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篇小說《太門西》連載261:第87章:風雪夜話(3)

長篇小說《太門西》:山上長弓 著

第87章:風雪夜話(3)

原來如此,沉甸甸暖融融的羊皮大衣蓋在身上十分舒服,見太門西離開,詩冬心裏還有一絲失落。

太門西開始烘烤詩冬的皮毛大氅。詩冬的大氅是狐狸皮做的,領子還是名貴的白狐皮。狐狸皮又薄又輕又光滑,穿起來緊身,不顯臃腫,更不像羊毛那樣打結。這件大氅外麵還套一件白色的錦緞,看來價格不菲。

太門西烤幹詩冬的大氅,用它替換了蓋在詩冬身上的羊皮大衣。他穿上羊皮大衣,踏上還是水濕的靴子,提上重劍,取了一根火棍,開門出去了。

詩冬見太門西出去了,馬上跳起來,穿上狐皮袍子,來到堆火旁,接著烘烤衣服鞋襪。

太門西出去好一會才回來,詩冬本以為他隻是出去方便,見他一直不回來,差點去找他。

太門西一進門看見詩冬坐在火堆旁,頓時笑容舒展,高興的說:“詩冬醒了!身體怎麽樣?”

詩冬難得的一笑,“我沒事,挺好的,謝謝夫君。”

她這才注意到太門西手上提了一隻兔子,皮都剝了。

太門西舉起兔子說:“都一天沒吃東西了,餓了吧?”

詩冬這才覺得饑腸轆轆。

太門西架起兔子開始燒烤,詩冬看著太門西熟練的樣子,不由好奇問:“沒想到夫君也會抓兔子,你們那個時代的人都會半夜抓兔子嗎?” 她居然開了個玩笑。

太門西有點不好意思的笑笑說:“我是跟豹崽學的,他們是獵戶出身,抓兔子小意思。抓兔子最難的就是識別兔子洞,找到洞口後一劍捅進去,十有八九會捅到兔子。”

詩冬莞爾,這就是咱家夫君,童心不老,率性而為,身為太門山莊莊主,統領過數萬大軍的將軍,一等公爵,卻仍然跟豹崽這小野孩學抓兔子,想必還一起摸過魚、掏過鳥蛋。

不一會兒,燒烤的兔肉開始流油,油滴落到柴火裏嗞嗞作響、香味四溢,詩冬忍不住咽口水,真的太餓了。

兔子烤得差不多了,太門西撕下一條兔腿遞給詩冬,詩冬搖搖頭說:“夫君你先吃。”

太門西一笑,“都忍不住咽口水了,拿著吧,有的是。”

詩冬沒想到剛才咽口水被夫君注意到了,她笑著伸手接過兔腿,輕輕咬了一口。不知為什麽,她居然有些小女子心態,還有點不好意思。

兔肉一入口,滿嘴生香,太好吃了!也許是太餓了,她也顧不得淑女形象了,大口咬食起來。

太門西見詩冬狼吞虎咽的樣子,十分高興,詩冬也有率性的一麵,他自己也撕下一條兔腿吃起來。

不一會兒兩人就把一隻兔子吃得精光,詩冬說:“上一次吃這麽香的燒烤還是在巫山學逆天大法時,在山洞裏吃了幾十天發黴的糧食,出洞後夫君做了一次燒烤,感覺世上竟有這麽好吃的東西。”

太門西說:“是呀,這麽多年過去了,說起來還像是昨天發生的事一樣。”

那時他們剛出道,雖然四處逃亡,一家人卻同甘共苦,生死相依,不棄不離。而如今這個家分崩離析,分道揚鑣,各奔前程。

兩人沉默了一會,太門西說:“吃燒烤嘴幹,我去取點雪來。” 

說完站起來,到門外取了兩團雪,兩人咬了幾口雪,用剩下的雪洗了手。

詩冬讓太門西把靴子脫下來,她拿到火堆旁烘烤。

太門西走到草堆,把草堆碼高一些,然後躺下,一隻手放在腦後,靜靜的看詩冬晾烤衣服。

詩冬把兩人的濕衣服掛好後,太門西對她招招手,讓她也過來躺下。

詩冬大大方方的走到太門西身旁躺下,頭靠在太門西的手臂上。太門西把詩冬向內摟了摟,靠得更近。兩人十分自然,沒有一點別扭,好像多年夫妻一樣。

門外下著大雪,北風呼嘯,屋內卻被火烤得暖洋洋的,十分溫馨。兩人就這樣依附著,默默的看著火堆。

過了一會,詩冬問:“夫君,給我講講你們那個時代好嗎?”

太門西笑說:“詩冬,你們姐妹四人隻有你確信我是從未來穿越來的,其他人都是半信不信,甚至把我當成大力邪神,怪胎下凡。”

詩冬說:“夫君知道這麽多東西,這些知識不是我們這個時代能夠具備的,也不是天上神仙都懂的,神仙隻學法術,不學數理化。神仙也不會去生產手機,神仙需要什麽東西,一變就出來了,用不著這麽麻煩。所以夫君不是神仙,隻能是未來之人。”

詩冬說話像個現代人,太門西這些年教了她不少現代知識,從開始的四則運算、幾何圖形、函數方程一直到物理化學、天文地理、機械原理、生物醫學等等,凡是太門西知道的,隻要詩冬想學都教給她。詩冬特別愛學習,智商高,記憶好,什麽東西一學就懂,是個超級學霸,到後來太門西都漢有什麽可教了,連英語都教給她。

太門西說:“詩冬你生不逢時,在現代社會,男女平等,女的也可以參加科舉考試,我們叫高考,大學裏女生比男生還多,女的也可以當官,女縣長、女處長多的是,還有女市長、女部長。”

這些事太門西過去也跟詩冬提起過,隻是詩冬不太敢相信,不敢想象縣太爺是個女的,她問:“真的男女完全平等嗎?” 

“完全平等!” 太門西肯定的回答,“我們那個年代女的幹什麽都可以,不但可以當官,也可以當老師,做科研,當兵,當警察,也就是巡捕,總之男人能做的事女人也能做。”

“女人能三妻四妾,能休男人嗎?” 詩冬問還是有點懷疑。

“什麽?三妻四妾,那不行。”

“這麽說男女還是不平等!” 詩冬自言自語。

太門西趕緊解釋:“不是這樣的,男人也不準三妻四妾,我們實行的是一夫一妻製,男人隻準有一個老婆,女人也隻能有一個老公,男女一視同仁。至於休夫,那就太多了,我們那個時代的夫妻離異大多都是女的把男的休了,真的!”

太門西奇怪詩冬為何問這個,“怎麽,你想休夫?”

詩冬一驚,脫口而出,“No!我沒有那個意思,我隻想確定這世上是否真有男女完全平等的社會。”

太門西心想詩冬還是個超前的女權主義者,不屬於這個時代。

詩冬見太門西在思考,怕他想多了,又說:“詩冬生活在這個把女人當物件的年代,縱然心有不甘也隻能默默忍受,對人生沒報什麽期望。直到遇見夫君,詩冬才覺得自己是個人,而不是男人予取予求的玩物和附屬品,夫君改變了詩冬。”

太門西也覺得詩冬改變了,過去詩冬一直冷冰冰的,活著就是為了報仇。為了報仇她可以忍受一切,連金刀寨主對她的折磨她也咬呀挺下來了。但她內心卻死了,對人生絕望,冷漠得就像一塊千年不化的堅冰。

學了逆天大法後,詩冬心有所屬,專心於武功。後來太門西又教了她很多東西,讓他慢慢覺得生活有了意義,對很多知識產生了興趣,不再整天沉溺於仇恨之中。

這次出門,詩冬像夢露一樣照顧太門西的起居,雖然太門西並不需要人伺候,但他感到詩冬願意服侍他,而且還十分用心。

詩冬又問了不少問題,她似乎對現代社會非常感興趣。

太門西有問必答,兩人都沒有睡意,在這荒郊野嶺,風雪之夜,烤著篝火,依偎著慢慢聊天十分愜意,既像情侶約會,又像知己聊天。

有一件事詩冬一直想知道,但怕太門西感傷又一直沒問,她不想破壞了這麽這麽融洽的氣氛,但最後還是忍不住問:“夫君,你一定很想念父母,你也很想念你們那個時代吧?如有機會你想穿越回去嗎?”

唉!太門西歎息一聲,半天沒說話,有些走神。

詩冬趕緊說:“夫君,我知道你不想提起此事,我不是有意讓你感傷。” 

“沒關係的。” 太門西說,“我時常想,我父母知道我離奇失蹤,恐怕都急瘋了,不敢想象他們都經曆了些什麽。”

詩冬說:“你父母肯定一定很愛你,要傷心死了。”

太門西說:“我小時候父母很寵慣我,但後來父母離異了,他們又都有了自己的新家庭,雖然仍然很愛我,但畢竟有新家了,我插在中間就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哦。” 這有點出乎詩冬的意外,她不知道說什麽好。

太門西回憶往事:“我父母是大學同學,大學畢業以後,父親當了公務員,就是在朝廷當差,母親到一家貿易公司,也就是商行,找了一份差事。後來父親升官當了市裏主管財政的局長,有點像現在州府裏的同知。母親也開了一家自己的公司,生意不錯。本來這是一個很圓滿的家庭,雙方事業有成,還有我這麽一個讓人血壓飆升的神獸,家裏熱熱鬧鬧。後來慢慢就變了,父母的應酬越來越多,回家越來越晚、越來越少,一家人很少在一起吃飯,我大部分時間都由保姆帶著。有一天父母大吵一架,都指責對方在外麵有人了,鬧得不可開交,後來就離了。”

“哎喲!那麽你呢?跟了誰?” 詩冬關切的問。

太門西說:“由雙方共同監管,在這邊住幾天,又到那邊去住幾天。後來他們各自又找了相好的,我跟那些外人不對眼,總懷疑是他們插足破壞了這個家庭。父母商量後就把我送到了寄讀學校。”

“對不起。” 詩冬替夫君難過。

太門西倒是無所謂,“其實寄讀學校比跟父母住一起好,我從小就被父母逼著學習,除了學習書本上的東西外,還要學鋼琴繪畫等課外的東西,說是培養我的藝術修養。其實這些東西一點用都沒有,藝術資質是天生的,你看我有藝術資質嗎?唱歌像公雞打鳴。”

詩冬笑了,想起太門西唱《小蘋果》,真的像公雞打鳴。

太門西接著說:“我寄讀的是個私校,學生大多是有錢人家的熊孩子,就是那些從小嬌縱慣了的孩子,家長也管不了,隻有送到學校管教。學校那個管教婆子凶得很,動不動就用尺子打手心,這是家長簽字同意的,所以學生也沒地方告狀去。但我們這些熊孩子也不是省油的燈,想方設法報複管教婆子。記得有一次我們用一個禮盒裝了一泡屎,放在管教婆子下班必經的路上,我們知道管教婆子愛貪小便宜,肯定會把盒子悄悄的帶走。果不出所料,管教婆子把盒子撿起來,四處看看,見沒有人看見,也沒打開盒子,匆匆離開了。”

詩冬笑說:“帶一盒屎回家,那還不被她老公揍一頓?”

太門西大笑,“事後管教婆子居然沒有吱聲,就像什麽都沒有發生一樣,可能是怕傳出去被人笑話。”

太門西有些感慨,“當年在寄讀學校,我經常被學校責罰,還差點被開除,家長求爹爹告奶奶,又是送禮又是托人才留下來。現在回想起來,那段時光還真是讓人懷念,與同齡孩子相比,我們這幫沒有家長管的熊孩子經曆豐富多了。”

詩冬心想怪不得你這麽皮實,誰都敢鬥一鬥,原來從小就是個天不怕地不怕的主。

“那麽後來呢?就一直在寄讀學校?” 詩冬愛聽太門西過去的事,一是十分好奇,二是感到有趣。

太門西說:“後來我考上了大學,但隻是一般的大學,我不喜歡,就告訴父母想去外國留學。去外國留學要花很多錢,但我家不差那點錢。也可能是覺得對我的虧欠,父母在物質上盡量滿足我,我想要什麽就給我買什麽。這樣我就到美國讀了四年大學,我獨立慣了,在美國如魚得水,也不覺得孤獨。大學畢業後我回國看望父母,雖然父母對我很好,但我覺得那已經不是我的家了,與他們的新家人在一起很別扭,於是就出門旅遊。這一出門就穿越了,來到這個時代。”

詩冬嗟籲,看來夫君的成長也不是那麽圓滿,但這也造就了夫君獨往獨來、率性而為、落拓不羈的個性。

還有一事詩冬想知道,“夫君,你是怎麽穿越的?”

這丫頭真是好奇心強,太門西還真不知怎麽解釋穿越,這個連他自己都不太清楚,“我到峨眉山千佛頂看佛光,沒想到佛光圈是時光隧道的入口,我被吸進去,莫名其妙的就穿越了。說實話我也不太清楚是怎麽回事,這東西反自然,說起來都沒有人相信。”

“我想信!” 詩冬說,“人們對不理解的自然現象往往認為是反自然,直到摸透了其規律也就成自然了。” 

哇,愛因斯坦!太門西服了。

今晚詩冬話特別多,好像比她一輩子說的話加起來還多,簡直變了一個人。這讓太門西有些意外,也很欣慰,詩冬終於露出了人性的另一麵。原來她並不是一個不食人間煙火的修女,也有七情六欲,隻是這些欲望被埋藏在心底,痛苦的經曆導致她心扉封閉,現在這扇緊鎖的門打開了,本性流露,這才是真正的詩冬。

夜已深了,太門西說:“睡一會兒吧,明天還要趕路。” 說完把詩冬往胸前摟了摟。

詩冬側身,半依在太門西身上,頭靠著他的胸膛。

太門西在詩冬額頭上親了一下,睡吧!他沒有進一步動作,摟著詩冬睡了。他知道詩冬還有最後一道心理魔障,那就是為娘親報仇,手刃仇家。這個仇不報,她就不能徹底解脫,不能開始新的生活。

他可以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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