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偽君子》之二十三

(六)

   1966年的文革,開啟了全麵禁欲的年代,愛也好,情也罷,在此時的中國都已換了標簽,叫無產階級愛情觀。愛情的性的屬性已被抹去,也就是說,一男一女要想對上眼,必須建立在崇高的,革命的愛情觀上,這才是正統的,被認可的愛情,其他對上眼的路數,皆是腐朽的,墮落的。比如一個工人看上一個資本家的女兒,一個好學上進的男生戀上一個花枝招展的女士等等,統統是異端,其中最可怕的武器是“生活作風問題”,它可以通殺所有的人和事。

   但是,性欲這玩意,仗著與身俱來的資格,偏偏不買無產階級的帳。你不讓我上台麵,我就在台下大行其道。結果,在無數少男少女眼中,性和肉體的神秘,反而成了他們不顧一切的追求。

   就像海生這會兒,那裏還顧及無產階級愛情觀的約束,一旦觸及到癡迷的愛,瘋狂的性,生命那美好的一頁就在他們麵前打開了。他曾經長久地徘徊在愛的大門之外,傾聽古今中西文人騷客讚不絕口的歌頌,眼巴巴地看著無數先行者得意地閃入,現在,他終於混了進來,誰還能阻止他品嚐禁果。他快樂地躺在床上,無論睜著眼,還是閉著眼,都是王玲,都是幸福,心裏反反複複念叨的隻有那句千古吟唱:“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

   直到第二天醒來,昨夜那美妙的一刻還緊緊地纏繞在思緒裏,他一會兒懷疑自己算不算正式掉進愛河裏了,一會兒又在擔心王玲把兩人的戀情告訴了別人。

   上午查房時,他看到大、小王都跟在值班大夫身後,兩人麵無表情地從他麵前走過,他也麵無表情地目送她們離去,大家都裝得很逼真,唯有海生心裏清楚自己的目光,此刻正貪婪地穿過王玲的身體。“它已經是我的了,”他很願意這樣想,因為就在昨晚,他得到了愛的許可。

   查房結束後沒多久,脫下白大褂,下了班的王玲進來了,手裏拿著一個本子,不露聲色地說:“這個本子還給你。”說完,放下手中的本子就走了,竟然連個“謝”字都沒說。人在心虛的時候,總是把不該藏著的東西藏了起來。

   這是海生私人的“手跡”本,這時的青年男女,流行摘錄名人名言,包括詩詞、文章等等。當然,毛主席語錄不包括在內。由於能看的好書都是過眼雲煙,所以,文藝青年或者像海生這樣妄圖擠進文藝青年隊伍的,人人都有自製的“手跡”本,連小燕都有個貼得花花綠綠的手跡本。海生的本子上抄得最多的是莎士比亞的十四行詩和普希金的詩。被王玲發現後,如獲至寶,急急忙忙要去轉抄了。

   他打開本子,很容易就在裏麵找到了一張紙條,上麵有一行稚嫩的字:晚上八點,在大門外右手第三根電線杆下等我。

   剛過7點鍾,海生換上軍裝走出了醫院大門,盡管屋裏屋外的溫差在10度以上,他還是寧願站在寒風裏,等著8點鍾的到來,在屋裏,他沒辦法讓自己安靜下來。出了醫院大門,往右走,走過第三根電線杆時,他迅速又細致地打量了一下這個摻合進自己生活裏的家夥,漆黑而粗壯的杆身,與其它的別無二樣。他找了個路燈照不到的陰影裏,用一隻腳蹬在身後的牆上,另一隻腳支撐在地上,很悠然地看著大街上的人來車往。

   這條大街叫中山東路,是南京的主要馬路之一,也是南京人引以為豪的馬路。它寬闊而整齊,分別有快車道,慢車道和人行道,僅人行道就有4米寬,最值得稱道的是三道之間有四排巨大的梧桐樹相隔,據說,這條路當年是為了孫中山風光大葬專門修築的。四十多年前的中國,馬路修成這樣,肯定是頭一次。

   暮色中,寬大的街道上人車稀少,隻有不遠處醫院的大門口不斷有人進出。進出的人誰也不知道此刻正有一雙眼睛得意地盯著他們。忽然,有一群女兵在昏暗的燈下魚貫而出,走出大門後,幾個人圍攏在一起,然後手挽著手,排成一排在慢車道上悠閑地向他這邊走來。海生挨個數過去,一共五人 ,中間最顯眼的那個女兵他住院那天見過,周建國告訴他,她是林家千挑萬選的100個美女之一,他當時像是見大明星似的,很崇拜地在遠處打量了她一番。人確實很標致,卻給人一種“木兮兮”的感覺。五個人中,還有兩個他熟悉的,一個是大王寧,一個是小王玲。

   五個女兵相互簇擁著走到第三個路燈不到一點,又一起轉身往回走。海生發現她們有一個相同的動作,斱把手插在褲子口袋裏,將原本肥大的軍褲撐的更寬大,從背後看過去,無法找到一點女性的曲線,還有那斜扣在後腦勺上的八角帽,更把最後的美豔,遮掩的無處可尋。唯有中間那個落選妃子,將帽子拿在手中,有意無意地讓秀發散落在肩上,她的軍褲也是經過修改的,將下半身的曲線凹凸有致地顯現出來,正好給那些追蹤的眼神留下無限地遐想。

   走在美女身邊的是大王寧,兩人談論正歡,其他人則翹首傾聽,走在最外邊的是埋著頭的小王玲,她個子最矮,邊上是合適的位置,她還須不時地讓著擦身而過的自行車,承受著騎車者的斜視或急促的車鈴聲,然後又快步回到並排的隊伍裏。

望著她的背影,海生明白了她走在邊上的理由,王玲的父親隻是個副團級幹部,在高幹子女一抓一大把的軍區總醫院,也隻有邊上的位置適合她。

   想到這,海生的心裏生出些許忸怩的味道來。他仿佛看到許多熟悉的麵孔在嘲笑他:梁老三,你太沒品味了,竟然會喜歡這樣一個要長相沒長相,要品味沒品位,要家世沒家世的女孩。他換了另一條腿支撐著身體,在心裏使勁哼道:你們愛怎麽笑就怎麽笑吧,我寧哥喜歡王玲,也不會喜歡那些高幹子女的。其實,他的不喜歡裏有一半是自卑,他一看到那些咄咄逼人,裝腔作勢的高幹子女,隻想離得遠遠的,如何生得出勇氣去愛他們。再說,他心裏已經有了丁蕾這樣的女孩為標竿,她身上那份優雅和聰慧又豈是高幹家庭能調教出來的。

   消化結束後的女兵們,又一個個消失在大門內。寒風開始肆意起來,海生看了看手表,就快8點了,他已經有些迫不及待,將縮起的脖子往外伸了伸,沒有看到自己要等的人,又把脖子縮了回來。與此同時,聽到有人朝他喊了聲:“嗨!”他順著聲音找去,一個男兵衝著他走來,再定神一看,那幾分嫵媚的臉蛋分明就是王玲。原來,她把長發塞進帽子裏,再把帽簷往下拉到男兵的位置,昏暗的路燈下,很難辨出是男是女。

  “差一點沒認出你。”海生站直了身子說。

   王玲一臉俏皮地說:“我早就看到你了,當時人多,我沒敢叫你。”

  “怪有本事的,這麽黑的地方你都能看清。”

  “看不清,不過我隻要看那個姿式,就知道是你。”

   海生聽得滿心歡喜,一把就將她摟進懷裏,王玲使勁地掙紮出來說:“你要死啊,別人會看見的。”

   她這番掙脫,很讓海生掃興,怏怏地說:“你們總醫院的,個個都是夜光眼啊。”

   王玲也不搭話,拉著他橫穿馬路,過了慢車道再過快車道,然後還要過慢車道,路寬有 時也很討厭,直到走進對麵人行道的陰影裏,王玲左看右顧後急急地把手伸進海生的衣服裏,細聲細氣地說:“我的手冷死了,給我捂一捂。”

   海生一顆心在她的撫摸下又開始顫抖起來,他緊緊地將王玲摟在懷裏,享受著從她身上散發出來的女人香味。

   兩人依偎著,不知過了多長時間,王玲突然問他:“昨晚我走後,大王寧說了什麽?”

  “沒說什麽。”海生不習慣搬弄別人說的話,何況兩人確實沒說什麽。

  “你小心點,這個人很喜歡背後說別人。”

   海生原想說:我才不怕呢。轉念一想,把話留在了肚子裏,隻是反問道:“是嗎?”

   要在以往,他習慣用那句話來回答人,現在在王玲麵前,他突然不想用那麽衝的語言。他找到她的唇,用自己的唇輕輕摩挲著,而她用柔軟的舌尖迎合著他,她細小的舌尖,傳遞著一種不可思議的觸摸,美妙的能把人融化了。從小到大,海生積累了許多最舒心的體驗,比如咬一口剛出鍋的熱氣騰騰的饅頭,用一根小竹竿釣到一條大魚,夏日裏滿頭大汗地將一瓶冰鎮汽水灌進肚子裏後,打著愉快的嗝,那些都比不上此刻的美妙感受。

   不遠處有人走過,海生趕緊背朝外,用身體遮住王玲,直到腳步聲遠去,他逗著她說:“你們醫院的人不會有散步到馬路對麵的習慣吧?”

   伏在心上人的懷裏的王玲也不答話,隻是在他厚厚的背肌上擰了一下,隨後,四片幹澀的嘴唇又濕潤在一起。

   真正的愛,就是兩人一起墜入愛河。

   自從人類文明和愛糾纏在一起後,性欲就從赤裸變成了私密,也正是因為它不再赤裸,它失去了大自然賦予的崇高地位,淪落成每一個道貌岸然人物肆意玩弄與欺淩的對象。眼下這對青春期男女,他們注定隻能偷偷地約會,偷偷地傾訴,偷偷地逃避著一切監視。相反,任何一個人都可以衝著黑暗中的他們大喝一聲,然後很得意地斥責他們,甚至把他們扭送XX專政機構,如果再聯想到他們的身份,他倆不僅是膽大,更是情膽包天,因為他們身上的軍裝,還賦予了更多的禁製。

 

(七)

   甜蜜總是短暫的,就在海生沉浸在地下愛河裏時,這天,周建國來了。

  “老三,你的手腕怎麽樣了?”

  “基本上可以訓練了。”海生將手腕轉動給他看。

  “體訓隊要搬家了,我們住的營房要騰出來給軍區運動會籌備處用。”

  “是嗎,什麽時候搬,搬到哪兒?”海生一骨腦地問了幾個問題。

  “去鎮江,小衣莊基地,明天就走,你收拾一下,我去給你辦出院手續。”

   海生一下子回到了士兵狀態,迅速條理地收拾著東西,直到和周建國一道走出病區,才想起還沒有王玲道別,他回頭望了望處科病房大樓,腳步不由躊躇。

  “住了十來天醫院,還挺眷戀的啊。”建國話裏有話地說。

  “嘿嘿,沒有。”海生不知道如何回答,隻能以傻笑應付。

  “是不是看上誰了,告訴我,我找人去搞定。不會是看上那個落選妃子吧?她可是搶手貨,有好幾個人都在追她。”建國一連報了幾個人的名字,都是響當當的人物的兒子。

   海生又是露怯地一笑,他從沒有把那個女孩放進自己的籃子裏,以他的性格,很難有勇氣去追一個公眾女孩,即使像丁蕾這樣,能令他的腎上腺素飆上天的,也是因為有那頑皮的一笑在先。

  “我對她沒什麽感覺。”海生說完臉上一紅,臉紅是因為這句話有些托大,同時,他也擔心建國會嘲笑自己品味太低。

   走出醫院大門時,他回頭死死看了一眼,之前走了無數趟,居然都沒記住門牌號碼。

   隨體訓隊到新的訓練基地後,海生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給王玲寫信。他一直視情書為人生最聖潔的事物,可惜在此之前,他從沒寫過,也沒人給他寫過。這會,他恨不得把腦子裏所有的,也是可憐的優美文字統統搬入第一封情書裏。他用最懇切的詞語解釋了突然離去的原因,又用最纏綿的句子敘述了對她的思念之情。信發出後,就眼巴巴地等待著她回信。

   漫長的等待之後,總算有一天通訊員拿著一疊信走進宿舍叫道:“梁海生,有你的信。”他不動聲色接過來一看,寄信地址是套紅的印刷體:南京軍區後勤部。再看“梁海生收”那幾個字,便知道是王玲的筆跡,他把信生兜裏一揣,等到晚上夜深人靜時,才在被子裏舒舒服服地把信展開,用手電筒照著細細地品嚐。很小的時候,海生就有了這個習慣,把最好的留到最後,比如吃飯,最後一口總是碗裏最香的那塊肉。

   …… 海生,你走了,我難過了好幾天,恨你為什麽不聲不響就走了。那天我看著空空的床,以為你就這樣消失了,隻想哭,卻又不敢哭。我無法相信,我們的相逢隻是一場夢,直到收到你的信,心裏才好受些,你不在,我的心每天都是空空蕩蕩的,一點勁都沒有。乘午休時間,我把自己關在房間裏給你寫信,外麵的天陰冷陰冷的,像是要下雪的樣子,才寫好你的名字 ,眼淚就下來了,太想再見到你了,讓自己躲進你懷抱裏直到永遠……

   海生一連看了好幾遍,心裏麵半是失落,半是思戀,一會兒淒涼,一會兒溫暖,他喜歡這種被反複折磨的感覺,這可是神聖的愛的折磨啊,它令自己充實,亦令自己有了寄托。

   有件事,打小就令梁老三糾結。每年剛過完生日,就忽然大了兩歲。因為他的生日在年底,過完生日,沒幾天新年到了,連滾帶爬地又長了一歲,就像現在,18歲生日剛過,1973年就來了,快得連從容照鏡子的時間都沒有就已經19歲了,一塊連滾帶爬的還有兩件事:一是收拾在心底的愛,另一個是即將開始的比賽。

   軍區運動會於1月底開始,海生隨著代表隊又回到了省城,還居然住進了令人垂涎羨慕的軍區招待所,這可把海生和代表隊全體人 員高興壞了。他人高興是為了豪華的住所和豐腴的大餐,而海生高興的是從招待所走到總醫院後門隻需十分鍾,若騎自行車,隻需一分鍾就能到。運動會開始的頭兩天沒有比賽任務,家住省城的,晚飯後都可以回家。吃過晚飯,海生請好假,戴上一個大口罩,跳上借來的自行車,飛快地騎回總醫院後門。早在上午,他就在電話裏給了王玲一個特大喜訊:晚上見麵!離後門很遠時,就能看到王玲若無其事地在門對麵的人行道上踱著碎步,他悄無聲息地滑行到她身後,壓低嗓門:“海!”了一聲,驚得王玲芳容盡失,待認出是誰後,她又不便發作,順勢坐在車後座上,等離得醫院遠了,才把手伸進海生的腰間使勁擰了一下說:“你嚇死我了。”

  “說吧,到哪去?”被擰得混身舒服的海生得意地問。

   王玲把身子 貼在海生的背上,感覺滿滿地說:“隨便。”

   一輛車,兩個人,再多任何一點都是奢侈,漫無目的的在大街小巷穿梭著,不停說著隻有在戀愛季節才有趣味的無聊話題。 這個四麵被厚厚的城牆圍住的城市,大街小巷也建滿了圍牆,圍牆外的冬夜,人跡渺茫,樹影深重,反倒成了愛侶的天堂。

   軍事三項的比賽日到了 ,第一天是射擊,比賽的結果,海生擠進了前16名。第二天投彈,是他的拿手項目,發揮得不錯,10顆彈,有7顆投進了20分的框裏 ,兩項成績相加並列第6。同隊參加軍事三項的夥伴,隻剩下他一個還有拿獎牌的機會。第三天是最後一項:障礙賽。一大早,天空就飄起了雪花,輪到他上場前,當裁判的周建國特地從裁判席上跑下來說:“海生,好消息,排在你前麵的選手有好幾個從獨木橋上掉下來,成績都下去了,你隻要跑出正常水平就能進前三名,加油啊!”

   海生壓根兒就沒想到進前三,能並列第六,就已經很得意了。他看過其他代表隊的障礙跑練習,有不少速度和動作很優秀的選手,他自認比不上他們,現在被建國一說,小心髒竟然興奮地一顫一顫。發令槍一響,四個選手如風一般地衝出去,跑在第二條線上的海生,直到上獨木橋前,都在領先位置。他一口氣衝上獨木橋,按正常節奏,在這裏要先穩住身形,再小跑通過,他省掉了這0.3秒瞬間,竟然停也不停就發力跑,跑到離橋頭還有三步時,終因身形太偏,從橋上掉了下去。他來不及懊惱,立即回到獨木橋前,重新衝上去,穩穩當當衝過了橋,過終點時,他發現還有選手落在他後麵,心裏略好過些 ,總算不是最後。

   眼看到手的名次飛了,他低著頭回到隊裏,隊領導和同伴絲毫也沒怪他,隻是替他惋惜。過一會,所有比賽結束了,建國很得意回來了,他把海生拉到一邊說:“告訴你個好消息,我們三個裁判,有一個沒有記下你的時間,來問我,我說是41秒,他就按我說的記了,結果三個,兩個是41秒,一個是51秒,按兩個人記的為準,你的成變成了41秒了。”

  “不可能吧?”海生怎麽也不相信,41秒幾乎是訓練時的最好的成績了。

  “明天看發榜吧。”建國拍了拍他的肩膀,笑嗬嗬地走了。

   第二天,排名榜上,軍事三項的比賽結果出來了,梁海生的名字真的排在第三。隊裏的人紛紛向他祝賀,他把內裏乾坤向大夥一講,卻沒有一個人在乎他的擔心。隊長則是興衝衝地過來對他說:“別管那些,這也是我們全隊的榮譽。你準備好,下午上台領獎。”

   海生望著隊長身後向他不停地眨眼的建國,多少知道了隊裏的意思,也就不再去想榮譽和道德的是非,坦然地離開了發榜牆。

   下午頒獎大會上,臨到他上台領獎時, 海生心裏又開始忐忑不安,恰好給他頒獎的是建國的老爸,海生一高興,衝他就喊了聲:“周伯伯好。”喊完了才想起不合時宜,幸好周伯伯也不講究,把獎牌套在他脖子上,樂嗬嗬地說:“好,小三子,給你老爸爭氣了。”然後把手伸到他頭上,於是,海生的頭又被亂揉一氣。

   運動會結束後,體訓隊就地解散。隊長把海生叫到辦公室對他說:“這次運動會上你表現很好,本來要給你請功授獎的,但體訓隊是個臨時單位,沒有批報權利,我們把你的表現做一份鑒定,將來你去了新單位,會對你的進步有幫助。”海生接過隊長給他的鑒定,回到房間打開一看,全是漂亮的詞匯,把自己說得像個模範人物似的,尤其在最後,說梁海生是黨支部的考察培養對象,希望新單位繼續對他的考察培養。看罷,海生先是得意,後是羞愧,沒有人會對讚美不高興,隻是有些受之有愧。




更多我的博客文章>>>

所有跟帖: 

沙發 -綠珊瑚- 給 綠珊瑚 發送悄悄話 綠珊瑚 的博客首頁 (0 bytes) () 09/27/2022 postreply 19:42:00

謝謝綠珊瑚 -白白十兩金- 給 白白十兩金 發送悄悄話 白白十兩金 的博客首頁 (0 bytes) () 09/27/2022 postreply 22:46:27

請您先登陸,再發跟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