了廚房一看，好家夥，夢露院子裏的六個下人都在這裏，兩個婆子、兩個丫鬟、一個廚子、還有一個打雜的夥計，一幫人正圍著桌子大快朵頤，吃得比夫人還好，肉都被他們吃了。
夏娃那個氣，二話不說，上去就把桌子掀了，飯菜撒了一地。
眾人大怒，開口大罵，特別是那個坐在正對麵的賴婆子，被潑了一身湯水，她叫罵著就去抓夏娃的頭發。
夏娃早就憋了一肚子火，她見賴婆子張牙舞爪的衝過來，揚手就是一耳光，把賴婆子打了一個趔趄。
賴婆子氣瘋了，捂著臉狂呼大叫，命令眾人把夏娃抓住捆起來，今天要打斷這小賤人的腿。
賴婆子是管事婆子，是這幫人的頭。這些人本來就看夏娃不順眼，這小妮子平日裏仗著夫人的偏心，狐假虎威、目中無人、指手劃腳。今天正好借此機會好好教訓一下這個賤蹄子，出口惡氣。
眾人一起向夏娃衝過去，要把她捆起來。
夏娃可不是好惹的主，她跟著夢露學過一些武功。
哼，要打就打，我還怕你們不成？早就想抽你們了，夏娃當即迎了上去，
夏娃一人對六人，毫不畏懼，使出從夫人那裏學來的蝴蝶掌，劈劈啪啪一陣耳光，把眾人打傻了。
這幫人也知道夏娃在跟夫人學武功，但誰也沒當回事，一個小丫頭能有多大能耐？學武功也就是鬧著玩，瞧她那細胳膊細腿，抗打嗎？誰知真正打起來還有模有樣，上來就挨了她的耳光。
賴婆子心中恨極，她見夏娃洋洋自得，還打順溜了。她一發狠，拚著挨幾耳光，合身撲了上去。這婆子是個幹粗活的人，身板結實，夏娃兩耳光居然沒有把她打倒推開，被賴婆子一下攔腰抱住。
其他幾個丫鬟和婆子見機撲了上去。這下輪到夏娃吃虧了，她被賴婆子死死抱住，其他人拉手的拉手，撕扯的撕扯，拳打腳踢，抓頭發抓臉，夏娃隻能挨打，無法還手。偏偏賴婆子的勁特別大，無論夏娃如何掙紮，賴婆子就是不鬆手，還大聲招呼把夏娃按倒捆起來。
廚子和那個夥計找來繩子，上來就要捆夏娃。
夏娃嚇倒了，大喊：“放手！放開我！”
這時夢露趕到了，她剛才就攔住夏娃，不讓夏娃多事，但夏娃不聽，衝了出去。夢露也沒有追趕，她有些怕那些下人，心想夏娃去管管也好，誰知夏娃跟人家打起來了。
夢露上前抓住賴婆子隨手一扔，把夏娃拉了到身前。
夏娃狼狽不堪，頭發抓亂了，衣服扯破了，臉上青一塊紫一塊，還有兩條抓傷的紅道子。
下人們見夫人來了，膽子再大也不敢再動手。再說夫人抓起賴婆子輕鬆就扔了出去，沒人想步賴婆子的後塵。
再看賴婆子，躺在那裏不動了，夢露趕緊走過去，關心的問：“賴媽你沒事吧？”
賴婆子還是一動不動，這時院裏己湧進不少看熱鬧的人，眾人開始小聲議論，難不成賴婆子死了？
這事驚動了太門山莊管家，匆忙趕來。這管家也姓賴，與賴婆子是遠親，賴婆子也是他介紹來的。他見賴婆子躺在地上，趕緊上去扶，手往賴婆子腦後一放，覺得濕漉漉的，一看是血。
賴管家看向夢露，怎麽回事？下人們見賴管家來了，知道賴管家是賴婆子的親戚，頓時膽氣壯了，爭先恐後，七嘴八舌的向管家述說夏娃如何打人，夫人來了也不問青紅皂白，抓起賴婆子就扔了出去，結果就這樣了。
看熱鬧的人群中突然有人喊道：“出人命了！報官，快報官！”
說話這人是賴管家的侄子，當然與賴婆子也是親戚。他見賴婆子被打了，心說這還了得，居然敢打我們賴家的人，夫人也不行！在他心中，他們賴家才是這莊子的主人，所以當即就嚷嚷起來。
這家夥仗著是管家的侄子，平時在莊子裏都是橫著走，大家都叫他賴老二，賴管家是莊園的老大，他是老二。
賴老二帶頭一鬧，大家就跟著起哄，對！對！報官，那口氣就象是要把夫人送官。
夢露一陣緊張，正要躬身查看，夏娃上去一腳踹到賴婆子肚子上，賴婆子嗷的一聲捂著肚子，原來她沒有死，是在裝死。
夏娃這一腳更是火上澆油，賴管家指著夏娃，“你，你這是幹什麽？”
賴老二更是從人群中衝出來，指著夏娃罵，一幫巴結賴老二的跟屁蟲也一起罵，什麽難聽的話都罵出來了。
夏娃可不是以來順受的人，豈受得了這個，當下就要衝上去揍人，但被夢露拉住了。
夢露見事情鬧大了，心中發怵，還是走吧，咱們回去，拉著夏娃就要走。
想走？哪有這麽容易！賴婆子大哭大鬧，“哎喲，打死人了，我老婆子整天伺候你們，你們不知感激，還把我往死裏打，我不活了，今天就死在這裏！” 她又對著眾人喊：“你們都看看吧，這太門山莊都成什麽樣子了，無法無天，不把我們下人當人，我要報官，我要去告你們。哎呀呀！疼死我了！救命啦！”
其他人也在賴老二的唆使下跟著嚷嚷，現在沒有幾個人把夢露這個主子當回事。人善被人欺，夢露的軟弱讓這幫下人忘了自己是奴才，被人一煽動，頓時群情激憤、氣勢高昂，把自己當成主子了。你還別說，刁難主子的感覺還真好，平時躬卑的奴才也揚眉吐氣一回，也過過當主子的癮。
夢露緊張得要死，手腳無措，不知道該怎麽辦。夏娃氣得手腳發抖，但麵對氣勢洶洶的眾人，她也不敢硬懟。
賴管家抄著手冷眼旁觀，也不製止，看夫人你怎麽辦？他想借此給夫人一個教訓，不要以為你是主子就可以為所欲為，下人們也不是好欺負的，惹毛了我們也夠你喝一壺的。
突然一個人衝進人群，對著賴老二就是一拳，砸到他鼻子上，把賴老二打飛出去，接著不問青紅皂白，見人就打，就連賴管家也被打翻，一幫起哄的人被打得雞飛狗跳，抱頭鼠竄。
原來是豹崽來了，豹崽見夫人被欺負，那還得了，頓時眼睛紅了，夫人在他眼中就是娘親。
夢露見是豹崽，就要阻止，但被夏娃死死拉住，讓他打，打死這幫該死的狗奴才。
也是這幫人活該倒黴，豹崽雖然隻十五歲，但體格健壯，就像一頭豹子，他平時不好好讀書，整天到鐵甲軍營弄刀舞棍，打架的本事倒是學了不少，這幫下人哪裏是他的對手。
眾人見打人的是豹崽，知道活閻王來了。豹崽可不是一般人，他是龍叔的兒子，是在莊主和幾個夫人護嗬下長大的，這才是小主子一樣的人物，賴老二這個管家的侄子在豹崽麵前狗屁都不是。
但最讓人發怵的是這小崽子從小就是一個頑童，一個禍害精，上房揭瓦，下地踢狗，與孩們打架，學堂裏的私塾老師被氣走了都不知道多少個。他爹氣極了就是一頓打，這孩子皮實抗打，打完後過不了幾天就忘了，仍然我行我素。幾位夫人對豹崽很是遷就，認為豹崽隻是個小孩，放任自流。而莊主更是過分，居然還跟豹崽一起摸魚、捉鳥、鬥蟋蟀，你說這種孩子你惹得起嗎？
所以眾人扭頭就跑，迅速躲開，跑慢了就挨打，挨了打就白挨了，豹崽可不是夫人，不跟你講理的。況且豹崽他爹是鐵甲軍統領，手下有五百個專事殺人的兵爺，就紮營在莊子外，你敢威脅要去報官嗎？
豹崽把人趕走後，又對還躺在地上嚎啕的賴婆子恨恨兩腳。這下賴婆子不嚎了，嚇得都不敢喊痛，硬是忍住了。人真是個賤，剛才還這麽凶，遇到惡人立馬就老實了。
最後還是夢露把豹崽拉走了，否刻賴婆子還不被踢個半死。
豹崽和夏娃兩人被夢露拉回屋後，豹崽得意的看了夏娃一眼。
夏娃眼睛一翻，你得意什麽？要不是夫人攔著，我早就把這幫家夥打跑了。
看來夏娃並不領豹崽的情，還有些不服氣，這兩人是天生的冤家對頭。豹崽經常到夢露這裏來，他特別喜歡吃夫人做的《多拿吃》，每次來了手也不洗，也不問一聲，伸個髒手就到盤子裏去抓，夏娃特別煩。豹崽吃了不說，臨走時還抓走幾個。《多拿吃》不好做，夏娃都舍不得吃，卻被豹崽一掃而光。夫人隻是笑，也不管，氣得夏娃沒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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