姥姥是個比較強勢的母親和外祖母，但是她也講道理，尤其是當你把道理軟磨硬泡一遍遍和她講的時候。Pia摸出來這個規律，再加上一點點撒嬌，姥姥就放鬆了她的教條。
“姥姥，我覺得您這樣的老太太，就是家人的福氣啊。你沒見過小琪的奶奶呢，一天到晚就盯著家裏人掙多少錢，總想著在幾個孩子中間‘劫富濟貧’，結果搞得雞飛狗跳，幾麵都不討好。然後她就抑鬱了，整天說活著沒意思，孩子都白養了。”Pia旁敲側擊地挑起了話題。
姥姥從老花鏡上緣看了一眼Pia，說：“你怎麽拿我和那種老太太比？”
“就是就是，不能比。她們都比不上您。姥姥是老革命，而且最通情達理了。我覺得吧，主要原因，是姥姥從小就有見識，您給我講的那些故事，比電視劇都精彩啊。沒有勇氣和智力的人早就沒命了。”Pia一邊拍馬屁，一邊小心地看姥姥的眼色。
姥姥沒說話，接著摘豆角，但是嘴角掛上了似有似無的微笑。於是，Pia繼續溜須道：“您看，好多老人家都有閱曆有見識，但是有的老人就喜歡把孩子們都拴在身邊，不放他們出去闖。表麵看是保護了他們，實際上不經風雨的室內花朵能長得好嗎？”
“你還別說，你媽媽最近鼓搗的那些室內花朵，喔，應該叫室內肉肉，都長得挺好的。”姥姥‘狡猾“地故意跑了題。
正好夏露進來，抱怨道：“媽，你還說呢。我告訴你了，不用老澆水。這些肉肉不怕幹，但是怕水多。這回可好，我出門十天半月，回來蔫兒了一大半兒。”
Pia逮住話茬，趕緊聯係道：“就是啊，太精心了也不是好事情。有時候養孩子也得糙一點兒......”
姥姥抬頭看到Pia察言觀色的樣子，心裏笑了一下，說：“好啊，以後不給你做好吃的了。省的把你的嘴喂刁了。不是要養糙一點兒嗎？你以後吃食堂吧。”
“姥姥！”Pia最後的殺手鐧就是跑過去摟著姥姥的脖子搖晃。
“哎哎，別晃！唐山地震之後我最怕這個了。好了，你嘰嘰咕咕半天了，要幹嘛？”姥姥知道Pia的小狐狸尾巴藏不住了。
“姥姥，您真厲害。我是想啊，您和我媽媽現在身體都不錯，媽媽教英文也很穩定，東邊的房子租金也挺好，我是不是可以......”Pia小心地問。
姥姥截住了她的話問：“我從來沒指望你賺錢。你到底在動什麽腦筋？”
Pia認真起來：“姥姥，我的專業是設計，我在北京找不到合適的設計公司。不要提鬱邱，他那裏最不合適。我還是喜歡美國設計公司的工作形式。其實，好多植物的名字我是用英文學的，中文的我都不知道，說起來像個傻子一樣。所以，我還是想回美國找工作。”
“就知道你在這兒等著我呢。”姥姥停下手裏的活，正色道：“年輕人追求職業發展，我沒理由不支持。可是，你有沒有考慮過，你現在回去，就沒有地方住了。而且，告訴姥姥實話，有多少那個飛行員的因素？”
Pia最不喜歡的就是撒謊，她心一橫，吸了一口氣，說：“有很大因素。姥姥，我們......我們彼此有好感，我們想多接觸多了解一下。您不是一直說什麽看事情要什麽二分之一？”
姥姥和媽媽都愣住了，什麽時候說過“二分之一”？
Pia抓了抓頭發，說：“啊......那個......對了，是一分為二。要看得失兩麵，有那個得到就有那個失去。對吧？人都有優缺點，人的狀況也有優勢和不優勢的地方。”
“什麽不優勢？叫劣勢！”姥姥忍不住糾正Pia。“我明白你的意思。你媽媽這次見到那孩子，說是印象還不錯。可是他的劣勢也不少。你自己要想明白了。”
Pia一聽，姥姥這是鬆動啦？她感激地看了一眼為Chris背書的媽媽，對姥姥說：“姥姥，我就是回去麵試幾家公司，沒有說現在就搬回去。我想要是合適的話，我會在春天再搬家的。住的地方沒問題，好多人租房子呢。我一個人租個房間就行。”
“鍛煉鍛煉也好。你們現在的條件比我們年輕時要好上一千倍了。”
“就是就是。姥姥，那，您是同意了？”Pia小心翼翼地做最後的確認，心裏已經按耐不住地想去給Chris報喜。
“去看看吧。我什麽時候不講道理的？”姥姥又開始低頭摘豆角了。
“沒有，從來沒有！姥姥您最好了。”Pia摟了一下姥姥的肩膀就想跑開，被姥姥拉住，說：“最後一條-----談戀愛要自重，潔身自好。沒有確定關係的時候不能太隨便了。”
“知道了，姥姥！”Pia笑著逃開了。
姥姥拿起摘好的豆角去了廚房。留夏露一個人坐在陽台。唉，也許當年沒聽媽媽的話，太隨便了？才讓古塵看輕？才讓自己沒了後路？也不對啊，他那個小三不是更加的隨便？夏露忽然覺得自己很悲哀，都快五十的人了，好多事情還是糊裏糊塗的。今年是本命年啊，都說本命年要出大事。還真是。
Pia在12月初接到麵試通知，按計劃飛回舊金山，還是住在姥姥朋友家。她麵試了一家公司，沒有成功，等著另外一家的機會。這些日子Chris給了Pia一把鑰匙，如果他不在，Pia會過去看看信件，倒個垃圾，開窗透氣。每次做這些雜事的時候，Pia都很開心。她有時會環顧這個小房子，心想：會不會以後搬進來呢？然後她又甩甩頭，笑話自己想太遠了。
12月中的一天，Pia下午剛剛參加了一個麵試，有點疲倦地開車回家。
冬季風暴就要來了，Pia看著外麵鐵青色的天空和翻滾的烏雲，為Chris的降落擔心。希望他們不要晚點吧。今天約著要給他和Mat做晚餐的。Chris應該下午五點可以到家，Pia在回家的路上會去買點菜，然後趕過去時間正好。
很快，Chris的電話就打了過來：“嘿，Pia，我落地了。你好嗎？麵試如何？”
Pia得知他安全降落，心裏舒了口氣。“嗯，我挺好！麵試嘛，一般般，似乎覺得我經驗不夠。回去見麵說吧。”
“好，你慢慢來。我到家先洗個澡，收拾一下。”Chris興致勃勃地說。
“我已經幫你打掃過啦。你先休息，我回來咱們一起做飯。”
Chris心裏一陣甜蜜：“謝謝。有你真好。不然咱們出去吃飯吧，你也累了。”
“不累，我上次答應Mat了，教他做番茄炒蛋。”
Adam和Chris在等出租車的時候拍拍他的肩膀問：“怎麽樣？和Pia要穩定下來啦？看來咱們倆真的不是一樣的類型。我就不喜歡穩定，我喜歡新鮮。”
“那你老了怎麽辦？”Chris問。
“難道你約會是為了防老？嘿嘿，你太有趣了。我告訴你吧，隻有錢可以防老。可惜，掙錢不容易啊。”
“不是股市最近不錯嗎？”Chris有時候聽見Mat嘮叨。
“股市好，不一定保證每個人都賺錢。我是看透了，自己運氣太差。唉。”
車來了，兩個人揮手告別，五天後再一起飛。Chris坐上出租車，忽然歸心似箭。好幾天沒見到Pia了，真的想念她。
到了家門口，他看見屋子裏麵的燈已經亮了，心裏一陣溫暖：Pia提前到了？拖著行李箱，他走到門口，開門進去，忽然覺得有什麽不對勁的地方。在身後關上門，他立刻發覺了自己厭惡的東西---- Dianna的香水味。
舊金山冬天的雨都是說來就來，也許有風打前陣，也許沒有，卻絕對沒有雷電交加的提示。Pia買好菜，在夾雜著大雨點的風中跳上車，一路開到了Chris家門口。天色忽明忽暗，讓Pia想起姥姥以前說的話：“一黑一亮，大雨三丈。”她笑了笑，想：姥姥的話不能不聽，也不能全聽啊。不管世界是黑是亮，那屋子裏溫暖的燈光就是心裏的方向。Pia感到一陣歸屬感，不由得掛上了微笑。
她手裏提著菜，看著屋簷上掛著一閃一閃的聖誕彩燈，心裏很是溫暖。她剛要踏上大門口的台階，卻被敞開窗口裏的景象驚呆了。
Chris----那個她日夜盼望的歸人，那個她傾心和信任的人----背對著窗戶坐著，而他的前妻正跨坐在他腿上。兩人貌似正在纏綿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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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純屬虛構，原創作品，未經許可請勿轉載，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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