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內訌
第二天,李堅強果然沒有出現。倪大寶讓吳明注意聽客人的閑聊,看有沒有人談論縣城凍死人的消息。
但聽了一天,也沒有人說到凍死人的事。吳明不安起來,悄悄問道:“小舅,你說老家夥會不會又逃過一劫?”
倪大寶不屑地說道:“你覺得可能嗎?天那麽冷,他又不能動彈,周圍又沒有人家,怎麽還能活命?別沉不住氣,興許因為大冬天沒人去公園,屍體一時半會兒沒有被人發現。”
吳明覺得小舅說的有道理,一顆心便又放了下來。
晚上趙仁義裴燦如約而至。
除了吳明需要在前麵照顧生意,其他三人都心照不宣地進了後堂。倪大寶看了一眼有些無精打采的趙仁義,氣有些不打一處來,罵道:“趙仁義!他媽的你今天怎麽這麽喪氣?那老家夥都歇菜了你怎麽反倒是一副死人臉?”
趙仁義心裏氣憤,但不敢表達出來,就強打精神,幹笑了兩聲。
倪大寶拉開椅子,重重地坐下,狠狠地瞪了趙仁義一眼,說:“行,咱馬上就能把錢領到手了,但在這之前,先把花銷分攤一下。”說完,把手裏的一打紙攤開,念到:“從上一次清賬後到現在,李堅強的酒菜錢一共開銷是:三千七百二十塊;我的住院費,醫藥費,護工費一共是七千兩百八十七塊;兩項總和是:一萬一千零七塊,我吃點兒虧,把零頭抹了,那麽合每人兩千七百五十塊。”
一聽醫藥費花了七千多,裴燦與趙仁義都大吃一驚。裴燦最先提出了異議:“倪大寶,你這醫藥費讓大夥平攤不合理吧?”
趙仁義正一口氣憋在心口,本來敢怒不敢言,見裴燦先出了頭,頓時來了勇氣,心一橫說道:“就是,你住院是因為你心髒本來就不好。”
倪大寶啪地一聲拍了桌子,低聲吼道:“你們他媽說什麽呢?我是被那老家夥嚇得住了院,就他媽是工傷!再說,昨晚上說好的分攤,今天怎麽就變了卦?”
裴燦可不吃倪大寶耍橫這一套,他慢條斯理地開口說道:“我跟老趙不但也被老家夥嚇唬了,還一人挨了他一銅壺,而且是砸在了腦袋上,我們怎麽就啥事兒也沒有?你不能把你的陳年舊疾讓我們負責吧。”
趙仁義狐假虎威地跟在後麵敲邊鼓:“就是,這本來一分錢都還沒進賬,就嘩嘩流水一樣花出去幾千塊。你這醫藥費我肯定拿不出來,我家裏那點兒積蓄已經全被掏空了。”
倪大寶氣得臉色紫紅,綠豆眼都快瞪了出來,罵道:“做什麽不需要本錢?花錢的時候這麽費勁,分錢的時候誰都不願意少分。我的醫藥費必須得分攤,少一分錢都不行!”
裴燦思量片刻,覺得現在基本上見著曙光了,在這個時候還是應該以大局為重,就掉頭往回找:“行,咱都是同甘共苦的兄弟,那就分攤吧。不過,這個月我剛又墊交了兩千四百二十塊錢的保費,合每人六百零五塊。”
趙仁義見裴燦反水,臉立刻青的象蟹殼兒,又不敢獨自對抗倪大寶,無奈,隻得垂頭喪氣地說軟話:“大寶,這一下子讓我拿出三千多塊錢,我真拿不出。你也知道,我們一大家子全靠我一個人養活,兒子又不爭氣,能緩我幾天行嗎?而且,我拍了個腦部CT也花了二百五十塊錢,是不是也應該分攤?”
倪大寶眼睛一轉,心裏有了主意,說道:“老趙,我也知道你家的情況,但我也手頭緊得不行。這樣好不好,這次的錢我先替你墊著,但你的那份分成,要勻出三成來給我。你如果不願意,那就三天之內把錢交上來。”
趙仁義的肺都要氣炸了,覺得自己上船容易下船難,純粹是掉坑裏了。但他既不敢反抗倪大寶,又拿不出這麽多錢,更不敢提出退夥,無奈之下,隻得點頭答應倪大寶的提議。
第三天,李堅強依然沒有出現,但也沒有人談論稻棋縣城有人凍死的新聞。
倪大寶坐臥不寧,再也不肯被動等待,於是指使吳明,“吳明,你明天一早找個由子去那公園走一趟,如果看到老家夥屍體就報案。”
吳明心想我才不去呢,誰不知道報案的是警察眼裏第一個需要調查的人?但他害怕跟小舅直接頂牛,便說:“小舅,誰大冬天去公園?而且我離那裏這麽遠,報案時我找不到什麽好理由。”
倪大寶板著個規規矩矩的國字臉,眯著綠瑩瑩的小豆眼,勸他外甥:“你就說你平時喜歡跑步鍛煉身體,正好跑到那裏,就發現了死人。”
吳明覺得倪大寶的腦子不健全,想問題太簡單,但又不敢明說,就把裴燦搬出來當救兵,“小舅,裴燦不是一直讓我們沉住氣,千萬不要自亂陣腳嗎?”
一提裴燦,倪大寶立刻氣咻咻地說道:“就是因為聽他的,我們才磨磨唧唧拖到現在。再說,他是老大還是我是老大,為啥要聽他的?”
吳明可不想讓警察懷疑自己,更不想讓警察揪住破綻調查自己,於是眼珠子一轉,說:“小舅,要不這樣,我先去老家夥住的地方去看看,說不定那裏能看出些什麽端倪。我帶兩瓶酒去,如果有人問,我就說好幾天沒有看見李堅強,擔心他生病了,來看望一下。”
倪大寶琢磨了一下,覺得外甥這個主意還算穩妥,就點頭答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