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日晚上Jack給我打了一個電話。
“我今天也運氣不好，什麽都沒問出來。”Jack說。
“Frances不承認認識趙憶帆和畢遠空？”
“不承認。”Jack聽起來垂頭喪氣的。“你說，他們這樣避諱，是不是真的有重大原因？”
“難道Dan這些日子老躲著我，也是有特別原因的？”我其實真的希望是這樣，而不是為了躲“我”而躲我。
“他躲著你？你問他什麽了嗎？”
“也沒有啊。”
“Sam，Dan是個很好的孩子。我很喜歡他。你們試著多溝通，多交流。”
“本來他叫我去他工作室畫畫的，可是自從我去了，他就不去。”我不由得抱怨。忽然，我想起來一件事：“Jack，我在工作室看到Dan的一個雕塑作品，那個男人頭像看起來和他自己有幾分想象。尤其是眉眼。會不會是他父親？”
“那是有可能的。那又怎樣呢？”
“你想想看，Memoriver在中文裏是什麽？”
“記憶，河水。”
Jack的中文是不錯，但是還是沒我的好。我在中國上的中學，多少還是學到了一些東西。我告訴他：“也許是憶江。”
“一江春水向東流？我知道這一句。”他真的讓我驚歎，也讓我哭笑不得。
“是記憶的憶和江水的江。憶江。”
“天哪，你是說和憶帆有關係？” Jack恍然大悟。
“有可能吧？你知不知道憶帆家裏有叫憶江的？”我急切地問。
“不知道啊。但是你這樣講，也許是憶帆的兄弟？應該是男生的名字吧？”
“應該是。Dan的爸爸肯定是男生啊。”
“那麽就是說Dan的爸爸，Frances的先生有可能是趙憶帆的兄弟？他叫趙憶江？而且他們要保密。還有畢遠空改了名字。也要保密。嗯......”我們一起陷入了沉思。“但是Sam，如果他們希望保密的話，一定是有理由的。不然自己家的人出了事情，不會假裝不知道吧？”
“嗯，應該有難言之隱。”我忽然有不應該去深挖的感覺。“Jack，咱們怎麽辦啊？到底該不該告訴警察你知道的東西？”
“唉，我也拿不準。”看來Jack也猶豫了。
“我又有一點懷疑：他們和李伯伯之間會不會有一個就是去警察那裏報案的呀？”我對自己這個想法覺得很難過。但我又一想，Dan對於那條新聞那麽大的反應，說明報案的不是他們。“我覺得應該是李伯伯。”我說。
“那為什麽這麽多年才說出來？”Jack問。
“我想應該報案的那個人的生活發生了一些變化？或者覺得現在說沒有危險了？”
“要是這樣的話，你說的對。Frances他們的生活一直很平靜。你李伯伯今年生了病，會不會他覺得自己日子不多，不想把一些秘密帶走？”
聽到Jack這麽說我更是難過了。無論如何，這件事看起來對我身邊人的影響都不小。我現在有點不想去找真相，隻希望大家都平安的感覺。可憐趙憶帆和畢遠空，死了那麽久，凶手依然逍遙法外，他們定然不能瞑目吧？那趙憶江呢？也死了？
要是憶江真的是Dan的父親，那麽憶帆就是他姑姑。Dan這幾天情緒的變化就有跡可循了。他們一定也在做著激烈的思想鬥爭。也許他們的不作為就是不希望打破目前的平衡狀態？
樹欲靜，風會止嗎？
Sophia最終接受我的建議，在Memoriver大堂迎賓登記櫃台後麵的布景牆上采取了平麵高清印刷板。我們找到了合適的燈光設計師，樣品和燈光預演都得到了很多好評。甚至我們公司的老板也來觀看。Sophia很得意有所表現，也很高興沒有少給9form訂單。但是她暗自不爽的是，這個方案是我搞的，而9form的銷售也覺得這個更大的訂單是從我手裏發給他們的。我這幾天盡量夾著尾巴做人，怕給她的暗火澆油。
可是麻煩來了躲也躲不過。周一開會的時候，Sophia提出了一個行政酒廊的色彩方案。我真的很不喜歡正黃和粉紫色的搭配。她誌得意滿地說：“這是今年時裝界認定的流行色。那麽多大牌都不約而同地選擇了這個色調，是有道理的。而且濃烈的對撞會給自然光線條件比較差的空間增加魅力。”
我看了一眼她正黃色的套裝上衣和粉紫色的珠子項鏈，外加黃色的高跟鞋，覺得她是認真的。
“Fuchsia代表了愉悅、向上、歡快、冶豔；正黃色則是陽光、熱情和活力。你們怎麽看？”
我不敢馬上說話。幾個同事有立刻複議的，也有說”真的嗎？”
可是我一想，為了對Dan和Frances負責任，還是應該說一句吧。於是我說：“這色調組合真棒。但是......”我看到Sophia塗著厚重睫毛膏的大眼睛瞥向了我，心裏一緊，但還是繼續說：“和他們整體的設計風格不是特別搭。”
“哦？那你覺得他們整體的設計風格是怎樣的？”
我好奇怪她會這麽問我，因為我是半路加入的。整體設計風格是她和Memoriver早就定下來的呀。我硬著頭皮，接著說：“我學習了你以前的設計記錄，覺得他們整體的設計風格是優雅、靈動，外加一點點古樸感。”
“那麽你的意思是我選的這個色調不夠優雅嘍？”
“我不是這個意思......”
Sophia打斷我的話說：“你們先去準備這個色調的樣品板。最後還是要客戶點頭的。不過我的客戶很少不點頭。通常是頻頻點頭。”她哈哈笑了，大家跟著笑。
“Sam，你去找紡織品樣品。需要家具軟包、窗簾、餐巾桌布等等，盡量詳盡。另外我希望包括一款Shantung。“
Shantung？我腦子一片空白。這是什麽東西？
Sophia看到我呆住了，嘴角掛上了嘲諷的微笑道：“學校沒教給你們什麽是Shantung嗎？我不要Taffeta，不要Moire。我要的是Shantung。不要因為你不喜歡Shantung就給我找來替代品。謝謝！”
她轉頭踏著黃色的高跟鞋走了。我聳了下肩膀，沒說話。
Bob看著我抿了一下嘴，說：“一種絲綢。意大利的。”
“謝謝。”我應了一聲，想起來了。英文真的不科學，每種絲綢都有個奇怪的名字。好像是我們會說“水牛”、“黃牛”、“犛牛”，一聽就明白是牛，而且明白各自的特征。英文就出來一堆毫無關聯的名字。說Fuchsia，幹嘛不說是粉紫色呢？
我一頭紮進樣品室找正黃色和Fuchsia，心裏想，Frances和Dan一定不喜歡這個色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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