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真太早上床睡覺,夜裏10點多就醒了。外麵風雨大作,疾風來時,整個房子都有一點發抖。停電的雨夜,黑暗好像有了重量,從四麵八方施加壓力,那種逼迫感讓人覺得有點透不過氣來。
睡不著,幹脆起來看看。果真穿著長浴袍,小心地舉著小燈,起身到房子四處查看,檢查有沒有窗戶漏水。忽然,她看到一道車子大燈的光柱劃過黑暗,在客廳天花板上投射下一個猙獰的黑影,令人汗毛倒豎。她三步並作兩步,到門口拿了胡椒噴霧和那個大球棒,關了小燈,悄悄地走到二樓臥室窗邊,從窗簾的縫隙中向外張望。
透過玻璃上的水幕,果真看到車道上停著霍栩的路虎,她不由得倒吸一口涼氣。慌慌張張之間,果真在床頭摸索著找手機,心想,如果他敢胡來,就報警。不料黑暗中果真的手機從床頭板和枕頭之間的縫隙掉了下去。一時半會兒找不到了。她又慌忙跑到窗口去看,霍栩坐在車裏,毫無動靜。果真想,他不是徹底瘋了吧?想起以前看過的一些可怕的報道和電影,有人因愛生恨的,也有得不到就一起毀滅的,果真微微發起抖來。他不會有刀有槍吧?果真想到這裏,不禁毛骨悚然。
忽然,果真看到車裏的人影被手機頻幕的藍光照亮了,瞬間過後,自己的手機響了,把她嚇得跳了起來。正當她要轉身再去床底下找手機的時候,看到一輛車在街的斜對麵停了下來。她揉揉眼睛,趴在玻璃窗上,驚訝極了,那是John的車呀!他怎麽來了?在半秒鍾的欣喜之後,果真陷入極度驚恐之中:不行,霍栩千萬不要幹傻事!
於是她想都沒細想,從樓上飛步下來,猛地拉開大門,光著腳就衝進了雨裏。她腦子裏隻有一個念頭,去到John的身邊,警告他,保護他!
John看到這一幕,又看到停在車道上的車子,也毫不遲疑地從車裏跳了出來。兩人在街的中央相遇,John立刻把自己的外套脫下來護在了果真頭頂,果真在雨裏大喊大叫,John一句也沒聽清。於是她拚命推著他往車的方向跑,用力把John塞了進去,自己繞過車頭,鑽進了另一側的車門裏,然後大叫“開車開車”。
果真的一係列行動把John搞糊塗了,他拍拍果真的臉頰,叫她冷靜一點。果真倒抽了幾口氣,望向自家車道,發現霍栩的車正緩緩倒出來,慢慢地開走了,在果真驚魂未定的目光裏,消失在漆黑的雨幕當中。John伸手把果真攬進懷裏,安慰她說:“沒事了沒事了。” 果真抓著John的衣服,嗚嗚地哭了起來,以眼淚把昨天的委屈和剛才的驚恐都統統衝刷幹淨。
等果真安靜下來,John把車子停在了車道上。他倆冒雨跑回屋內,果真立刻關上大門鎖好。兩個渾身是水的人在黑暗中緊緊地擁抱在一起。那個海邊長吻,在這幾個月的日子裏,有點被晾涼了,今天在這個黑暗的雨夜裏卻又重新被點燃。前幾天因為果真生病而十分克製的擁抱,也在風聲裏幻化成熾熱的纏綿。
“你怎麽來了?” 當他們鬆開彼此後,果真看著微弱光線裏的John,好像在重新審視自己的夢境一樣。
“你遇到了麻煩,為什麽不告訴我?” John把果真貼在臉上的頭發拂開。
“你知道了?!”
“Abby告訴我的。”
果真心想,一定是從大果那裏走漏了風聲。她不願意告訴John,是怕他擔心啊。
“不怪大果。我其實應該明天一早飛過來,有個兩天的會議在舊金山。我沒告訴你是想給你一個驚喜。今天Abby告訴我昨天發生的事情,我一時衝動就跳上車子開了過來。我不想你再多委屈一夜!”
“那你為啥不在路上告訴我呢?”
“對不起,我還是想給你一個驚喜呀。可是我沒料到你這邊是這麽一個情況。Abby沒跟我說太多。你也沒跟我說實話吧?看你剛才驚恐的樣子,昨天到底發生了什麽?那個家夥沒傷到你吧?”
果真咬著下嘴唇,搖了搖頭。
John打開手機電筒,查看果真,看到她頭發滴著水,渾身濕透了,腿上腳上都是泥,手上包著創可貼,瑟瑟發抖,樣子有點狼狽,但看起來並無大礙。
“好了,先去洗澡換衣服吧,不要生病了。”
等兩人收拾停當,已經是深夜。果真給John煮了一碗雞湯餛飩。
看著他狼吞虎咽的樣子,果真心想他應該是連晚飯都沒吃。一碗餛飩很快下肚,John心滿意足地輸了口氣。
“來,讓我看看你手上的傷口。” John放下湯匙,把果真的手拉過來在燈旁查看。
“沒事的,就是劃了一下。”
“聽醫生的話!你這個創可貼也濕了,要換一個。”
果真感受到從他掌心傳來的溫暖。他語調裏那種平時沒有感受過的職業威嚴,也讓果真覺得很新奇,覺得自己真的像是他的病人一樣,身上所有的傷痛和軟弱都可以坦然呈現,無需隱藏。
“腳底好像也劃了個口子。”
“好,一起看看。” John抬頭看了看果真,溫和一笑,然後俯下身,打開手機電筒。
看著John跪在地上,附身檢查自己的腳底,果真好像回到了孩童時代,那種天真的放鬆和全心的依賴,早就隨著歲月淡忘在她的記憶中了,如今猝不及防地擁抱著她,溫暖著她。她伸手摸了摸John濕漉漉的頭發,視線模糊了起來。她對自己說,隔夜的魚蝦,也許真的會有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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