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篇小說《太門西》：山上長弓 著
第80章：功虧一簣(1)
秦弱蘭得知皇甫繼勳被殺的消息後，急匆匆的回到房間，關起門來仰天狂笑。
皇甫繼勳呀皇甫繼勳，你也有今天！老天有眼，我忍辱偷生，憋屈了這麽長時間，終於揚眉吐氣一回，哈哈哈哈哈！
秦弱蘭大笑之後又是號啕大哭，她傷心，她恨呀！自己這麽些時日都不知道是怎麽熬過來的，皇甫繼勳那個禽獸，他虐待人的殘忍變態都無法用語言表述，隻可惜自己今天不在現場，否則也會割下皇甫繼勳的一塊肉吃了。
笑也笑了，哭也哭了，秦弱蘭癲狂發泄夠了，總算平靜下來，雖然鼻子不時還抽吸一下。
對於這起謀劃，秦弱蘭非常得意。今天看起來一切都是那麽巧合，咼彥當值，正好撞上皇甫繼勳巡視，偏偏這時國主又聽說菩薩顯靈。這三件看起來毫無相關的事，卻在東城門發生了交集，導致皇甫繼勳被誅殺。
當然這並不是巧合，世上那有這麽巧合的事，這是精心的策劃。秦弱蘭一直在製造這個機會，為此她花了不少心思。結果十分圓滿，皇甫繼勳當場被殺，比期望的還好。
現在皇甫繼勳死了，自己的兩大仇敵去了一個，下一個就該輪到太門西了。哼，連手握重兵的皇甫繼勳都死在老娘的計謀之下，你太門西算老幾？秦弱蘭信心膨脹，有些飄飄然，覺得天下沒有她辦不成的事。
想到這裏秦弱蘭十分興奮，開了一壺好酒，一口氣全灌到肚子裏，然後把自己摔到床上。她醉眼朦朧，滿腦子都是太門西，嘴裏喃喃自語：“太門西呀太門西，你給我等著，看我如何殺了你。我要讓你跪在我腳下求饒，我要踩你，我要抽你，我要吃你的肉！” 想起皇甫繼勳怎麽折騰她，她要用同樣的方法來折磨太門西，她亢奮得身子一陣顫栗。
沒想到秦弱蘭己經被皇甫繼勳調教得有些變態，虐待讓她興奮，內心有一種止不住的畸形渴望。
…
正如咼彥所料，皇甫繼勳死後神衛軍 沒有騷亂起事，主帥都死了，再鬧又有什麽用。
其實就算皇甫繼勳沒死，神衛軍也不會跟著他造反。神衛軍將士暗地裏都很憎惡皇甫繼勳，皇甫繼勳把屬下當奴才，在他手下做事毫無尊嚴。而且皇甫繼勳非常自私，毫無擔當，上次他私自帶兵進城，出事後卻把一個將領推出去頂死，神衛軍眾將士敢怒不敢言。現在皇甫繼勳死了，大家反而舒了一口氣，不用再活在皇甫繼勳的淫威之下了。
說起皇甫繼勳這人，金陵朝野沒人不恨他的，對他的死，人人拍手稱快，沒有一個同情他的，就連他的朝中同黨都暗自高興。這人太跋扈，頗指使氣，對人呼來喝去，忘乎所以，真把自己當國主了。
皇甫繼勳雖死了，但這件事還沒完，李煜惱怒大臣們跟皇甫繼勳串通一氣，合起來騙他。他把大臣們都叫來，要興師問罪，這事不能就這麽算了。
陳喬很坦然，實話實說，直接告訴國主，他隱瞞軍情是擔心國主抗宋之心動搖。陳喬已把個人生死置之度外，早己有了與南唐共存亡之心，國主怎麽處置他無所謂。
張洎、徐鉉等朝臣聽陳喬這麽說，也都跟著渾水摸魚，順水推舟的附議：不錯，我們都是出於同樣的顧慮，怕國主你被來勢洶洶的宋軍嚇破膽而妥協，我們都力主死戰，決心與宋軍抗爭到底，怎麽處置我們，陛下你看著辦吧。
眾大臣像是串通了似的，口徑一致，有些耍賴。
這些人都是李煜倚重的股肱之臣，平時常為國事爭吵，這次卻十分默契的達成攻守同盟。
法不責眾，陛下你能怎麽著？難不成把我們也都砍了？
李煜沒轍，氣得搖頭，但也隻有不了了之。
皇甫繼勳一死，金陵城防主帥的位置空了出來，由於這個位置兼管神衛軍和江南大營的水軍，而兩軍又有矛盾，朝廷一時半會兒找不到能統領兩軍的合適人選，隻有臨時由樞密使陳喬直接掌管。
但是陳喬一介書生，雖然管看全國兵馬，卻從來沒有親自帶過兵，對打過仗一竅不通。他隻有依仗咼彥、馬誠信、馬承俊等幾人。
…
宋軍在得知皇甫繼勳被殺的消息後，眾將領認為這是一個攻城的機會，南唐軍無主帥，由一個文官權充統帥，這不是天意嗎？唯獨曹彬不認為如此，皇甫繼勳的為人他還是知道一些的，又通過太門西了解了一下。皇甫繼勳當主帥時，南唐將士被他壓得死死的，無法施展。現在換了一個主戰的主帥，南唐軍的那些好戰將領有了機會，正想打一仗，現在去攻城正中他們下懷。
不過這也是可以利用的地方，曹彬讓眾人稍安勿躁，靜心等待。他認為南唐軍不想被困死，見宋軍沒有動靜，便會沉不住氣，可能主動出擊，那就是宋軍破城的機會。
果不其然，南唐軍早就憋著一股勁，早想與宋軍打上一場。特別是咼彥，上次偷襲宋軍浮橋被皇甫繼勳給攪了，現在皇甫繼勳死了，再也沒人能阻擋他了。陳喬雖是主帥，但打仗的還是要聽帶兵的將領的。
咼彥本來以為宋軍要趁機攻城，他做好了迎戰的準備，但宋軍卻沒有絲毫動靜。咼彥有點憋不住了，看來宋軍打算圍而不攻，要在金陵長期耗下去，想把南唐拖跨，曹彬這個無賴，豈有此理！
咼彥與幾個將軍找到陳喬商量，建議主動出擊，陳喬也是這個意思，金陵城不能這樣長期被圍，耗不起，必須反擊。大家想法一致，同意咼彥的策劃，來一次大反擊，一舉解除金陵之圍。
…
這天夜晚，月黑風高，南唐軍打開城門，五千人悄然出城，由先鋒馬承俊率領，趁黑偷襲宋軍。
南唐軍借著夜色掩護向宋軍慢慢靠近，當接近宋軍營寨時，一聲呐喊，直接衝向曹彬的帥帳。
擒賊先擒王，南唐的企圖心夠大的，要一舉抓獲宋軍主帥。
宋軍被打了個措手不及，還沒有反應過來就被南唐軍攻進寨門。
南唐兵衝進營寨後就開始四處放火，宋兵從睡夢中驚醒，匆忙應戰，根本來不及組有效反抗，頓時崩潰，四散潰逃。
唐軍主力撲向曹彬的營帳，曹彬的親兵衝出來迎擊。但南唐兵太多，曹彬的親兵自知不敵，不敢戀戰，隻有護衛著曹彬後撤。
匆促中親兵們也顧不得征詢曹彬本人同意，不由分說架著曹彬就跑，他們的職責就是保護主帥。
南唐軍見宋軍潰逃，知道曹彬也混在逃兵中，便在後麵緊追不放，隻要抓住了宋軍主帥曹彬，這場戰鬥就勝了，金陵之圍不攻自破。
跟隨曹彬的宋軍隻有幾百人，而南唐軍卻有幾千人，情況危急。
宋軍各兵營聽說帥營被襲，紛紛趕來營救，從兩側合圍過來，兵力向帥營聚集。
咼彥在城頭緊張的注視著戰況，等待時機，他見宋軍各營匆忙向中心集中，亂嚷嚷的，時機到了。
金陵城頭一聲炮響，南唐大軍從城門殺出，由咼彥親自率領，他本人衝在最前西，振臂高呼：“南唐將士們，驅逐宋軍，還我山河，殺！”
原來馬承俊率領的五千兵隻是個誘餌，目的是吸引宋軍兵力，打亂宋軍部署，然後咼彥率南唐大軍從後突襲，趁宋軍混亂一舉擊潰宋軍主力。
咼彥信心十足，他做了充足的準備、精心的策劃，一切都在按照計劃進行。
但咼彥剛出城門不久就見一騎迎麵飛馳而來，來人口中大喊，“我是馬承俊，有詐，中計了，快退！”
馬承俊背後就中了一箭，他忍著巨痛衝回來就是為給南唐軍報信，“快退進城，快呀！” 他人已不支，身子一歪倒下馬。
今晚大戰，咼彥用了誘兵之計，曹彬也用了誘兵之計，計中計，互相算計。咼彥自以為計謀得逞，但曹彬計高一籌，他早就料到南唐軍會偷襲，等的就是這一天。
曹彬根本就不在帥營，帥營裏是太門西和太門西的鐵甲軍，他們名譽上是曹彬的親兵，本來就該住守帥營。
曹彬給太門西的指令隻有一條，當南唐軍來襲，就保護“曹彬”逃跑，誘敵深入，隻管逃命，其它事就不用管了，千萬不要反擊。
曹彬的目的是引誘南唐大軍出城，然後從兩側夾擊，掐斷南唐軍的後路，搶占城門。
曹彬與咼彥的感覺一樣，一切都在按照預料推進。南唐的五千突擊隊正全力追趕竄逃的宋軍主帥“曹彬”，南唐的大軍也發起了總攻。現在就等南唐主力全部出城，到時候宋軍就會發起反攻，把南唐軍殲滅在城外。
但沒想到南唐的五千先鋒突然回撤，似乎發現了宋軍的計謀。
曹彬十分震驚，這是怎麽回事？
問題出在太門西這裏，當南唐軍進攻帥營時，太門西和丹妃姐妹帶著鐵甲軍邊打邊退，佯裝驚慌失措，南唐軍士氣大振，窮追猛打。
太門西他們開始是佯裝不敵，到後來就變成真的了，十數倍敵軍在後緊追，鐵甲軍分散四處，不成陣勢，各自逃命。
如果南唐軍僅是追趕也罷了，還邊追邊放箭，亂箭齊飛。太門西他們在前西逃奔，背後沒長眼，雖然都穿著盔甲，但不時還是有人中箭，鐵甲軍還從來沒有這麽狼狽過。
紅葉被射毛了，幾次都差點忍不住要回頭殺一通，過去打仗都是她追著人打，這次卻是夾著尾巴飛逃，她感到窩囊極了。
紅葉本來氣就不順，自從秦淮河失敗被太門西責難後，她心情糟糕透頂，今夜又扮演這個勞什子的敗兵，被人追著打，還不能還擊，別說有多沮喪了。
偏偏這時一支箭射中她的座騎，馬屁股上挨了一箭，馬兒一聲廝嗚立起，差點把她摔下馬。
夠了！紅葉實在受不了了，拉轉馬頭就迎著南唐軍衝了上去。
紅葉身邊的人也隻有跟隨看往回衝殺。
紅葉！小妹！太門西和丹妃姐妹見狀驚呼，想喊住她。但紅葉一腔怒火，滿腹怨氣，哪裏止得住。
紅葉的座騎屁股吃痛，風馳電掣，一陣狂奔，闖入敵軍中。
太門西和丹妃姐妹不能放下紅葉不管而自己逃生。太門西非常氣惱，但也隻有暗中詛咒一句，帶領大家去追紅葉，跟著殺入敵軍。
太門西他們本來是在前逃跑，把敵軍甩在後麵，現在全部陷入敵軍之中，等於自己衝進了包圍圈，紅葉的任性把整個鐵甲軍拖入危境。
但說來奇怪，原本潰不成軍、四處逃散的鐵甲軍，這一反擊馬上就自動向中心聚集，開始重組鐵甲陣，就像是有一塊磁鐵把每人拉回，各自歸位，最後完成完列陣，奇跡發生了！
這都是長期訓練和在作戰中練就的一種條件反射。太門西曾反複強調，鐵甲軍的核心就是鐵甲陣，在任何情況下都要保持陣形，這樣才能發揮鐵甲軍的優勢。
鐵甲陣形成後，鐵甲軍把盾牌掛在外麵，放下盾牌上的刀片，成三角陣形往前衝，其強大的威力立刻發揮出來，就像一股鋼鐵洪流，勢不可擋，南唐軍縱然十倍有餘，也不能阻其鋒芒。
馬承俊看傻了眼，十分驚恐，這是什麽東西呀？看起來就像一個龐大的怪獸，渾身是刀片組成的鱗甲，甲片在火光的照射下閃閃發光，所過之處人仰馬翻，血肉飛濺。
南唐軍大多是皇甫繼勳的神衛軍，有些人與太門西打過仗，認出這就是太門西的鐵甲軍，當即驚呼潰逃，他們被鐵甲軍打怕了，知道這東西有多恐怖。
馬承俊也聽說過太門西的鐵甲軍，但沒有見過，現在親眼所見，當真如傳聞中的那般凶悍，再看自己手下軍兵的反應，知道已無勝算，要抓獲曹彬是不可能的了。
馬承俊猶豫要不要退兵，今夜突襲有兩個目的，一是抓獲曹彬，二是吸引宋軍主力。雖然抓獲曹彬不可能了，但還仍需牽製宋軍，以便南唐軍主力出擊。隻是這樣一來自己這五千人就要全軍覆沒了，宋軍一膽反擊，自己將陷入重圍，被對方吞噬。
看著太門西的這個橫衝直撞的鐵甲猛獸，馬承俊猛然覺得什麽有地方不對勁。曹彬有太門西的鐵甲軍保護，為何要狼狽逃竄？以鐵甲軍的實力，完全可以撐到宋軍援兵到來呀。
馬承俊越想越覺得不對勁，今晚攻營也太順利了，宋軍帥營的防守豈能如此薄弱？除非…除非其中有詐，難道這是一個陷阱？
想到這裏，馬承俊猛然驚醒，心中一顫，不好，中計了！
撤！回撤！馬承俊下令。
馬承俊了解咼彥的整個戰局攻略，南唐這一戰是賭上了金陵的全部兵力，如果戰敗，金陵不保，南唐滅國。現在宋軍設了一個圈套，等待南唐軍傾巢而出，然後加以圍殲。馬承俊背上冷汗直冒，他必須通知咼彥，阻止此事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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