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瘸了一條腿
第二天一早,吳明拎了兩瓶二鍋頭,去了程奶奶家。吳明進了院子,直奔柴草屋。他站在門口,把耳朵貼在木門上,卻沒有聽到什麽動靜。
吳明試著打開了門,就見裏麵黑乎乎的,啥也看不清。汪汪汪,突然有狗叫聲從裏麵傳了出來,吳明嚇了一跳。
“大黃,要有禮貌!這是我朋友,你應該叫哥。吳明,你怎麽找到這裏來了?”李堅強蒼老的聲音從黑暗中傳來。
李堅強又沒死?李堅強還活著!
雖然已經被李堅強刺激了幾次,但此刻吳明的神經依然無法阻擋住這再一次的精神衝擊,以至於他的腦子象突然卡了帶的錄像機,吱吱亂叫,一片雪花。而身上,則仿佛被抽掉了骨頭,軟綿綿的順著地心引力而去,他拚力抓著門框才算勉強直立著。半晌,吳明總算穩住心神,強迫自己平靜下來,然後小心翼翼地說道:“李叔,我舅見你好幾天沒去店裏,怪擔心的,就讓我來看看你。你是不是生病了?”
李堅強先聲勢浩大地咳嗽了一通後,然後說道:“唉,別提了。邵陽大曲真是好酒,勁兒就是大,過癮。前天在店裏嘴饞多喝了些,就喝斷片兒了,也不知道怎麽就走到了老遠的一個小公園,迷迷糊糊地躺在一個長椅上就睡了過去。結果半夜愣給我凍醒了。醒來後我亂走了一通,最後走到一個工地,那裏有個小房,我就走了進去,然後坐在裏麵的一個椅子上又睡著了。第二天早晨有個老頭叫醒了我,說他在那裏給人看工地,問我怎麽進到他的小屋裏了?我說我喝多了,也不知道怎麽就到了他那兒。他聽完後,也沒說啥,就讓我走了。我走了好久,才回來家,這兩天腦袋一直昏昏沉沉的,可能那天著了涼。”
吳明聽了李堅強的話,恨不得上前去把他掐死,就地給他解決掉,但又實在不敢。正在鬱悶,就聽李堅強又說:“吳明,你來就來唄,還給我帶酒,真是夠意思。快拿過來給我喝兩口,再不喝酒我就沒命了。”
吳明被氣得三尺神散,七竅生煙。但也隻得強壓憤懣,上前把酒交給了李堅強。李堅強坐起來接過酒,開了瓶蓋,揚起脖子咚咚咚一氣喝下去半瓶二鍋頭,立刻來了精神:“嘖嘖,好酒,吳明你真是來給我續命的!”
吳明這時候才漸漸適應了屋裏的昏暗,發現李堅強隻是睡在一堆柴草上,身邊有一隻大黃狗,除此之外,別無長物。
吳明心裏鬱結著一股氣,濃濃地化不開,便說道:“李叔,既然你沒什麽事,那我就回店裏了,還忙著呢,走不開人。”
李堅強說:“那你去忙吧。”說完,又仰脖喝了起來。
吳明走出來站在柴草屋的門口,捂住心口緩不過勁兒來。驀然聽到裏麵李堅強高聲唱了起來:“好酒!鏘鏘鏘,咚鏘!大英雄為報仇獨下山崗,山遙遙路曲曲甚是淒涼。”
吳明心裏一驚,再也待不住,轉身逃也似地倉皇而去。
吳明的精神幾近崩潰,一會兒覺得李堅強早就看透了他們的計劃,隻是在逗他們玩,大概是公安的臥底。一會兒又認為李堅強是什麽神仙老怪,專門下界來懲治他們這些心術不正的人。他一陣陣出冷汗,心驚膽戰的都不知道怎麽邁的雙腿,隻是失魂落魄地在街上亂走。突然,一輛摩托車從斜刺裏出來,正撞在魂不守舍的吳明身上。騎摩托車的人一見惹了禍,一腳油門便逃之夭夭。
路邊的小店有人認識吳明,急忙幫他叫了120,將他拉到縣醫院。一通檢查下來,醫生告訴吳明,他的一根肋骨和右腿脛骨骨折,需要動手術接骨,兩個月內不能下地走路。
倪大寶一聽到信,趕緊給自己大姐打了電話,然後到午飯左右,提前關了店門去了醫院。
這時,吳明已經做完手術回到了病房,正由父母陪著。倪大寶見吳明一副垂頭喪氣無精打采的模樣,再看一眼滿臉焦色的姐姐姐夫,心裏又難受又愧疚。
倪大寶心裏惦記著李堅強的生死,便趁姐姐回家做飯,姐夫出去上廁所的當口,悄聲問吳明:“難不成那老家夥又還陽了?”
吳明遭了車禍,落了個骨斷筋折的下場,心裏已然絕望到了極點。此時聽舅舅問他,便強打精神把李堅強的話講了一遍。沒等講完,就見倪大寶窩在椅子上,臉色慘白,痛苦地把身體蜷縮成一尾蝦。
吳明想起舅舅的心髒病以及醫生的囑托,趕緊掙紮著按鈴叫護士。護士來了之後,在吳明的提示下,從倪大寶上衣口袋裏摸出一瓶藥,倒出兩粒來塞進他嘴裏,又給他喂了兩口水,幾分鍾後,倪大寶才緩了過來。
護士建議倪大寶去心血管科做個檢查,倪大寶並不理會,隻是擰著個眉頭,一言不發。
吳明走了沒有多久,李堅強正在訓斥大黃剛才的不禮貌行為,就聽門外有人敲門。大黃剛要叫,被李堅強瞪眼製止,便嗚嚕了一聲,然後又趴了下來。
喝了酒後,李堅強精神了很多,便中氣十足地朝門外高喊:“進來吧,門沒有鎖。”
門開後,一個胖胖的身影站在門口,一臉迷茫。
“大翠,怎麽是你?這多少日子沒見了?你怎麽找到這裏來?”
大翠嫂半天才讓眼睛適應了裏麵的光線,總算看清了李堅強,然後說道:“李叔,怎麽這麽長時間沒去我那裏幹活?我還以為你生了病。包子鋪後麵的垃圾又該清了,這都過了月頭好幾天了,還沒見你過去,所以我就來看你是怎麽回事,你還幹不幹了?”大翠嫂說完,把一大袋包子遞給李堅強。
大黃立刻趴過去,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包子,舌頭伸出老長,嘴裏直嘶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