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碩果累累》141

        感恩節假期一晃就過去了。大果準備在周六返回學校。飛機是傍晚的，他午飯過後去餐館和小姨、小姨夫告別，順便去拿小姨夫特地為他準備的醬料。果真在家收拾東西，生怕大果落下什麽。小時候他經常忘了帶書本作業，讓果真飛車送去，長大後好了很多。現在要是忘了東西，後果隻能自負了。

        門鈴“叮當”一聲，果真開門，看到是Amazon送貨。她抱了一個盒子放到車庫，再轉身去拿另一個盒子的時候，發現霍栩站在玄關裏，黑著臉，默默地注視著果真。

        果真看到他吃了一驚，很快笑了一下，點點頭說：“進來坐吧。” 霍栩隨果真進到客廳。

        “我想和你談談。”

        “好，你先坐。我去給你倒杯水。”

        霍栩一把拉住果真，說：“不用。我想馬上知道是為了什麽？”

        果真拂開霍栩的手，看著他，頓了一下說：“霍栩，我真的是認真地告訴你，咱們不合適。我感激你為我做的一切，我也努力嚐試過了，但是咱們就此打住吧？你可以開始新的生活，不要再被三十年前的舊夢所糾纏了。” 

        “果真，我放不下你呀！我遙遙觀望了你三十年，這次你近在咫尺，我卻功敗垂成。我不甘心！我不能再犯三十年前同樣的錯誤了。再給我一次機會好不好？我按你的節奏好不好？”

        果真此時突然明白了他身上有什麽讓自己裹足不前的特質了。那就是他總是把自我感受放在第一位。他要圓夢，他要征服，他要擁有，他不甘心……

        但是，果真看到霍栩眼睛裏噙著淚，而且念在他真的對自己不錯的份上，動了惻隱之心。不過她知道，今天一定要把話說清楚。

        “好了，霍栩，咱們同學一場，不要搞得這樣不開心。咱們做個普通朋友不好嗎？”

        “做普通朋友我大老遠飛過來幹嘛？我圍著你兜兜轉幹嘛？我在zoom上參加同學聚會不就得了？這過去的幾十年我都沒打攪你。你現在自由了，可以給我機會了，為什麽這麽吝嗇和殘忍？我哪裏不夠好？” 霍栩的嗓音有些啞，語速也越來越快，聽得果真的心開始突突地跳。

        “哎，我說過多少次了？不是你不好。你很好，但是我們不合適。” 果真對於自己一再重複有點煩了。“不要鬧了，老大不小的人了，成熟一點吧？”

        果真看霍栩皺著眉頭，垂著眼，沒有做聲，以為他終於冷靜了下來，於是放緩語氣說：“你給我們買了那麽多禮物，你的心意我全都收到了。我很感激你。很多東西我們都沒用過，我收拾好了，在車庫，等下你拿回去吧。”

        沒想到霍栩聽到這話，勃然大怒。他把背包狠狠地摔在地上，咬牙切齒地說：“你太不識抬舉了，果真同學！我霍栩這輩子還沒有收回過送出去的東西！多少人巴不得收到我的禮物呢！你也太看不起人了，太高傲了吧？” 霍栩說著上前一步，嚇得果真後退一步。

        霍栩看到果真驚恐的神色，不由得心軟了。“對不起，果真，對不起！我不該發脾氣。你要理解我，這些年我的日子也不好過。我也有苦衷的！別看我衣食無憂，自由自在，我們家老頭兒老太太一天也沒放過我。這次要買房子，他們萬般刁難，就是要綁了我回去和母豬生豬崽！你不知道他們怎麽罵我的，說我一事無成置家業於不顧是不肖；放浪形骸，老大無後是不孝！果真你可憐可憐我吧。”

        他說著說著又近了一步，果真退到了沙發邊上，已經無路可退。

        “我其實都想好了，這些年他們也放棄了給我相親，放棄了門當戶對，就是說找人生個孩子續個香火就行，生完就放我走。那咱們還是可以在美國過自己的小日子的，眼不見心不煩。而且隻要有人給他們生個孫子，我也就完成任務了，沒有後顧之憂了。我想你也不會在乎什麽名份不名份的。咱們的小日子會很幸福的，果真！”

        果真一聽就氣了，這不是要讓自己成了中年“老三兒”！？

        霍栩看果真僵住了，就一把握住了果真的雙肩，懇切地看著她的眼睛。果真要推開他，反而被抓得更緊。“你醒醒吧！還沒有看出來嗎？我愛你呀，果真！”

        “你冷靜，鬆開！” 果真感到霍栩身上散發的熱氣和眼光的焦灼，心裏有些怕了。

        “你聽明白我的話沒有啊，果真！你明不明白沒有人會比我對你更好的啦！” 霍栩說著猛搖果真的雙肩。

        果真急了，用力推霍栩，可是腳下打滑，整個人向後倒去，拉扯著連帶霍栩一下子倒在了沙發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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