曆史小說《黃裳元吉》第八十九章 驚鴻
一二三五年春天，漠北草原上異常的熱鬧，蒙古國各地的王爺和薛怯軍一起集結在和林城外的草原上，這裏紮起來一座座的白色蒙古包，這些蒙古包如同星辰拱月一樣將窩闊台大漢的金色大帳圍繞起來。農曆五月到了，所有的蒙古貴族家中的長子帶隊要征戰世界，各個王族的親人都親自來給孩子們送行，草原上就像舉行了一場盛大的節日一樣，到處旌旗招展。
穿著一身紅色法衣的寶音，跟著李誌常一起來參加蒙古遠征軍的誓師大會。李誌常作為全真教的副掌門收到了太子闊出的邀請，來給大軍出征舉辦祈福法事，太子特別點名了要寶音給表演一個節目。尹誌平明顯感到了蒙古貴族對李誌常的偏愛，雖然他和李誌常的關係不錯，兩個人共同管理長春宮和全真教的，根本沒有權力爭鬥的問題。可是蒙古的貴人特別是太子希望李誌常掌管天下道教成為自己陣營的力量。看到太子用力，作為太子的親生母親的皇後乃馬真也不閑著，她對於權力也是有著極大的欲望，為了李誌常上位可是花了血本。看到這些暗戰，所以尹誌平有眼色的這次沒有來漠北。
事情的發生還是一年前，長春宮和蒙古高層都看出來，窩闊台周圍的人，無論太子和皇後都更希望李誌常主持長春宮的道門工作。為了達到這個目的，楊惟中陷害尹誌平窩藏金兵的流寇，讓人抓了尹誌平的兩個徒弟，屈打不能成招後，就直接加罪將人殺掉。最後這件事讓耶律楚才知道了，他憤怒的讓人把楊惟中給抓了關起來，因為他是窩闊台的寵臣別人不敢動。最後乃馬真把這事煽風點火的告訴了窩闊台，楊惟中可是窩闊台的心腹家臣，窩闊台一生氣直接讓人把耶律楚才給綁到禦前，最後在殺他之前，窩闊台終於知道了楊惟中的錯誤真相。覺得自己過於衝動，想將耶律楚才鬆綁。但是耶律楚才讀書人的軸勁上來不讓，非要窩闊台道歉，最後窩闊台真的道歉後，耶律楚才才肯罷休。他認為君無戲言，君王要一言九鼎。
寶音一行人到了全真教的指定的帳篷，李誌常讓兩個六十多歲的白發須眉的師兄，清貧道長夏誌成和崇道大師張誌素在帳篷外，搭起了診療攤位，給漠北大草原牧民和各個貴族將軍家人看病施針。李誌常匆匆的給貴人們去請安，寶音得空帶著六個穿著青色道袍的徒弟暢遊熟悉環境。
農曆五月中旬的草原牧草豐盛，到處開著美麗的鮮花。這些景色讓寶音覺得非常親切，仿佛回到最初來到草原的日子，看著碧草茵茵一望無際廣袤博大草原，寶音暗自傷懷心裏惦記的蒙哥近在咫尺卻絲毫不能現身相見。寶音騎在馬上帶著賈升龍六個徒弟在草原上奔馳，看著草地上放牧著的如同天上白雲一樣多的羊群，賈升龍讚美，“師父你小時候在這長大也不錯啊。”
這時候圍觀的人群中有人朝寶音招手，寶音騎馬過去，看到一個婢女附身給她問好，“金真道長，我是岐國公主的近侍，公主說如果你有空就去見見她。”
寶音轉頭對賈升龍說，“你們先回去，我去見個舊人，她是以前的大汗王妃，我帶著你們不是很合適。”
賈升龍明白，“好，師父您放心去吧，我們回去再排練一下飛天祈福鼓陣。”
“好，”
寶音說完跟著那個二十多歲的婢女騎馬朝著蒙古包群裏一個不顯眼的偏遠白色帳篷走去，路過一些帳篷時候，裏麵的貴族家人看到寶音身上穿著的紅色法衣後，都熱情遙遙的和她招手，有人嗓子嘹亮的大聲的喊著，“道長吉祥，道長吉祥。”
寶音來到了岐國公主的大帳，她仍然穿著金朝的女裝，年近四十的岐國公主迎出來，一把抓住寶音的手，熱情唏噓的說，“寶音又見到你了。”
寶音手握住岐國公主的手，心中滿是感慨，看著她風霜的臉上有了細密的皺紋，雙鬢有些白發透出來，“見過公主，公主吉祥。”
“來坐，”
說著寶音隨著她坐在炕毯上，公主讓婢女熱情的倒茶。寶音環顧周圍沒有看到岐國公主母親，知道青紅皂白的她沒有問，但是岐國公主像見到親人一樣，她眼睛一紅，“我母親去年已經過世了，現在就我一個人孤苦無依的活在世上。”
寶音握住岐國公主的手安慰她，“道家說，人生難得，好好的活著就好，看到你好好的我很欣慰。”
岐國公主點點頭無奈歎口氣，“也就是活著了，大汗去世後，我的斡爾朵也都撤銷了，我從金朝帶出來的陪嫁，大部分還都歸了我。窩闊台大汗在和林城給了我一間院子，和其他幾個大汗以前的老王妃做鄰居。”
寶音望著她不知道再說什麽，隻是做一個聽眾，人孤獨在異鄉久了心裏憋了很多的話，就需要一個信得過樹洞傾訴而已。
一個時辰後，寶音告別了岐國公主朝回走，可是有一群高大的駱駝不知被誰驅趕，將寶音給團團圍住，接著又是奔騰的馬群蜂擁而至，塵土飛揚看不清幾米外的事物。寶音看著草原動物的交通阻塞，幹脆停止馬步想等駱駝群和馬群過去後再走。哪知道一個黑袍從後麵將她裹住，寶音剛要反抗，耳邊傳來蒙哥聲音，“寶音是我，跟我走。”
於是寶音不再掙紮，順從的跟著蒙哥而去。過了一會，寶音被有力的一雙大手給抱下馬坐到地上，寶音頭上了黑布罩打開，她看到了蒙哥得意笑嘻嘻的望著她，“寶音，我的寶音，你好。”
寶音雖然高興，但是環顧四周自己是在一個林子裏，有些責備的說，“你也太大膽了，大白天的在大汗眼皮下和我私會。”
蒙哥不顧的一把將寶音摟住懷裏，“我怎麽不管不顧了，從你一進和林我就盯著你，找機會和你單獨相會。本來以為上次是我們的最後一別，沒有想到長生天聽到了我的禱告，把你送到我身邊，你說我能熟視無睹你就在眼前嗎？”
他說完寶音還要說話，蒙哥附身就把寶音的嘴含在口中，一陣眩暈後，寶音才能夠喘息，“你真壞。”
蒙哥毫不猶豫的把寶音的紅色法袍扒下來，“穿著這個太顯眼了。”
寶音反懟，“和你私會才顯眼吧，如果被人發現了，我可是……”
話沒說完，寶音就被蒙哥封住了唇息，兩個人忘我的親密一會，時間那麽不經用。一個哨聲傳來，蒙哥趕忙坐好瞭望，“噓！好像有很多人朝這邊來了，可能你被人盯梢著，我要把你及時送回去。”
說完蒙哥使勁的親了一口寶音，一個口哨後，駱駝群和馬群像是有個按鈕操控的又奔騰起來，寶音迅速的穿好法衣被蒙哥抱上馬後，馬屁股被蒙哥使勁一拍的衝出了駱駝群。離開了駱駝和馬群的寶音看到賈升龍帶著人圍過來。原來有九屆天功力的他視力極好，一直遠遠的看著寶音的一舉一動，看到從岐國公主帳篷中出來的寶音被動物群淹沒後，直覺告訴他不好，馬上帶著其他幾個師弟騎馬前來尋找寶音。
“師父，你沒事吧？”
“嗯，謝謝你們。”
出征大軍的誓師大會召開的日子到了，草原上方圓幾百公裏蒙古各個部落的人民，早已經陸陸續續的帶著蒙古包，趕著要宰殺和交易的牛羊匯集在克魯倫河畔。金帳王庭旁的蜿蜒河水在草地上像藍色的哈達一樣展開來。最開心的是孩子們，和所有節日一樣到了會場附近的紮營地點，就離開家裏的馬車開始從遠處的四麵八方匯集在一起玩耍。那些家中有出征長子家庭，帳篷的門口都有特製的榮耀花環顯示，並且這些長子出征的戰馬被打扮的五顏六色，家裏的孩子圍著馬和大哥在一起歡聲笑語的說著話。等隊伍要集結了，那些兄弟和妹妹們撒開小腳丫，追著各個兄長的馬道別，這些喧鬧聲像涓涓細流匯入草原，和各種彩色隨風飄揚的旌旗，及歡聲笑語匯成的蒙古興盛的河流。
在這些隊伍中寶音看到了西域商人打扮的幾十頭駱駝隊，是蒙哥管理的西征商人情報隊伍，他們今天在誓師大會後，扮成商人的情報人員就要帶著貨物先行出發到各個要征服的國家去打探情報。金頂大帳穿著白色蒙古大氅的窩闊台召見李誌常，還給他發了皇帝對全真教領導天下道教的詔書，說是等祭奠儀式結束，太子要親自和他們一起回中原，帶兵進攻南宋。
誓師大會開始了，開始集結成隊伍的長子和勇士們也和家人熱烈的互動著。寶音隨著全真教的隊伍前行，不由的慢下腳步看著這些雄武的勝利之師。接著一陣響徹天際的號角和鑼鼓聲震蕩著整個草原，整個軍馬隊和人潮肅靜了下來。誓師大會的第一個節目是蒙古鐵騎的閱兵禮，窩闊台的怯薛軍的各個武士都騎著戰馬，全服武裝的準備通過窩闊台的金頂大帳，向窩闊台和乃馬真皇後致意效忠。
在人潮湧動的草場，寶音整理了一下衣衫，對穿著一身藍布道袍的六個弟子說，“等會就是我們的節目了，希望我們都打起精神來，發揮超常的水平。”
賈升龍說，“師父放心，那些飛天鼓我都檢查了狀態都很好，你到時候表演不用擔心。”
說著話時候，有個蒙古軍士跑來了告訴李誌常，“掌門，等會就是你們的節目了，你們準備好了嗎？”
“好了，我們現在就過去嗎？”
軍士看到李誌常的背後放著的幾個像舞台一樣的大鼓說，“你們的這些東西是需要先拉到金帳大帳對麵準備好。”
“好吧，你幫我們給安排一下。”
“好。”
軍士離開前遞給李誌常一個安置地圖，就是誓師大會表演會場禦用的表演地點。
軍士騎馬走後，李誌常領著全真教的馬車大隊朝著事先安排的表演場地走去。在行進途中人們看到這些出席閱兵禮的全真教的隊伍裏六七個超級大的大鼓，都在紛紛議論，很多人不由的吸引著跟在寶音他們隊伍後方。
到了金頂大帳的前方，寶音下馬指揮著賈升龍他們把表演的大鼓卸下馬車，賈升龍和師弟們熟練的把木頭支撐的架子安好，將鼓麵白色鼓身是紅色的六個一米直徑高和寬的大鼓，鼓麵朝上的一字排開對著金頂大帳，然後再把一個半米高兩米寬的超大形大鼓懸掛在兩個高杆上固定好，這個超級懸掛的鼓麵也是麵向金頂大帳。賈升龍他們又將很多道門的旗幟插在大鼓舞台的附近，一下子就將道家祈福飛天鼓的會場安排好。這次節目是寶音想出來的，她認為正統漢家道家法事樂器唱誦在空曠的草原，吸引不了語言不通草原上大部分眾人，第一次公眾表演效果不好人們聽著瞌睡後，會對全真教的熱信度減少。於是她就提出了用飛天的大鼓表演祈福法事，符合了蒙古人的祭祀的禮儀，這樣是鼓點敲起來，會有衝天的氣勢收到宣傳全真教的效果。
衝天的號角再次響起來，接著是蒙古軍隊鼓聲響起，咚咚咚的鼓聲震耳欲聾，寶音穿著紅色的法衣，腳下踩著木屐的鼓鞋。賈升龍六個弟子都穿著深藍色的道袍，頭戴混元巾沿著六個大鼓一次排開的站在地上。隨著寶音的一聲命令，賈升龍幾個開始敲打麵前的大鼓，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鼓聲震天一下讓現場喧鬧的人聲安靜下來。寶音不顧心髒被震蕩的節奏，一下子飛身到空中，先在地麵上六個大鼓上飛仙舞動，看到人們幾乎都被帶動的要跳起來來。
接著在更高頻率的號角聲後，賈升龍變換了鼓聲和之前的節奏非常的不同，氣勢更加的恢宏節律更加的快。就在這些嘈嘈切切的激烈鼓聲中，就看到寶音飛升到空中，身體平行地麵一百八十度的踩在掛在空中的兩米寬的大鼓上，紅色的法衣隨著寶音身體的旋轉變成了一件仙袍。咚咚咚咚，咚咚咚咚，人們都摒住了呼吸，開始為寶音緊張起來，生怕她掉下鼓台。但是時間隨著鼓聲的擊打，寶音身體旋轉絲毫沒有減速，腳下踩出來的鼓點韻律還是很穩。
接著賈升龍給了一個很重的鼓點後，寶音身體開始飄落在地麵上的六個大鼓上騰越，曼妙舞動身姿踩出另一種悸動心尖的節奏，同時她用嘯音唱歌，這個如同天外來的歌聲隨著鼓聲穿破的雲霄，非常的悠長有天地回音的感覺。現場的人們沉浸在歌聲中如癡如醉，看到隨著歌聲天上的祥雲開始聚集，接著飛來了一群群的鴻雁在天上鳴叫，所有的軍士停下了馬步，人們的歡呼聲一浪高過一浪。最後寶音停止了歌舞，跳下了大鼓，現場的人們的沉默了幾秒後，開始歡呼喝彩，“仙女，仙女，仙女……”
人們從四麵八方湧過來，隻看見寶音順著人頭的聚集流動，來到金帳前，窩闊台看到寶音身後匯聚著潮水一樣勇士組成的檢閱隊伍人群。大聲讚揚，“全真教的金真仙的祈福果然靈驗，讓我們看到草原的鴻雁都飛來祝福，長生天飄下祥雲給我們祈禱。給所有全真教的道士們獎賞。”
“謝謝陛下，祝願陛下的隊伍旗開得勝。”
寶音拜謝了窩闊台後，朝著全真教的隊伍走去，歡呼聲此起彼伏的傳過來，人們自然有序的站在草地的兩旁，這些參加閱兵的隊伍人們自動留出一個道路來。許多人們手中都捧著吉祥的哈達，給寶音戴在脖子上，。
寶音看著道路兩旁雄壯的隊伍裏全是新一代的蒙古勇士，走在最前麵的是舉著各種旗幟馬隊，彩旗招展隨風飄揚，就好像當年成吉思汗的檢閱隊伍，有著成吉思汗王者之師隊伍的氣勢，果然是江山代有才人出。在彩旗後麵是全副武裝的怯薛軍的勇士，他們保持著高度的紀律性，寶音經過他們的時候，他們都致意熱烈的歡呼。
最後回到全真教隊伍中的寶音開始看著出征的長子組成的勇士檢閱隊伍啟動，走向窩闊台的金頂大帳。和以前一樣怯薛軍是四個一排的勇士騎著彪悍的軍馬出場了，這些人寶音認識不少，這些年輕的一代將軍臉上雖然露著笑顏，但也有了蒙古軍士冰冷的殺氣。
除了這次東征的總指揮術赤的兒子拔都，在他金帳汗國因為路遠沒有趕來，其他王族的長子都一身戎裝的出場。走在最前麵的是窩闊台的兒子，太子闊出，長子貴由，二子闊端等。第二排的察合台的兒子們，再後麵就是托雷係的長子蒙哥和旭列兀等人，再接著是小王爺闊烈堅等王子。
在更高一浪的歡呼聲中，寶音看到了窩闊台和當初的成吉思汗一樣，學著他不怒自威的高大身影站在金頂帳篷的外，給移動的車馬軍隊和臣民們招手致意。
“寶音，寶音，”
寶音一看是貴由在薛怯軍的隊伍中喊她，寶音點頭致意後，看到後麵一身戎裝的蒙哥雄赳赳氣昂昂的騎馬走來，他肩上有一隻金雕，他雖然沒有喊寶音的名字，但是他和寶音倆人眼中拉絲的一眼萬年，道盡了所有的祝福和話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