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天寒地凍
第二天一大早,因上火起了一嘴燎泡的趙仁義不開店了,裴燦也不上班了,二人一起去了倪大寶的病房。
看著麵色慘白的倪大寶虛弱地躺在病床上,而吳明則眼底發黑,腫著又紅又亮的大腮幫子,裴燦與趙仁義心裏都五味雜陳,久久無法平靜。
四個人相對無言,過了好一會兒,趙仁義才第一個開腔:“大寶,要不然咱就算了,實在幹不過那老家夥,我覺得最近身體實在有些吃不消了。”
一聽趙仁義有退縮的意思,吳明黑著眼圈忙跟風說道:“小舅,我讚成趙叔,昨天晚上我幾乎一晚上都睡不著,我實在是扛不住了。小舅,要不咱就算了,咱認栽吧,我覺得李堅強肯定不是正常人,保不準是什麽神仙鬼怪,在逗咱們玩兒呢。”
倪大寶狠辣地掃一眼滿嘴水泡的趙仁義,再看一眼腫著腮幫子的吳明,有氣無力地罵道:“你們兩個咋都這麽沒出息?咋就這麽慫?上這麽大火?至於嗎?”
趙仁義用手指輕輕碰了碰嘴上的泡,氣哼哼說道:“昨天我還被那老家夥砸了腦袋一下,起了雞蛋那麽大個包,到現在還疼,醫生說是腦震蕩。我都沒敢告訴我老婆。”
倪大寶驚訝地問道:“老家夥為啥打你?”
沒等趙仁義說話,裴燦癟著個嘴,恨恨地說道:“媽的!我也被他砸了,現在一說話腦袋都疼,耳朵也嗡嗡的響。昨晚上他也不知道喝了多少酒,醉醺醺地拿個燙酒用的大銅壺,咣咣給我和老趙一人來了一下子,說以為我倆是小偷。我懷疑他看出來點兒什麽,所以找個由頭故意打我們。”
倪大寶虛弱地說道:“他天天喝得五迷三道的,哪還有那腦子懷疑我們?你們都別多想。趙仁義,我頂瞧不上你他媽的一遇到點兒事就慫,還渙散軍心。天底下哪有容易來的錢?幹什麽不費勁?要我說,咱還是來利索的,”倪大寶說到這裏,重重地喘了幾口氣,歇了歇,繼續弱弱地說道:“等我出院後,咱找人一刀捅了他,多省事?要早這麽幹,我也不至於被折騰到醫院裏來。操他媽的!”
裴燦氣憤地說道:“倪大寶,還要讓我說多少次?你捅死了他是又痛快又省事,可保險公司一看屍體,馬上就知道是非自然死亡,肯定要報案。他們如果報了案,公安局就要調查,公安局一調查,我們誰能跑得了?以後誰也不準再提動刀子的事。”
吳明閃著一對桃花眼說道:“我們給他穿多點衣服,把傷口遮住,他們怎麽能看出來是自然死亡還是非自然死亡?”
有一群這樣的豬隊友,裴燦深感無奈,他重重地歎口氣,說道:“你把他們想得太蠢了。放過血的和沒放過血的,人家能看不出來?再說,有的是更安全的辦法,我們為什麽要冒這個險?”
倪大寶陰著一張大白臉,說:“要不然還用老辦法。”
裴燦也點點頭,“我也正這麽想。不過,最好等到你出院。”
倪大寶弱弱地說道:“那是當然。不過,我這回住院得算工傷。”
裴燦與趙仁義對視一眼,心裏雖然千萬個不願意,但事情在這個當口,絕不能為了小利而不顧大局。所以裴燦與趙仁義盡管都沒說話,但卻都點了點頭。
於是,四個人再次達成一致意見。
吳明給倪大寶雇了個臨時護工,自己才能抽出身,回酒館開店做生意。
李堅強在這兩天裏,喝了四瓶邵陽大曲,十幾瓶二鍋頭,無數的小菜。而且他還擅自拿走了二十塊錢作為自己的工錢。
李堅強拿著這二十塊錢去洗了個澡,理了個發,因此整個人看起來比原先清爽精神多了,甚至好像還年輕了幾歲。
吳明回來後,李堅強又恢複到他幫工加酒仙的身份。本著豬養肥了再殺的戰略方針,吳明依然對李堅強好吃好喝伺候著。
一周後,倪大寶出院回到酒館。剛一進門,就看到李堅強滿麵紅光神氣十足地坐在那裏正在喝酒。倪大寶恨不得撲上前去咬死他,但思量著還是應該以大局為重,便壓下憤恨,直接進了後堂。
吳明緊跟著也進了後堂,悄聲問道:“小舅,咱們什麽時候行動?”
倪大寶臉色依然有些憔悴,但精神算是恢複了八九成。他狠戾地說道:“我是一天也沒法再等了,就今天晚上行動。我已經跟老趙和裴燦商量好了,他們晚飯後就過來。”
吳明幾乎咬上倪大寶的耳朵,說:“我已經查了天氣預報,今晚最低氣溫是零下二十六度,天時地利人和。”
倪大寶長出一口氣,咬牙切齒地說道:“今晚上就能報仇了。現在你可勁給他灌酒,讓他爛醉如泥,動都動不了。下血本,上最好的酒。媽的,我就真不信這個邪,我們四個人還弄不死一個糟老頭子?”
等到趙仁義與裴燦來到酒館的時候,李堅強幾乎已經到了酩酊大醉的狀態。倪大寶對兩人說道:“我看老家夥差不離了,但為了保險起見,你倆過去再灌他一些,爭取讓他醉得走不動道。”
於是,趙仁義裴燦二人坐在李堅強兩側,又勸他喝了兩瓶二鍋頭,直到他爛醉如泥,不省人事才作罷。此時已經過了打烊時間。
今夜是個陰天,天色黑沉沉的象一塊厚重的黑布,北風飛刀一樣狂躁地在天地間肆虐,刮的樹枝房頂吱吱怪叫。街上別說是人,連個野狗影子都看不見。
四人把李堅強連拖帶抱弄上倪大寶的小貨車,然後一路開到一個很偏僻的公園附近。李堅強沉得像頭死豬,四人又拖又拽,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李堅強弄進公園,把他放躺在一個公園長椅上。
公園裏黑黢黢的,寂靜又陰森。就著星光,倪大寶從趙仁義手裏接過一個白色塑料桶,把一整桶冰涼的水均勻地從頭到腳灑在李堅強身上。
可能殘存的一點兒意識讓李堅強感覺到了冷,撒水的時候他一直在哆嗦,但他卻沒有躲避,更沒有動彈。
四人鬼魅一樣靜靜地站在在那裏,觀察了幾分鍾後,見李堅強根本起不來,天氣又實在太冷,才轉身出了公園。
倪大寶一邊開車一邊說:“媽的,這回看他還是鋼鐵俠嗎?這種天,兩個小時就凍硬幫了。”
連一貫保守的裴燦都說:“嗯,這回靠譜。這麽冷的天,又撒了水,就算他是鋼鐵俠也扛不住。”
趙仁義不知道因為什麽,心裏突突地害怕起來,他在心裏嘀咕:真就這麽把人殺了?自己殺人了?自己成了殺人犯?
吳明也沉著臉,一言不發。
倪大寶又說:“我最近這錢花的,象流水一樣,你們三個明天到我那裏,咱得清一次帳。”
眾人不敢提出異議,隻得紛紛答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