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灰產

在活動的茶歇區,燈光柔和,人聲鼎沸,廖晴和那位“命理AI大師”已經聊得眉飛色舞,像是兩位剛剛發現宇宙邊界有裂縫的研究員。她靠在椅背上,眼睛亮晶晶地望著對方:

“我剛才提到那個小朋友,”廖晴輕聲說道,語氣中帶著一點藏不住的興奮,“他之前在23andMe上也做過基因測試。結果說他適合走數理分析路線,偏理性,文藝細胞近乎為零。”她頓了頓,眼神微微上挑,像在腦海中畫出一幅信息雲圖,“所以我在想——命盤裏說這些所謂的‘命理傾向’,其實就是基因的一種解釋方式?”

她越說越認真:“你看,年柱、月柱代表父母和祖輩的影響。那是不是可以說,一個人的命,不隻是後天的環境,而是早在受精卵成形之前、甚至幾十年前祖輩的命理就注定了他的出現?那這樣的話,不是我們以為是‘命運’的選擇,其實是早被編程的循環邏輯?這不是‘先有雞還是先有蛋’,這是一整個遞歸函數啊!”

對麵的“大師”微笑不語,隻是淡淡一句:“命理是幾千年的行為大數據,基因是幾十年的分子大數據。如果你能找到兩者之間的映射關係——那不是簡單的克隆人,那是克隆‘命’。”

廖晴簡直想跳起來:“太好玩了!”

她立刻把手機調出王輝的命盤:“那麻煩你,再幫我看看這個人的‘命基因’。”

大師低頭看了幾眼,眉頭慢慢皺起,神情變得凝重:“他父母確實在命局中為他提供了不小的助力。可是,同時也帶來了強烈的控製和期待和無法關照的無力感。”

他抬起眼,看向廖晴:“這個人五行水泛,水主情感。他是那種很難真正‘感受到愛’的人,愛進來了,但在他心裏就像漏鬥一樣,怎麽也留不住。他可能童年時壓抑、焦慮,情緒係統在成長過程中被過度壓迫,這種命格極易走向兩個極端:一個是討好型人格,另一個——是NPD。”

“自戀型人格障礙。”大師語速緩慢,卻像每個字都敲在心上,“這種人一生都在追求別人對他的認可、讚美和崇拜。他們最初會模仿‘有愛’的樣子,給別人極大的情緒價值,甚至是令人難以置信的性愛體驗,讓他的伴侶欲罷不能,藍色小藥丸的很大一部分用戶是NPD,這都是他們證明自己的路徑。他們會努力活得‘非常好’,在各個方麵——看起來精致、自律、有魅力、有目標——但那一切,不是為了愛,是為了控製。”

廖晴手中的咖啡杯微微一抖,腦海裏浮現出王輝曾經滿臉溫柔、語氣寵溺地跟她說話的樣子,緊接著,又是他冷笑著轉身離開的背影,那種情緒上的抽離與“自毀”式的破壞欲。

“等關係穩定之後,他們會製造情緒過山車。”大師繼續說道,“讓別人永遠無法預知下一秒的反應,從而陷入精神崩潰性依賴。他們吃的不是食物,是情緒。他們最喜歡的,是別人為了他們流淚、發瘋、崩潰——那是他們的美味。 他們會用別人的故事來刺激身邊的人,讓身邊的人嫉妒、憤怒、內鬥起來,重點是因為他而內鬥起來。他們像吸血鬼,不停地吸取本該是最愛的人的血。”

廖晴下意識地抱緊了雙臂,像是屋裏忽然降溫了一樣。

“那……這樣的人,還有人能忍受得了他嗎?”她語氣低了幾分,眼中多了些憐憫。

“大多數能長期跟他們一起的人,”大師歎息一聲,“要麽本身就是討好型人格,要麽也是原生家庭有創傷的人——用互相的傷痛和犧牲,去維係這段‘關係’。”

廖晴眼角一跳,心中突然閃過小曼的臉,

“他身邊現在有個老婆……”她低聲說。

大師搖搖頭:“那大概率,是她自己也走不出來的命局。”

廖晴歎了一口氣,語氣複雜地說:“他們其實也挺可憐的。”

大師輕輕笑了笑,抬眼問:“你是怎麽認識這個人的?”

廖晴眨了眨眼睛,笑得有點無奈:“我一開始是覺得他挺有意思的,嘴貧心賊,像那種電視劇裏人設很拉胯但又讓人上頭的男配。後來一不小心,發現他好像在做黑灰產……你說怪不怪,就這麽熟了。”

大師忍俊不禁:“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記住,別動同情心。”

 

與此同時,另一邊的王輝和John,正躲在一家冷飲店後巷的小桌邊喝著冰啤,兩個惺惺相惜的男人像剛完成一場“反人類小組會議”後放鬆下來,整個人鬆弛得像擰鬆了的充氣娃娃。

“我真覺得Camilla越來越不可控了。”John皺著眉,一臉心事重重。

王輝撇撇嘴:“咋了?她偷看你手機?”

“不是,”John歎口氣,“就是……她現在,有時候我都懷疑她是不是看過我所有對話記錄。我想趁這次被曝光的機會幹脆跟她分了算了。”

王輝抬手就給了他腦門一巴掌:“你瘋了?這麽好的女朋友你不要?給我,我要!”

John捂著頭:“哎……說真的,可能就是膩了吧。沒有最初那種心跳加速的感覺了。我現在就想換個口味,體驗一下別的女人的味道。”

他說這話時,語氣輕浮得像在點評一款新出的雪糕口味。

“當渣男怎麽了?”他突然抬頭看王輝,眼神坦然,“我覺得挺好的。渣男才能有更多奇妙體驗啊。人生不就是一場體驗遊戲嘛。”

王輝聽完這話,居然陷入了短暫沉思。他轉頭,認真地盯著John:“你說認真的?”

John抬了抬眉:“什麽?”

王輝緩緩說:“我是說,如果你真的打算分手了,那我可以追她。”

John皺起眉頭:“……你在逗我?”

王輝聳聳肩,一臉正經:“我是認真的。而且不管你分不分,我都可能追她——隻是有你許可我追得更光明正大點。”

John瞪大了眼睛:“你他媽瘋了吧?這世界女人那麽多,你幹嘛非盯著她?”

王輝笑得意味深長,仿佛已經在腦中模擬了三套不同的追求路線圖:“就是因為她不好拿下啊。這種女人,就像隱藏關卡,夠刺激。”

John氣得想把啤酒瓶扔出去:“你就不怕我告訴嫂子?”

王輝眯起眼:“你不會的,我相信你。”

兩人沉默了一下,彼此看了一眼,像兩隻互相投喂黑料的老狐狸。然後,他們不約而同地舉起啤酒,碰了一下。

“敬自由。”

“敬刺激。”

空氣中充滿了啤酒泡沫和複雜曖昧信號的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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